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來自草原的匈奴人,為什麼要把漢朝皇帝作為自己的祖先?

作為中國北方的少數民族之一,匈奴一族在秦末漢初的很長時間裡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儘管漢匈兩個民族世代為仇,但在三百年之後,一個名叫劉淵的匈奴人卻在建立自己的王朝之際將漢朝的劉邦、劉秀、劉禪等皇帝尊奉為自己的三祖五宗!為什麼這個來自草原的匈奴人,要尊奉漢朝皇帝作為自己的祖先,這究竟又是何原因呢?

這個來自草原的匈奴人,為什麼要把漢朝皇帝作為自己的祖先?

王朝建立所需的政權合法性!

一個王朝政權的建立與存在,必然要為自己的合法性尋找依據。特別是古代中國更是講究師出有名,不管是建國還是謀反,人們總愛為自己找一個高大上的身份,以便可以通過鮮明的旗幟獲得士子們的支持和黎民百姓的認同。比如說大漢高祖皇帝劉邦,從亭長到最終奪得帝位,在造反時為了讓自己的皇位更加合理化,劉邦便自稱赤帝之子,隨後斬白蛇起義。

如《淮南子·時則訓》記載:“赤帝、祝融之所司者萬二千里。”此赤布,即炎帝,少典之子,號為神農,南方之火德。

“白帝之子”指的是秦皇,而赤帝之子劉邦斬殺白帝之子,則可以更好地表明大漢當立,大秦當亡。再比如說李唐統治者們,立國之後也是追溯李姓名人,宣稱自己是老子李耳之後!其實不僅是皇帝,從古到今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很多人都喜歡給自己搭配一個優秀的祖先來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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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斬白蛇起義

匈奴人劉淵在建立一個新王朝以後,自然也要為自己政權的合法性尋找依據!一番找來找去,滅亡未久的漢室後裔身份成為了劉淵的絕佳選擇!劉淵為什麼要尊奉劉邦、劉秀以及劉禪這些皇帝為祖先,這番行為的背後,劉淵與漢室之間又有何等關係?

正如史書《晉書·卷一百一·載記第一》中記載:“初,漢高祖以宗女為公主,以妻冒頓,約為兄弟,故其子孫遂冒姓劉氏。”

這番話語的大意,便是講在漢初的時候,高祖劉邦曾把劉姓宗族女子嫁給冒頓單于。自此之後,便開始有一支匈奴貴族以劉為姓,而劉淵正是這支匈奴劉姓部落後代中的一員。因此也可以說,劉淵確實是與漢室之間還是有一些沾親帶故的關係的。劉淵也可以說是漢朝皇帝的外甥,儘管這個外甥早已經是許久以前的關係。所以說盡管劉淵是匈奴人,但如果想要從漢族劉姓血統身上來尋找合法性,從理論上也是可以成立的!畢竟這位劉淵皇帝可以說是一名多民族混血兒,儘管其中的漢室血統已經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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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淵的政治智慧與文化認同!

永嘉二年,劉淵正式稱帝,並定國號為漢!這個漢,或許從字面意思上理解是大漢國,但在深層意義上來說早已不是同一個漢國。從政權的合法性角度來說,劉淵此舉充其量只是“借屍還魂”!作為一位極具政治智慧的皇帝,劉淵在稱帝之後便立年號為元熙,追尊劉禪為孝懷皇帝。此外,劉淵還建造漢高祖以下共計三祖五宗的神位進行祭祀,並立妻呼延氏為王后。劉淵的這一系列舉動,讓他儼然看起來就是一個入主中原的正宗劉氏後代!

劉淵為什麼會這麼做,這與劉淵本人所具有的政治智慧與文化認同也密不可分!首先需要明確的一件事就是,劉淵其實從小是受漢文化特別是儒家文化的教育成長的,並且早期表現可謂士子風範!

史載:“(淵)幼好學,師事上黨崔遊,習《毛詩》、《京氏易》、《馬氏尚書》,尤好《春秋左氏傳》、《孫吳兵法》,略皆誦之,《史》、《漢》、諸子,無不綜覽。”——《資治通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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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後來劉淵起兵之時,其叔祖右賢王劉宣勸劉淵結交鮮卑、烏桓為盟,以“復呼韓邪之業”。

對此劉淵卻回答說:“大丈夫當為漢高、魏武,呼韓邪何足效哉。”

通過這番對話,我們也可以看到,劉淵心中的偶像並不是類似呼韓邪單于這些草原上的霸主,而是像劉邦、曹操這樣的中原君主!在儒家文化的教化作用之下,劉淵內心的文化認同中不乏以漢文化為內核的中原文化,而不是如其他匈奴人一樣單純地認同匈奴自身的草原歷史文化。

也正因為這些原因,所以劉淵在即位之後,便追尊劉禪為孝懷皇帝,作漢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劉淵為何要宣稱繼承漢朝法統?主要原因有兩點!首先便是劉淵本身確有漢朝劉氏的血統,其次便是通過繼承漢朝法統來借用漢室在民間遺存的影響力。

其實這種行為之前便有人做過,劉淵的行為本質上和昭烈皇帝劉備自稱中山靖王后代的行為是差不多的。畢竟劉備自身的血緣關係也很難查清,即使劉備真是中山靖王之後,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過程中,劉備可能也早已不是純正的漢室血統!對統治者來說,之所以尊奉漢室皇帝們,更多地也是借用漢室身份來證明自己政權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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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劉淵在現在的歷史上不是正統的大一統政權,但如果根據華夏文化對君主的要求來評價劉淵,其實這位皇帝本身的行為已經足夠被漢族所接受,甚至可以算一位被稱為明君和仁義之師。

比如歷史記載:“劉淵遣喬晞寇西河,喬晞殺賈渾及其妻宗氏,劉淵聞之怒曰“使天道有知,喬晞望有種乎!”

