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遼滿城之戰:太宗皇帝中二授陣圖,河北諸將抗旨得大捷

你好,我是減水書生,與您一同品味歷史、感悟思辨。

宋遼第一次幽州之戰,在高梁河廝殺後,畫上句號。

這場仗丟人,但丟人的只有太宗皇帝趙光義。

最先叫囂收復幽州故土的是趙光義,但最先逃出幽州戰場的還是趙光義。除了他自己捱了遼軍兩箭,前線將士幾乎啥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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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戰,趙光義徹底慫了,慫得再也不敢御駕親征。但,中二仍要繼續。這個繼續,首先就是給中二找原因。趙光義的認識是:我之所以打了敗仗,都是因為將領們不出力。於是,滅國北漢,有功不賞;幽州戰敗,有過必罰。

趙光義是不是中二得有些過分了?

從趙光義的角度看,也不算過分。仔細查看戰爭細節,就會發現:清沙河之戰,掃蕩幽州外圍,是趙光義帶兵去幹的。高梁河之戰,阻擊遼國主力,還是趙光義帶兵去幹的。這時候我們不禁要問,那些大宋猛將呢?

太祖趙匡胤給趙光義留下的武將班底,完全可以說名將薈萃。但,第一次幽州之戰中,怎麼苦仗、硬仗全是趙光義自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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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原因是將軍們已經煩了。滅國北漢,該論功行賞不論功行賞,卻非要跑到河北打幽州。這種中二操作,遼景宗沒想到,大宋將軍們也沒想到,或者說這夥人根本就不同意。

另一個原因是四面圍城吊打幽州的騷操作,直接導致幽州遼軍想跑都沒法跑,於是只能死磕到底。身經百戰的將軍們,到這個時候,已經徹底不能理解他們這位主上的腦回路了。

再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將軍們從來沒服過趙光義。一直生長在大哥的羽翼之下、一直在幕府畫策筆墨治民,這種出身和經歷,就別怪將軍們不給臉。

因此,大宋雖然猛將如雨,趙光義卻做不到如臂使指。倘若將軍們尚能護住情深,也不會讓趙光義放飛自我,跑到高梁河、直面十幾萬人的大廝殺。

趙光義慫了,但關鍵是怒了。心裡不服、腦中有恨,於是中二就不能只是事後反思,而是要在戰場上繼續猛加槓桿。

鮮經戰陣且坐鎮開封的太宗皇帝,居然學起了太祖趙匡胤,搞起了親授陣圖的瀟灑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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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面對契丹人即將發動的報復之戰,趙光義給前線將軍們送上了一副陣圖,然後告訴他們就按照我畫的陣圖打,保準能讓遼軍有來無回。

趙光義的圖陣是個什麼東西?

大體就是後來完善定型的平戎萬全陣,發明專利自然歸屬趙光義。《武經總要》有詳細記載:結陣的步騎士兵需要14萬人,床子弩、戰車以及刀劍骨朵等輕重武器夾雜其間,關鍵是步兵、騎兵以及重武器要分佈在上百平方里的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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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此陣的難度係數,會有多高?

你可以類比一下國慶70週年閱兵。先不說籌備了多少時間,只看國慶閱兵的規模,總共也就1.5萬軍隊、580臺套裝備。而這個平戎萬全陣呢?除了十幾萬軍隊,光床子弩這種大型裝備就幹了3000多架,這還不算拒馬和戰車。關鍵是十四萬人的通訊你怎麼解決?現代有手機、電話、對講機,而古代通訊基本靠吼。

更要命的是“陣相去百步,士眾疑懼,略無鬥志”,方陣與方陣之間的間隔能有上百步之遙。這個距離就是前面去送死、中間被嚇死、後面趕緊跑。於是,久經戰陣的河北諸將立即沒了鬥志,這麼打仗就沒法打,因為怎麼打怎麼死。

趙光義在中二的道路上狂飆猛進,而契丹人的報復卻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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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人肯定要報復,高梁河之戰只是把宋軍打退,你說不上契丹人佔了多大便宜。後面的瘋狂報復,更說明契丹人一直認為自己才是受害者。趙光義的中二冷門操作,打得契丹措手不及。戰火都燒到了幽州城下,快意恩仇的契丹人絕咽不下這口氣。

