《忘羨》現代記4 6:俏也不爭春只等春來到 忙碌就好

這些都是廢紙

《忘羨》現代記4 6:俏也不爭春只等春來到 忙碌就好

光陰溼漉漉的,阻斷來時路


明天,明天就挺得住了吧。一切,等睡醒了再想。

得想辦法。想辦法,追上他的腳步,他的理想,他的明天。

說到底,明天總是個新日子。

躺在黑漆漆的夜裡,覺得喉頭疼得讓我無法呼吸。我想象著,他漸漸遠去,消失在我再也看不見的異國熱土。曾經堅持過的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而去。原來,一切的靠近,都是白費力氣。他那冷靜頭腦所做的決定,並不曾因我而動搖半分。

很長時間,我都陷在這種心神麻木中,麻木過後便是決裂般的痛楚,撕心裂肺一般,彷彿被凌遲了千萬刀。片刻的無感覺,隨即便是痛不欲生。不能再想了,再想,我便什麼也做不了,咬著牙,忍住刀絞般的疼痛,一遍一遍在心裡說,忘掉吧。

憂傷也好,痛苦也罷,終究是要推開。

越是這樣,我在人群中,越發的跳脫,常常莫名其妙便笑作一團。彷彿唯有這樣,便能擋住滾滾而來的痛,與其琢磨遠離他的疼,不如想個法子,讓自己忙碌起來。

對,忙碌起來。

彼時,我獨自一人站在八樓的教室,窗臺上的錄音機,反覆響著一個沙啞的聲音: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我的手裡握著一寸長鋒,揮毫潑墨,在尺牘之間,一點一滴串成無邊的墨色,漫天的氤氳,我彷彿感到,寧靜正在徐徐落下,綿延起伏的山丘、河流、雲彩,讓我慰藉,並增添了幾分生氣。心頭的痛和不忍,竟輕鬆不少。

我靜靜站著,默默地畫,雪白的牆壁,潔白的宣紙,營造的這一方小小天地,無比靜謐地,讓我躺在自己的世界裡療傷,這是心靈的避難所,更是籌劃戰鬥的修羅場。

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沉寂:“呀,同學,你一個人在啊。”

我被驚回了人間,扭頭便看見一張陌生的臉,那張臉,滿含驚喜。我四下看看,教室裡除了我,只有他,愣神半秒淡淡道:“何事?”

“是這樣的,我是南院門畫廊的,最近有一個單子,需要一批畫,有沒有興趣。”見我答話,他笑著遞過來一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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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畫 花語是愛意與吉祥 暗中仰慕


我示意他放在案子上,瞄過去,果然是畫廊經紀人。只是,我左右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學生,想不通他找我有什麼事,只疑惑地看著他,手裡的筆並不放下。

他跳上後面的桌子,坐下來,把腳翹在凳子上,取了一支菸點上,滿臉堆笑道:“是這樣,有個公司需要很多畫,費用不多,但量很大,有沒有興趣。”

“什麼畫?”我疑惑道,自從搬到新校,進了城,時常聽見同學議論說,哪個老師的作品又被哪個畫廊相中,簽了約,這下金山銀山都可勁兒往家搬,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就你正畫的。賣不賣?”他跳下桌子,站在我身旁,拿起我正在畫的水墨:“就這種的,有多少?”

啊?這種的?全是練習,桌子上,桌兜裡,厚厚一沓,少說也有數百張,只是,對我來說,都是擦筆紙而已。我一把搶過他手上的畫,淡淡道:“這些都是廢紙。”

“哎,同學,在你眼裡,是廢紙,在我們眼裡,那可都是錢。這樣,你就當廢紙賣給我。不用落款。我們數張張,不論斤,如何?”他隨手又翻我桌上摞著的那沓,急切道。

倒,本來壓抑的情緒,忽然就被他逗笑了。當初考上大學,把十幾年來的課本,教輔,全都論斤賣給了收破爛的,也得了好幾十塊。那些錢夠我買一整套世界名著,精神食糧讓我嗨了無數個黑夜。沒想到,今兒又碰上了個收廢品的。這年月,廢紙三千,也能當錢,厲害厲害。