劉景攻延津,沉男女三萬餘人於河,劉淵聞之大怒曰:“景何面復見朕!且天道豈能容之!吾所欲除者,司馬氏爾,細民何罪!”

從以上這些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劉淵對待黎民百姓的表現,甚至比當時偏安南方的晉室皇室成員們更加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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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殘存的深厚政治遺產!

其實晉之前除漢朝以外還有其他王朝,但相對而言大漢政治遺產最為深厚!所以劉淵即位之後便為漢朝列祖列宗建立宗廟,在法理上相當於一個王朝延續著前面漢王朝的血統。其實如果劉淵可以統一全國,他就可能成為和劉秀一樣的開創者與繼承者,只不過這個繼承者的血脈不夠純正而已!

歷史記載,劉淵謂群臣曰:“昔漢有天下久長,恩結與民。吾,漢氏之甥,約為兄弟;兄亡弟紹,不亦可乎!”

從上面可以看出,劉淵在進行政治活動的時候是與漢室相聯繫的,畢竟這樣可以讓他獲得比草原政權更大的政治資本以及當時北方部分漢族貴族和士子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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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地圖

這裡要說明,劉淵建立漢國是尊季漢暨劉備創立的蜀漢王朝為正統的,那為什麼要尊奉季漢為正統?

首先,西晉八王之亂之時距離三國結束尚不到五十年,此時季漢的號召力還沒完全消失。季漢以興復漢室自居,區別於曹魏,東吳和西晉。而劉淵尊奉季漢,就是意圖表明自己同樣也是繼承漢統!同時,尊季漢為正統,並給季漢皇帝劉備、劉禪立廟祭祀,目的便是想要拉攏此時漢室剩餘勢力的人心,利用漢室餘威來增大自己的影響力。

那接下來我們就來說一下大漢政治遺產到底有多深厚?

即使經歷無數的改朝換代,國號以及體制都變了,但是我們漢人的名號沒變!漢朝統治時期我們叫漢人,漢亡百年後的西晉這片土地上還是漢人,漢亡一千八百年的今天,我們還是漢人!所以劉淵建國之時距離東漢滅亡已經百餘年,但兩漢四百年的餘暉仍在,漢朝的影響力在中原依舊深入人心!其實漢朝才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的長久王朝。儘管秦朝也很偉大,但它的統一時間過於短暫。在西晉之時人們不會知道以後還有唐宋元明清等國。對於那個時代包括劉淵在內的所有人來說,漢朝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統一的長久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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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高祖劉邦影視形象

為什麼說漢朝是當時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的統一長久帝國?因為三皇五帝的傳說太過於久遠,至於夏商周更應該算是一個鬆散的聯盟,漢之前的秦朝幾十年就亡國,至於漢之後的魏晉,立國不穩,所以劉淵建國之時真正能代表中原王朝的政權當時只有漢朝!劉淵作為當時的中原霸主必然是想為自己的後代建立一個穩定的王朝,如果說劉淵需要一個王朝來做榜樣,也只能是漢朝。

所以,劉淵堅持告訴他人自己也是“劉家子孫”,因為漢就是這片土地上帝國的象徵,正如羅馬是歐洲中世紀的象徵一樣!利用自己與大漢帝國之間的關係,就像羅馬的皈依者們繼承羅馬帝國的遺產宣稱神聖羅馬帝國一樣!某一個時期內,漢與羅馬都是謀反者繼承法統的首選。漢室血統的說法,劉秀用過,劉備用過,劉淵用過,甚至劉裕也用過,直到隋唐新帝國的崛起,漢的旗幟才不再成為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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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

劉淵建漢與少數民族漢化進程!

儘管劉淵自稱漢朝後代,但這位高度漢化的匈奴人並未能安定天下,反而把中原進一步推向戰亂!北方的士族們,此時並不認同這個匈奴人的漢國。其實在南北朝時期的一些少數民族的統治者,比如劉淵、苻堅以及拓跋珪等,都在不同程度推動著少數民族的漢化!其中拓拔珪更是遷都改姓,與漢族通婚,直接從文化和血脈血統雙重手段入手,連官僚制度都是承襲魏晉而改進!

儘管劉淵復漢並未成功,但什麼才是華夏正朔?這個問題值得我們深思!南北朝時期,中原正朔可以說是在南朝,儘管雙方皆稱正朔。等到隋朝楊堅改回漢姓楊氏稱帝之後,才徹底取代南方勢力成為漢室正朔。弘農楊隋以及之後的隴西李唐,從此成為歷史的正統!

這個來自草原的匈奴人,為什麼要把漢朝皇帝作為自己的祖先?

什麼才是華夏正朔,什麼是正統王朝?以我之見,首先儘量是一個大一統王朝,然後就是在制度上承襲漢族的相關制度,文化上推廣以儒家為代表的漢族文化,推動華夏民族不斷進步!讓國家富裕而強大,人民幸福安寧,文化繁榮而自信,便足以成為華夏正朔!

言歸正傳,儘管劉淵尊奉劉邦等為祖宗,但他的匈奴身份以及背後的匈奴勢力,讓他註定只能成為推動民族融合的一步,而並非中原正統。再次縱覽歷史,對於劉淵建立的這個匈奴漢國,或許今日的我們也只是帶有一絲好奇而已!在漫長的中國歷史上,劉淵和他的同仁終究還是成為了過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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