公元979年9月,遼軍發動了第一次報復之戰,山西偏師牽制、河北主力強攻。契丹人在河北戰場上投入了十萬大軍。

然後,就輪到宋軍河北諸將出招禦敵了。趙光義呢?你就別再指望這傢伙還敢御駕親征了,以後也不會再有御駕親征的場景。

經過一番陣前商議,河北主將集體否決了趙光義的中二陣法。簡單說,你瞎指揮就瞎指揮,但我們不聽,仗該怎麼打就怎麼打。這就是趙匡胤留下的武將班底,這夥人已經自信到抗旨的地步。

但違抗詔命是重罪,而且一旦在戰敗,河北諸將要承擔全部戰敗責任。所以,這個集體否決並沒有那麼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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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河北方面軍總司令劉廷翰,不僅能征慣戰而且“寬厚容眾”、“長於御下”。但這個人的起點低,履歷是從士兵到將軍的奮鬥史。加之鴿派性格,所以他的優點是既有能力又聽話。而缺點則是不會、也不敢違拗上級意圖,趙光義選他當河北主帥也是有原因的。但,之前的領導一個是後周世宗柴榮、一個是大宋太祖趙匡胤,劉廷翰聽話沒問題。而現在呢?現在是一箇中二無極限的趙光義,你聽話就得死。

所以,鴿派人物往往需要一個鷹派人物來補足短板。部將趙延進的履歷跟劉廷翰完全不一樣。這傢伙的老爹是後周太子太師趙暉,既是名將世家又是權貴出身,所以一出道就是高起點。而且為人很有個性,大家一起搞搶劫,別人都去搶錢,而他卻去搶了幾十本書。起點高、有個性,這種人即便溫柔多情,但骨子裡也是鷹多鴿少。而違拗上級意圖,甚至抗旨的提議,就得由這種人去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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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一個提議抗旨的是趙延進。家裡有背景,皇帝不敢殺頭;家裡還有錢,丟了官也能活。這就是底氣。劉廷翰還是顧慮,他顧慮的就是打了敗仗的責任怎麼算。趙延進直接來了一句:

倘有喪敗,延進獨當其責。

這時候,另一個部將李繼隆也趕緊附議趙延進,而且爭著要負責:

兵貴適變,安可預定?違詔之罪,繼隆請獨當之。

李繼隆是誰?老爹是樞密副使李處耘,幫著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的開國功勳。關鍵是這傢伙的妹妹嫁給了趙光義,也就是明德皇后,妥妥的大宋外戚,趙光義的大舅哥。性格這種東西就是行為方式的粗暴概括。基因最多隻能決定40%,關鍵是你所處的環境,特別是在關係中的位置。就李繼隆這種關係背景,別說抗旨違詔,就是跑到大殿上罵趙光義一頓,他也不在話下。所以,強勢的鷹派也罷、馴服的鴿派也好,首先得看你在什麼位置上。


宋遼滿城之戰:太宗皇帝中二授陣圖,河北諸將抗旨得大捷


劉廷翰雖然身為河北前線主帥,但他不敢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趙延進和李繼隆這兩個人雖然只是前線部將,卻一定比劉廷翰更果決。因為關係位置決定了行事風格和性格強弱。

正在討論激烈的時候,鎮州的李漢瓊和崔翰所部,已經趕到徐河(今河北徐水)前線,與劉廷翰會師。李漢瓊和崔瀚這兩個人更是狠角色。李漢瓊歷戰後晉、後漢、後周和北宋,是打穿了大半個五代史到的宋朝。崔翰出身博陵崔氏,而且是太祖趙匡胤的老部下。可以說,到這個時候,一眾北宋名將已經集中到了河北前線。