我不禁輕笑,卻並不接他的話,繼續作畫,說是作畫,不過是在水墨裡廝磨,研究,探索峰迴路轉的愜意。

那人並不死心,靠過來,蠱惑道:“你看這樣,一張5塊,你這桌上的,我全要了,以後你還有,我再來。”

一張5塊,可以啊!這麼小一張,買紙才4毛多。說不動心,那是假的,我在心裡迅速盤算,賣掉手上的這一二百張,是一大筆錢啊!

大概是看到我神色的鬆動,那人趁熱打鐵道:“你看同學,這一沓,就頂上班族好幾個月的工資,聽說現在就業,都得會電腦,學電腦可是一筆昂貴的費用,你這反正也是練習,不賣,回頭還不是扔垃圾筐,就算是賣給收廢品的,宣紙這麼輕,也賣不了多少錢,物盡其責,讓每一顆釘子都發揮它的餘熱,用到需要它的地方去,多好。國家都提倡節儉,主張不浪費,你考慮考慮?”

賣廢品?給他,就不是賣廢品了嗎?想起從前聽到的一個故事,說同樣一隻舊錶,給到不同的地方,價值完全不同,所以,這並不取決於物件本身的價值,而取決於在哪裡實現它的價值。如此“廢品”有它奇遇,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果然,商人就是商人,三言兩語,便被他說動了心。

“這些,對我來說,真的都是廢品,你確定要買?”我還是不能百分百的確信。

“確定,肯定,乃至堅定,這事兒千真萬確的真,比真金還真。”他搓搓手掌,眉色飛舞,好像得了天大的好事。

我把手上的毛筆擱下,把桌上那一厚沓,翻了翻,然後又彎腰在桌兜裡取出自己更滿意的一沓,全都遞給他:“我建議你,仔細翻翻,撿好的拿,我不想你回去才罵我。”

他果然欣喜若狂,把那些畫放在旁邊的設計臺上,一張張翻看,神色微斂,很是認真。果然是商人,合格的商人。我不禁微微搖頭,唇角掛了笑容。

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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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畫 這種心情彷彿流水落花


流動辦公忙起來

人生的第一桶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賣廢品得來。這個姓白的畫廊經紀人,一個多月裡,前前後後來了四五次,總算找齊了500張畫。我也很佩服自己,除了吃飯、睡覺、上文化課,便貓在教室,一張一張的,從齊白石、張大千、何海霞,畫到鄭乃珖、王雪濤、惲壽平,又從八大山人畫到潘天壽、吳昌碩、范寬……

把圖書館和教具科能借到的資料全都臨了個遍,把全班所有能看見的樣本和畫冊,在筆下也都畫了無數次。忙了一個多月,掙了1500塊,白先生很講商業道德,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第二次來的時候,還額外送我一刀宣紙。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天導師走進教室,遠遠望著我名字下面的那一溜水墨小品,疑惑地說:“魏無羨名字下面的這些畫,是誰畫的?”

教室裡鴉雀無聲,沒有人知道導師是什麼意思,誰也不敢接話,直到他走到我跟前,再次問道:“這些畫是你畫的?”

嗯,這有什麼疑問嗎?我詫異道:“嗯。”

“不錯,不錯,真不錯!”他彎了腰,又仔細看我正畫著的小畫,笑道:“剛開始上國畫課時,我差點以為你不會畫畫,現在我明白了,魏無羨,你看起來性格開朗不拘小節,其實骨子裡是個倔強的人,你的畫大氣,有酣暢之意,不錯,不錯!”

