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小小人兒何嘗不是我們大人兒的寫照?

吉卜力工作室製作的動畫片總是能帶我回到童年時光,小人兒阿莉埃蒂童話世界的出現,圓了我兒時的小人夢。14歲的花季少女,雖然只有10釐米的身高,卻爆發著最頑強的生命力,帶我進入了童年的夢幻世界,深深將我吸引。

動畫片改編自瑪麗·諾頓《借東西的地下小人》,雖然此部動畫宮崎駿退居編劇,由米林宏昌擔任導演,但一貫鮮明的宮崎駿風格觸動著無數觀眾的內心。動畫片也被評為第34屆日本電影學院獎,最佳動畫片獎。

不同於《幽靈公主》的阿珊、《懸崖上的金魚公主》的波妞,阿莉埃蒂是一種異化的人——借物族。影片講述了阿莉埃蒂一家生活在大人的地板下,靠借物為生,但在一次借物的過程中被12歲的翔發現了,小人和大人的故事由此展開。

作為弱勢群體的小人探索大人的世界,作為強勢群體的大人也好奇小人的生活。在大人與小人的對抗中,雖然最終小人離開人類,但都沒有獲得絕對的主導權,強弱的此消彼長層次推進。小人與大人彼此審視對方,互為鏡像,通過小人的視角對人類的態度和行動,人類得以反觀自身。

因此,今天怡非將從“ 生命進化、'他者'的審視、人與人的對話的破壞和重建”三個方面對《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進行解讀,在文章的第三部分,我將結合自己對於人與人的感悟,談談此部影片的獨特魅力和意義所在。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01、人類中的弱者VS異人族的強者,在自然進化中尋求自我身份構建

與借物族相比,人類毫無疑問屬於強勢種族。作為食物鏈的頂層生物,人類佔有自然資源、技術和生產力,可以毫無懸念地享用自然的陽光和自由的空氣。

與人類相比,借物族只能悄悄生活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地板下隱蔽的方磚,廢棄管道中的犄角旮旯,都是借物族的生存場所,抬頭是天花板,遠處永遠看不見陽光。

與人類對借物族未知的好奇不同,處於弱勢的借物族對人類充滿了恐慌。他們深居簡出,14歲前的阿莉埃蒂甚至沒有見過除了父母以外的同類人,更別說龐大到67億的人類。

在種群的較量中,顯而易見人類處於優勢地位,借物族處於弱勢。身形上的強大,視野的寬闊讓小人不敢靠近。即便是人類中最平凡普通的僕人,也能輕易地將阿莉埃蒂一家毀滅與瞬間,將阿莉埃蒂的媽媽扣押在小瓶子中。

在人類與異人族的二元對立中,物競天擇的淘汰選擇了人類,人類因為適應自然而不斷繁衍壯大,作為異人族被卻在不斷被淘汰的邊緣。

同樣作為帶有思想、感情和意識的人類,天生不同種族之間具有不同的特性,也許並不是像動畫中有明顯的強弱之分,但不同的種群或膚色或體質此類客觀的天生不同,並不是最主要的區別。關鍵在於每個人的主觀能動性,能否抵抗命運的差別,頑強地與命運較量,畢竟“我命由我不由天”。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具體個體身上來說,當阿莉埃蒂與翔單獨相處時,種族的強弱卻在對比中弱化了外在的形象,發生異化。

身為人類的翔其實空有軀殼,因為心臟的缺陷不得不在鄉下敬仰,幹不了農活,不能快跑,每天只能臥床休養。小翔虛弱的身軀和無力的語言,每天深陷對於手術的恐懼中,與他所代表的強勢群體形成鮮明對比,他更是強勢群體中的弱者。

與他形成強弱對比的是,借物族未滿14歲的阿莉埃蒂,靈活矯健、身強體魄,舞刀弄槍,不懼困難,特別在得到父親的准許帶她參加借物行動時,拿著大頭針勇敢刺走前來叨擾的蟋蟀,勇敢學習各種技巧。

雖然阿莉埃蒂被翔告知,“不久後,會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吧”,但她從來不膽怯或杞人憂天,“我們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滅絕”。阿莉埃蒂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成為種族的支柱,要為了家庭和種族努力活著。雖然她生來是弱勢種族,但健康、積極的人生態度足以讓她成為其中的強者。

在我看來,所謂強與弱,從來不是天生的客觀存在,而是在人類的我與他者的對比中才能彰顯的差異。

此時的借物族代表了處於弱勢的“他者”,比如,種群中的有色人種;民族中的少數族裔;國別上的殖民地;文化中的非西方文化……“他者”在世界中處於社會的邊緣,進化的後位,被強勢一方輕易掌控,但這不阻礙其在與當下“他者”的構建中尋找個人身份的認同和文明構建。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02、小人與人類互為“他者”,蘊含強弱的互補共生