劉廷翰終於放下顧慮,再也不理會趙光義的平戎萬全陣,這仗就是我劉廷翰自己說了算。

河北諸將是怎麼面對契丹的十萬大軍的。這夥人戰法,堪稱經典操作。而這個佈局當然得由主帥劉廷翰操作。

宋軍駐軍徐水的時候,遼軍已經抵達滿城(今河北滿城)之下,而且遼軍騎兵鋪天蓋地、漫卷塵沙。想也別想,契丹人就是要幹票大的。遼景宗對標太宗耶律德光,也要殺到開封給中原換個朝代。


宋遼滿城之戰:太宗皇帝中二授陣圖,河北諸將抗旨得大捷


劉廷翰見敵軍勢大,於是欲擒故縱,玩了個示弱到底、假意投降的把戲。他派出使者向遼營詐降:七月份我們的皇帝都被你們打得狼狽逃竄,九月份你們就來報復,臣妾徹底慫了,我們投降。

此時的遼軍主帥是韓匡嗣。這個人的兒子韓德讓更有名,一個漢人硬是當上了契丹大遼的攝政王。但這個老子,比兒子就差了點兒意思。劉廷翰假投降,而韓匡嗣居然相信了。但遼軍中也有猛人,宋軍的小把戲沒那麼容易奏效。這個猛人就是狂揍趙光義的契丹名將耶律休哥。耶律休哥打死也不相信宋軍會投降,因為他是跟宋軍交過手的。趙光義這個大宋官家的確中二,但大宋的禁軍悍卒就是五代驕兵的升級版,是一群沒事都要找事的狠角色。

遼軍的中軍大營吵開了鍋。而這時候,劉廷翰已經完成了作戰部署,宋軍已經漏出了獠牙。

契丹大軍在滿城以西駐兵。以此為標的,李漢瓊和崔瀚的援軍,部署到西南方向;劉廷翰親率主力,部署在滿城城東。在這兩隻主力之外,趙匡胤時代的三衙猛將崔彥進,率軍從關南迂迴黑蘆堤(今河北徐水以北),然後從小道向遼軍側後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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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彥進所部,就是全部宋軍主力要等的東風。在抵達預定位置後,崔彥進根本無需等劉廷翰的信號,因為他就是整個宋軍的信號,於是立即對遼軍側後發動突擊。

崔彥進打響後,李漢瓊、崔翰所部,劉廷翰所部,立即發動進攻。宋軍對遼軍主力實施三面包抄。

而想著怎樣接收投降宋軍的契丹遼軍,此時毫無戒備。在宋軍突襲之下,十萬遼軍全線崩潰,大量潰逃的士卒連人帶馬跌進了西面的山谷。宋軍立即發動全線總攻,從滿城一直追殺到遂城(今河北徐水西城遂城鎮)。

滿城之戰,宋軍殲敵一萬三千餘人、俘虜遼將三名,繳獲戰馬千餘匹、兵器輜重無數。同時,順帶將遼民三萬餘戶遷回中原。遼軍主帥韓匡嗣,丟盔棄甲、連夜逃跑;契丹名將耶律休哥,勉強把殘部帶回國內。

北宋完勝、契丹完敗。完勝的原因是什麼?

根本原因就是後周世宗柴榮和北宋太祖趙匡胤打下來的基礎。此時的宋軍宋將完全不是中期以後的羸弱士卒和昏庸將帥。五代驕兵歷經兩任雄主的淬鍊,已經迭代為真正的精銳部隊。

直接原因是河北名將薈萃而且精誠團結。主將劉廷翰運籌得當,居然打出了漂亮迂迴。趙延進和李繼隆這兩個權貴級的人物,不僅不是“肉食者鄙”,而且發揮了權貴應該發揮的作用。猛將崔彥進尖刀突擊,成為主力宋軍的敢死先鋒。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君臣各司其職。只要趙光義不摻和,或摻和不進來,前線的將帥士卒完全可以壓著遼軍打。後期遼軍當然還會報復,而且報復的烈度越來越大。但遼景宗這口氣始終出不來,因為河北和山西兩個方向的大宋將士完全能夠吊打契丹騎兵。

勢必快意恩仇的遼景宗,當然不甘心,接下來就是動員整個草原、舉國出擊。北宋當然沒有成為第二個後晉,卻險象環生,因為此時的契丹已經更為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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