得了導師的讚譽,心裡那點忐忑,總算消失殆盡,很怕自己在行畫的路上越走越遠,沒想到,堅持自己,反倒在水墨功夫上有所精進,這是意外之喜。不過,他哪隻眼睛看出來我不會畫畫的?但也給我提了個醒,畫畫這事,由心而發,好在白先生只是收我的“擦筆紙”,並不給我特別的範圍,假如將來,自己再繪畫的路上陷在太商業的境地,怕只剩下得不償失,才是真的不會畫了。這事,到此為止吧。

找到懷桑說工作室的事,已臨近寒假。又一個春去冬來,寒風凜冽,我和他站在十樓的樓頂,迎著獵獵北風,一人舉著個啤酒瓶。

“懷桑,暑假你說工作室的那事兒,準備什麼時候啟動?”我喝了一大口啤酒,透心的涼,卻涼的很舒服。藍湛走後的冷,跟這口透心涼比,似乎也不算得什麼,至少眼下是。

“魏兄,這一個多月,都抓不住你人影,還好意思說呢,你都在忙什麼?工作室的事,我已經在籌劃了,房租什麼的不成問題,就是電腦很貴,現在還買不起。得再等等,爭取寒假好好掙一筆。”懷桑縮著脖子,藏在背風的地方,瑟瑟發抖,把酒瓶子舉起來又放下,嘆道:“魏兄,這地方,太冷了,不適合談戀愛。”

什麼?我直接被他的腦回路打倒,這是哪兒跟哪兒,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真的,經常看見學校的情侶,偷偷到這來約會,這麼冷的地方,也真是難為了,看來,愛情的火辣,是我等單身狗,想不來的事。”聶懷桑這貨,一不小心,又扯遠了,還若無其事的,扯出了我的暗傷。

“你這腦回路果然清奇,話說,我們不是在討論工作室嗎?”有時候,真想瞧瞧他的腦袋裡都在轉悠什麼,我笑道。

“對對,工作室。下學期,咱們就開始。”懷桑笑嘻嘻地點點頭,終於又回到正題。

“我想找一份兼職,再嘗試接一些單,試著做做看,未必一開始就買電腦。聽說,手繪室內設計圖,畫廣告這種活挺多的,你可以留意下。我們先接過來。錢的事,慢慢攢,不急。不一定要馬上租房子,咱們可以流動辦公。”關於這些,我想了很多。

“可以啊,魏兄,你果然囂張,流動辦公你都想到了,說說吧,還有什麼是你不能的。”懷桑蹭在我身邊坐下,一邊唏噓說:“我C,真冷啊!”

“注意文明,呵。”我也坐下來,把酒又對著喝了一大口,前程在眼前彷彿越來越清晰。懷桑沒有問我為什麼著急賺錢,我也沒有說。心裡隱秘的渴望,始終都在,只是,心裡的等待唯有自知吧。

似海幫我在夜大找了份兼職,教平面設計。課時費不多,但足夠日常生活費。萬莘逸又幫我介紹了個家教,給一個五歲的男孩教畫畫。懷桑也時不時接些手繪或廣告、包裝類的小活分給我們。

我以為,日子就這麼平淡而又忙碌的,慢慢度過,直到那個人,終於消失在歲月盡頭,漸漸便成為心頭的硃砂痣,或者,床頭的白月光。直到我的心裡,再也不會因為那個名字,突起波瀾。

大洋彼岸的世界,我看不到,也懂不了。我與他的距離,不知是隔著山海,還是隔著時空,都不重要了。因為我知道,等待,需要跨越的不是距離,而是疏離。

如果,歲月可以回頭,那麼,我也不會回頭,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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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畫 鳶尾花語 我很想念你


全都是他

雖然忙,光陰不虛度,心情便漸漸晴朗,至少,在面對純真笑臉時,內心是豐盈歡喜。

轉眼,教那孩子已經幾月,小男孩不愛說話,畫畫卻很專注,常常一畫就是兩三個小時,雖說是家教,有時間要求,我卻願意多一點時間陪他,大多時間,他都默不作聲,即使與我交流,也是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我,能用眼神交流就絕不開口。直到春日,帶他去植物園寫生,追著陽光下的花草,興奮地跑來跑去,他說:“老師,這裡好好玩兒,這些花好像在跳舞,這些樹好像在唱歌。”