雖然阿莉埃蒂從來不與命運妥協,不聽父母的勸告與人類接近,但當她與翔的個體強弱加持種族差異時,強弱又一次發生了對調。

人類與小人互為成為鏡像,在強弱轉變中成為彼此的“他者”,互相審視彼此的存在。

①強勢群體中即便是弱小的強大,依然能給弱勢群體強大的依護。翔雖然體弱多病,但依然可以輕而易舉地保護阿莉埃蒂,給予她需要的食物和呵護。

阿莉埃蒂和父親冒著生命危險還沒借來的一塊方糖,翔可以隨手放到她家門口;對阿莉埃蒂構成威脅的烏鴉,翔輕易擊退;更別說與小人兒為敵的反面角色女僕了。

除了關鍵時刻的“英雄救美”,翔站在人類的角度對借物族的生存提出了質疑,“你們是即將滅絕的種族……自古以來有許多生物絕種,雖然我也只有在書上看過。美麗的種族無法適應環境變遷而滅絕。雖然殘酷,但你們的命運也是這樣。”

這是人類對借物族的預見,這激怒了頑強的阿莉埃蒂,她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種族的滅絕。“我們很努力地活著,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我們才不會那麼容易滅絕!”

雖然頑強地令人傾佩,但客觀地審視借物族的處境,就連“人人過街喊打”的老鼠都是她們難以應對的天敵,更別提其他體型龐大的生物了。

雖然借物族頑強地存活在人類看不到的地方,但是他們關鍵的弱勢,即不是體型的微小,也不是力量的薄弱,最根本在於對於人類物質和資源不可分割的依賴。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②弱勢群體借物族最根本的“弱”,是對人類物質和生產力全方位的依賴。

借物族最大的威脅來自人類,但他們的生活所需也一樣來自人類。他們靠從人類家庭中“借”取東西為生,他們借的不僅包含餐巾紙、方糖、米麵等日常的生活資源,還有電、燈此類人類文明的成果。

靠著借,借物族的發展與人類文明社會的發展同步,但是,在享受人類文明成果的同時,也同樣要接受來自人類的威脅。

並不是所有的借物族都同阿莉埃蒂一家一樣,同族人斯皮勒選擇了拜託人類的文明獨立生存。與阿莉埃蒂現代化裝扮不同,斯皮勒有著類似非洲土著的衣著,身披貂皮,手持弓箭,臉上畫著迷彩裝,剛剛打來蟋蟀的大腿準備食用。

在我看來,擺脫了人類文明的遮蔽,迴歸自然,自力更生借物族才是真正靠自己不借物而強大了起來。同時,一起擺脫了人類帶來的威脅,迴歸自然,這也是阿莉埃蒂一家最終選擇的歸處。

對於人類文明又依賴又恐懼的兩面性,是借物族的軟弱性所在。其實,從中可以窺視的是對於既有成品依賴的惰性,享有即有文明社會的成果,種族性的軟弱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可以窺視。

但也可以看到,在強勢種族中的弱者和弱勢種族中的強者對立時,加持種族的“砝碼”,強弱再次逆轉。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③強弱的合作共贏,是彼此的滋養共生

在接到阿莉埃蒂求救的信號後,翔果斷伸出援手。在營救阿莉埃蒂媽媽的行動中,翔打不開的窗戶,阿莉埃蒂以身材微小的優勢打開插銷;阿莉埃蒂迷路的廚房,在翔的掩護和指引下成功找到並救出了媽媽。

阿莉埃蒂利用自身的身材優勢打開門窗,用他的機智幫阿莉埃蒂救出媽媽。此時,強與弱得到了完美的配合,協調互補,從而迸發出合作共贏的果實。

在翔作為友善人類的眼中,借物族被稱為“小小人族”,是對其他族的中性的稱呼。而女僕卻將他們稱為“偷”東西的小人,並打電話讓人來逮捕他們,帶有明顯的敵對和蔑視情緒。

顯然,“借”與“偷”不可同日而語。但細細想來,借物族每次借來之後,都是消耗性的資源,從未還過,那麼,他們為何自稱為“借”,又如何“還”?

