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鄰:在成都的溫柔時光

盧照鄰:在成都的溫柔時光


文 杜悅竹


“初唐四傑”中,盧照鄰是老大哥。他的生卒年,史無明載,據推測大約出生在公元636年,比王勃、楊炯要大14歲,比駱賓王也要大2歲。駱賓王與王勃、楊炯、盧照鄰合稱“初唐四傑”。這個初唐文壇“F4”組合,在他們生前就有此說法。不過要論四人的交集,公元671年在成都,是他們四人相距最近的一次。

王勃才華炫目,670—671年在成都,留下13首詩,記錄了個人的行蹤。駱賓王長期出入西南邊陲一線戰區,經常路過成都,他一身俠骨,喜歡抱打不平,在成都留下兩首代兩位女性譴責“負心漢”的長詩,其中一首就是寫給盧照鄰的。楊炯在詩上闕如,只留下了幾篇文章。與之相比,盧照鄰待在成都的時間最長,有六年之久;留下的作品最多,詩有16首。不止如此,相對王勃詩中多是個人情緒,盧照鄰的詩留下了更多初唐時期成都社會風貌的歷史記錄。

盧照鄰出身范陽盧氏,屬於世家望族。20歲左右,就憑過人的才華,在鄧王府做典籤,為李淵的第十七子——鄧王李元裕處理文書工作。鄧王倚重盧照鄰的才幹,曾對眾人說:“盧照鄰就是我的司馬相如。”

可惜的是,盧照鄰有司馬相如之才,運氣比司馬相如差了點。20多歲就“橫事被拘”,好在出獄後不久,在唐高宗麟德二年(665年),31歲的盧照鄰有了新的職務,到益州新都任縣尉一職,相當於現在的公安局長。

盧照鄰在成都期間,經常出入益州大都督府,交遊各級地方官員,為當時成都地方長官的繼母、亡女作畫贊(寫文章讚頌畫像中的人物)。正月十五,他出來與民同樂,夜觀燈,作《十五夜觀燈》詩:

錦裡開芳宴,蘭缸豔早年。

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

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此詩寫成都元宵賞燈習俗。成都燈會歷史悠久,自西漢萌芽,東漢有形,到唐代堪稱熾盛。錦裡華燈初上,各類精緻的燈具紛紛展出,絢麗的色彩、駁雜的燈光,在天地間流動閃耀。在一干九枝的燭燈前,不時傳來賞燈伊人的盈盈笑語。真是好一派初唐錦裡燈會的盛況啊。

也到處尋幽訪勝,遊覽過文翁講堂、相如琴臺、石鏡寺等勝蹟,並寫下相關作品。其中,《相如琴臺》寫到:

聞有雍容地,千年無四鄰。

園院風煙古,池臺松檟春。

雲疑作賦客,月似聽琴人。

寂寂啼鶯處,空傷遊子神。

他來到他的模範前輩司馬相如琴臺,免不了一番借古傷今。司馬相如以文章知遇漢武帝,為後世文人立下一個標杆,更何況他還有“鳳求凰”的曼妙琴聲,足以千古以下文人想入非非。

盧照鄰一來才高,二來名大,又有官職在身,因此在成都生活環境比較優渥,交往都是中上層官僚士人。沉醉在“冶服看疑畫,妝樓望似春”(《益州城西張超亭觀妓》)的歌舞聲色之中,卻也有“日夕苦風霜,思歸赴洛陽”的茫茫鄉愁,以及“誰能借風便,一舉凌蒼蒼”(《贈益府群官》)的豪邁氣概。

如果看到後面盧照鄰在離開四川、患上風疾後的悲苦人生,那麼便知道,他在蜀地這五六年是他一生中最後的溫暖時光。正是在新都尉任職期間,他與青春曼妙、嫵媚動人的年輕女子郭氏相戀。郭氏是新都平民女,對盧照鄰一往情深。

不比“文君夜奔”的轟轟烈烈,盧照鄰與郭氏的相愛,也許只是一段隱蔽的愛情。他們相處一段時間後,盧照鄰不辭而別。兩年後,673年,駱賓王重返成都前尋盧照鄰,遇到郭氏,方知細情。聞一多評論駱賓王:“天生一副俠骨,專喜歡管閒事,打抱不平,幫痴心女子打負心漢,都是他於的。”此時,駱賓王出手了,他在一篇題為《豔情代郭氏答盧照鄰》的長詩裡,極寫郭氏的相思之苦,“悲鳴五里無人問,腸斷三聲誰為續”。駱賓王揣測盧照鄰已經變心了,因為“也知京洛多佳麗”。

實際上,此時的盧照鄰,沉痾已深,雙腿枯縮,五官歪斜,生命迅速進入枯萎的狀態。

盧照鄰曾寫過“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只可惜,郭氏的這份情債,盧照鄰是還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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