大概這樣的快樂,是由心底散發的親切。再去給他上課,他便拉了我在電腦前坐下:“老師,你教我畫畫,我教你在電腦上畫,好不好。”

開機,啟動程序,在繪畫板上,點線面隨意切換……

想不到,藍湛曾經想教會我電腦的事,被5歲的小夥伴輕易辦到了。

為人師表,假如,藍湛繼續在J大教書,也該是這個樣子吧?我站在講臺上,底下一片,從二十歲到六十歲不等,千姿百態的身軀扛著的都是同樣一張求知慾極強的臉,隔日,在公交車或大街上遇見,都恭恭敬敬地稱我小魏老師。

呵,小魏老師。如果,還在J大,會有人叫他小藍老師麼?藍老師?

懷桑終於接了一個大單,給一家KTV畫油畫。倫勃朗、蘇里科夫、庫爾貝、雷諾阿、梵高、莫奈……都是世界級名畫臨摹。這下萬莘逸那丫頭可興奮壞了,把西方美術史讀了個通透,從歐洲到美洲,從古典主義到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印象派、野獸派、波普藝術……

她收集了大量的圖片,把我們時不時抓在一起,神色飛揚的講述各流派畫作的不同與共性之美。非常生動的給我們補了一堂又一堂西方美術史和美學概論,那認真勁兒也就她了。

似海跟著懷桑拿到第一筆預付款,便去買了整卷的亞麻布,內框,釘子,榔頭,乳膠等,溫寧、江澄,拽著我參與到戰鬥裡,聽呤哐啷繃了幾十個油畫框,又用乳膠做底,萬莘逸前前後後的指揮大家幹活,一時間,六樓的油畫教室,熱火朝天。

終於,萬事俱備,只欠開工。她把一厚沓美籍畫家的資料分給我,笑道:“魏無羨,M國的畫家,你來負責,KTV那邊,要求都是世界名畫,我個人比較喜歡約翰. 辛格.薩金特、費舍爾、諾曼.洛克威爾、托馬斯.科爾、托馬斯.金凱德,你看看,選最經典的作品,畫五張,可以吧。”

“呵呵,要我,就喜歡史蒂夫.漢克斯,美國現實主義水彩畫家,那些女子在他的筆下,嘖嘖,無人及其左右。”他筆下的那些女子,那光影,那姿態,那神情,那蘊含的韻味,真是絕了。

“說重點!”萬莘逸朝我眨眨眼,笑道:“甲方要求古典。雖然真正的古典主義其實是以十八世紀的歐洲最為盛行,像達維特的《馬拉之死》、安格爾的《貝爾坦像》、但印象派莫奈的《日出》、立體派畢加索的《亞威農少女》、表現派蒙克的《吶喊》、新印象主義點彩派修拉的《大碗島上的星期日》,還有偉大的瘋子梵高之《向日葵》,甲方都會認為是西畫裡的古典,跟美術史的專業定義完全不搭嘎,咱們就權當是油畫集中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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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畫 俏東風

“嗯,俄畫家定居在美的尼古拉.費欽,他的作品也超喜歡。筆觸率性大氣,色感浪漫唯美,有穿透力的空間取捨,太讚了!列賓學院出品的費欽,增加了M國美術史的厚度啊。”說到專業,我們都很興奮。

“嗯,世界各國對M國的人才建設,那是相當給力,咱們的藍二哥哥,將來也會給他們的美術史增添一筆亮彩,魏兄,對不對。”溫寧湊過來,一字一頓非常認真地說。

我和萬莘逸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天怎麼繼續聊下去。溫寧啊溫寧,從前覺得藍湛是聊天終結者,你何時接了他衣缽,說話一針見血直接封殺。

原來,即使遠渡重洋,他依然隨時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中,那種痛,如影隨形。

藍湛,還好嗎?