在我看來,有借有還,並不是原封不動的借與還,而是以己所富裕還別人所缺。借物族“借”的是人類富裕的物質產品,“還”的是人類所缺少的精神力量。

在“以小為美”的日本文化中,對於“小小人”的幻想遠勝於其他民族之中,所以翔的祖輩製造的精美的仿真奢華版小人房間,等待小人的到來。當小人真正出現時,就已經給所有的大人圓了童真的夢想,這正是人類最稀缺的精神力量。更何況,阿莉埃蒂對翔的鼓勵和支持,讓他重燃了生活的希望和熱愛。

在物質與精神辯證統一中,小人與大人彼此給予了物質需求和精神滿足。人類強的資源和生產力,借於借物族生活;借物族頑強的精神和信念,鼓舞著大人重燃對生活的熱愛和夢的追求。在彼此滋養中,達到了種族間人與人的平衡,這也是物質與精神的平衡。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03、人與人對話的破壞和重建,蘊含生命倫理的哲思

借物族源於作者的想象,即圓了影片中人類的夢,也圓了現實中幻想的夢。如果說曾經起源於民間故事的小人,具有模式化的指向,那麼,此處的小人兒更是作者藉以表達思想和情感的載體。

其實,通過幻想的小人世界,作者將每一個大人在現實中解脫了出來,脫離眼前的生活,以第三者客觀的眼睛,與世界保持俯視的距離,從容客觀地去思考人性的倫理和現實的生活。

被異化的借物族,是非我族的“他者”,更是人與人的鏡像。

我們可以看到,在人類文明高速發展的當下,弱勢群體的生存空間被擠佔,個人利益無法保障,特別是當優勢群體的邪惡與貪婪之下,弱勢群體難免成為現代化進程的犧牲對象。

借物族一旦被人類發現,就意味著威脅和災難,“如果被人類發現,就一定要搬家”,我們是否應該反省自身,傾聽對方,如何才能尊重“他者”,實現人與人平等的對話和重建。

人類親手毀滅了作為非同族的人,在具有強勢資源的懸殊下,小小人兒難能真正安全,最根本的原因是人類長期形成的人類中心主義。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①人類潛意識中的“人類中心主義”是人類與小人矛盾的根源。無論小人還是人類,在人與自然相處的關係中,都各自滿足自己的生活為目的,人類利益至上。其實,但凡是廣義的“人”都屬於自然的一分子,但是,人類的人與小人的人都容易陷入以自我的人為中心的意識中。

人類眼中的小人是“需要抓走的不知道什麼東西”,而在小人的眼中,人類是要防止被他們發現的“巨大存在”。無論是人類對小人“將要滅絕種族”的預判,還是小人對個人的擔憂,其實都代表了人類文明進程中弱勢的“他者”的心聲。

為什麼最終只有遠離人類才能獲得安全呢?是因為人類中心主義滋生的貪婪和暴力,使得弱勢群體成為人類文明進程中的犧牲者。其中,強人類中心主義自認為人類自己才是合理的社會存在,不惜對其他的生物趕盡殺絕;弱人類中心主義雖然並不認同將人類的需求絕對化,但卻鮮有客觀的自我反省,在不經意間扭曲了對“他者”的合理存在。

面對在彼此眼中同樣被認為是“他者”的人,以對方為鏡進行反省,認可對方的身份和存在,才能真正構建平等的對話。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②人類與借物族的小人之間的關係,本質代表著人與人的關係,如何才能實現人與人平等的對話和心靈的溝通,正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小人最終選擇了遠離人類,去真正的大自然中自力更生,這也代表了“他者”的弱勢種群對未來的選擇。

無論是何種霸權主義都存在對普通人類的扭曲,將人類最本能的關懷和尊重抹殺,在此之上,永遠無法建立敞開心扉平等的溝通。因此,無論是霸權式文化,還是唯我主義的交往都該摒棄。

在我看來,動畫片最根本的是在闡述人與人的關係。在理解“他者”的生命時,小人的出現告訴我們,不要將他們看作客觀屬性的他者,我們應該秉承平等和尊重,甚至是要低於他人的姿態實現人與人的對話,承認他人,接受他人,在開放中以對他人的負責,給與人道主義關懷。

正如以他人為鏡像構建自我的兒童心理,他人才是真正的中心,“他者”構建的正是我們的缺失。

如果說具有精神力量的小人兒是我們的精神之窗,我們應該思考的是如何在平等中擔負倫理責任,以此為鏡,審視自我的缺失,構建人與人真正的平等對話。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人與人對話重構中 是人類自我的審視

寫在最後:

弱與強的較量其實不是兩個種族,而是我們自己人與人之間的抗衡。小人不只是一面鏡子,其實更是世界的猥瑣和寫照,更是另一個“自我”的心靈映射。在理解和共鳴中,讓我們重新審視自我,理解和洞察生命。

如果說小人是人生的一面鏡子,那他一定不是一面平面鏡,而是多維度的多稜鏡。@怡非在海邊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