這麼久了,竟然音信全無。

也好。

我覺得喉嚨又要堵住了。不,不要疼。很長時間,我都這樣,不敢聽到他的名字,不敢想關於他的事。雖然,我也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沒用,只會使自己的腦筋亂套,精神虛弱,除此,毫無益處。

可不由自主。

直到那天,我在八樓的教室臨摹尼古拉費欽的油畫《菩提樹下的婦人》,似海在門口大喊:“魏無羨,樓下小賣部,有你的電話。”

我的電話?會是誰?江叔叔家剛裝了電話,但有事基本都打給江澄。除此,我再想不出,誰會打電話來。雖然疑惑,卻也抵擋不住我三步並作兩步奔下樓的疾速。

一樓的小賣部,自從安裝了電話,承接了校園通訊的轉接工作,一時間門庭若市,遠遠就看見,排了好長的隊伍。大概對我的遲來,十分不滿,眼看著我奔向櫃檯,終於拿起電話,我還沒聽到電話裡的聲音,已感覺到自己被焦灼的目光團滅了無數次。

“喂……我是魏無羨,請問您是?”必須長話短說,管他是哪路神仙,開門見山就好。

“魏嬰。”短短的兩個字,從電話那端傳過來,低沉清冽,充滿磁性。

藍湛?是藍湛?整整半年了,熟悉到根深蒂固的聲音,緩緩而又肯定堅決的,從電話那端飄進我的耳膜,其衝擊力,猶如槍殺,瞬間就在這種毫無預知的衝擊中,將所有的粉飾統統埋葬。有一瞬間,我的內心彷彿過山車一般,上上下下,電光火石般想了無數種可能。即使如此,我依舊故作鎮定,彷彿他從未離開:“藍湛。”我沒有問他好嗎,也沒有問他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我只想確定一下,究竟是不是他,彷彿一不小心,剛才那聲呼喚,不過是幻覺。

“我的信,可收到?”聲音照例清冽,我卻聽出幾分焦灼,和不確信。

信?他提到了信?何時的事?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他寫過信給我?

“啊?最近忙,沒顧上去傳達室。那個,你,還好嗎?”我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嗯,已開學。你那邊,等電話的人很多吧。明天這時我再打給你。你,去傳達室看看。”這大概是這麼久以來,他除了談論專業知識以外,說得最長的句子。我差點溼了眼眶,從前種種計較,忽然就都不重要了。

“嗯。"我點了點頭,彷彿他能看見似的。回過頭去,果然都是焦灼的面孔。

“掛了吧,明天,等我。”他又道。

前後不過這幾句話,我卻回放了千百次,大概,等這聲久違的聲音,實在太久了。以至放下電話,整個天下,就彷彿只剩下那聲呼喚,還有伴隨那聲呼喚,而引發的滔滔思念。

不忘。

不放。

不歸。

我大步直飛,向校門口的傳達室跑去。果然,有很久都沒來傳達室取過信了。自從搬來新校,很多人便斷了聯繫,依舊還會收到的寥寥數人,我也幾乎陷在忙亂裡,懶怠回信,不曾想,竟有他的信來,到底錯過了多久?

從前,似海他們也幫我取信,這小子,也跟我一樣陷在忙亂裡了,大概很久也沒來過傳達室吧。

“大哥,我取下信。”不知怎麼,今天看門衛覺得帥了很多。

“嗯,那邊。”還是第一次在新校取信,厚厚一沓,整齊地碼在桌角,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訓練有素乾淨整潔的保安。

我把那些信,一件一件的取了看,果然,竟有十來封掛號信,全都是他。

“這些都是你的啊,門口的黑板上寫了一個月了,都不見人來取,要不是有同學說確有此人,差點給都退回去。”那保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大概想,我這是有多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麼。

十五封。每隔兩日一封。藍湛,你這是,要鬧哪樣?

我把信一一排列在桌子上,仔仔細細地看著熟悉而清冽的名字,從一數到十五,又從十五數到一,然後翻來覆去的看那些郵戳的日期,看那個遙遠的地址,看那遠渡重洋翻山越嶺迎面而來的郵票,獨獨不捨得拆開。

(前段時間忙,讓大家久等了,此後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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