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終將沉沒的寓言:籍裡柯的《梅杜薩之筏》

大船終將沉沒的寓言:籍裡柯的《梅杜薩之筏》

《梅杜薩之筏》懸掛於盧浮宮中,它是法國浪漫主義畫家籍裡柯於1818年至1819年的油畫作品,是法國浪漫主義的標誌。在這幅傳世名畫的背後,有一則駭人聽聞的真實歷史事件。

大船終將沉沒的寓言:籍裡柯的《梅杜薩之筏》
大船終將沉沒的寓言:籍裡柯的《梅杜薩之筏》

1816年7月2日,梅杜薩號沉沒了。木筏上一共有152名難民,其中142名被淹死,被吞食或者殺害。

在委任50歲的肖馬雷為梅杜薩號船長前,當局曾多次關照他務必在到達達喀爾前從離海岸很遠的寬廣海域橫穿而過。船上又有人向他重複了這點。但是他沒有,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愚蠢的移民者,並且已經25年沒有航海了,他只服從他自己的指揮,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無視政府的命令,徑直向海岸開去,他的護衛艦停靠在阿爾金海灘。Cyril Hanouna會對這樣一件蠢事興高采烈,來邀請嘉賓跳舞....

《梅杜薩之筏》是浪漫主義的代表作品,十九世紀前半,特別是從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浪漫主義風靡全歐洲。這個畫派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時期興起於法國畫壇的一個藝術流派。這一畫派擺脫了當時學院派和古典主義的羈絆,偏重於發揮藝術家自己的想象和創造,創作題材取自現實生活,中世紀傳說和文學名著(如莎士比亞、但丁、歌德、拜倫的作品)等,有一定的進步性。代表作品有籍裡柯的《梅杜薩之筏》、德拉克洛瓦的《自由領導人民》。畫面色彩熱烈,筆觸奔放,富有運動感。

大船終將沉沒的寓言:籍裡柯的《梅杜薩之筏》

梅杜薩之筏在試圖擺脫古典主義羈絆的同時,還是沿用了古典主義金字塔穩定式構圖,這種穩定的構圖樣式一直沿用到今天時尚攝影當中被套用借鑑。

大船終將沉沒的寓言:籍裡柯的《梅杜薩之筏》

1816年7月2日,準確說來15點15分,梅杜薩號擱淺了。當時在場的地理學家兼工程師亞歷山大說道:“這次事故在船上引發了最可怕的驚恐。如果可以看到在這一切混亂中那些頭腦還清醒的人,他們一定會被在所有面目上那巨大的變化印記而震驚:有些人已經無法辨認。”

兩週前,梅杜薩號從阿伊克斯島出發,前往不久前英國交還給法國的殖民地塞內加爾,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掌管當地的商行。。另外有兩艘船隨梅杜薩號出航。除了全體船員,船上還有科學家、公職人員、殖民地移民,眾多士兵,招募而來的從前的苦役犯。

7月5日凌晨,在試圖使艦船脫淺未果後,人們就已決定棄船。水已經佔滿底艙。6艘救生艇要承載400名船員和乘客實在是太小了,人們臨時七拼八湊利用船上的上桅和桅桁做了個筏子。……在一片無法形容的混亂中,大家登上了救生艇和木筏。如同人民運動聯盟的成員們紛紛從落難的某人身邊逃開時一樣急切,人們逃離了遇難的海域……喝醉了的指揮官杜瓦德肖馬對此無能為力。在驚恐混亂中,人們忘記了帶上特地準備地裝餅乾的桶,卻沒忘記帶上了由德帕蒂爾提供的葡萄酒桶……

122個士兵和軍官擠上了木筏,還有29個船員和乘客,一個隨軍食品小賣部女管理員。“拉芒士尼”是這個木筏的代號。因承載過重而陷入水裡。古卡爾利爾跳進了水裡但也沒改變什麼……所有逃難者都必須保持站立,一個緊挨著另一個。除了不想拋棄工友的高黑阿爾工程師,兩三個軍官,所有的權貴都登上了救生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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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塞內加爾未來的總督、他的妻子和女兒,以及一小隊軍官佔了大部分的救生艇,這些軍官手握軍刀,推開那些也想逃命的倖存者。最後,十七個人被遺棄在梅杜薩的殘骸上。三艘救生艇將這座大機器-梅杜薩之筏拴住,希望可以將其拉向不遠的陸地。但木筏漸漸偏離航線,將救生艇越拖越遠。這令軍官們放棄木筏,任由其漂向大海中央。這使得幸存者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他們互相謾罵,威脅著自己的同伴。但是毫無辦法,只有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在木筏上,沒有錨,沒有指南針,沒有地圖,一根繩索,和還勉強算是一塊帆布的船帆相連。如同吞噬一切的大海,倖存者啃食著最後了了無幾的餅乾,很快,船上就只剩下了紅酒。

第夜晚降臨時,汪洋大海跳起了魔鬼般舞姿的倫巴,天際也融入了這一舞蹈,掀起了陣陣巨浪,木筏上的人度過了了一個地獄般的夜晚。他們緊緊抓住隨時可能破碎的木筏,深怕巨浪將自己捲走。第二天早晨,慘劇十分駭人。十二來個腿滑落在木頭與木頭之間的,被卡在了裡面,都被淹死了,另一些則已經完全被海水沖走。或許這是最幸運的吧,他們不用活到等地獄來臨的那一天。為了結束自己的痛苦,一個麵包師,兩個年輕的水手,在最後一番令人心碎的永別後投入大海。

幸運的是,白天依舊風平浪靜,給那些相信救生船不會來臨的一些希望。但夜晚,天際從未出現任何一面船帆。大海又捲起怒怒浪濤。那些撐不住的被巨浪吞噬後,就永遠留在了大海……所以,詩人renaud在自己作品的草稿中曾寫道,水手,並不是掌控大海,而是被大海選擇……

眼看著最後一刻即將來臨,士兵們和水手們都決定最後再喝醉一次。他們爭先恐後,這次酒可都是免費的。有些人如此之醉,以至於他們通過毀壞木筏來加速走向死亡。一個亞洲大力士舉起斧頭砍斷了鋼絲纜繩。其他還不想上天堂的遇難者,於是儘量阻止這些士兵的瘋狂行為。到處都在打鬥。人們整晚的互相殘殺。鯊魚繞著木筏,隨著屍體一個個落入水中,而將其咬住。餐廳女老闆和她的丈夫被暴動者丟入大海。其他人從海中救起了他們。短暫的休戰之後,戰鬥更加激烈了。

到了凌晨,64人因夜間的打鬥而死去。但至少,倖存者們有了更多餘地。他們還有三桶葡萄酒,但是那些瘋子把其中兩桶丟進了大海。然而,事實上他們沒有任何食物了……如果不算上那些屍體身上的帶血的美味人肉。Corréard對此這樣說:“這些不幸的人們,在我們剛才講訴的那個悲慘的夜晚逃出了死神的掌心。在這滿載屍體的木筏上,他們忙於斬斷屍體,其中一些甚至貪婪地吞食同類。”

一次飽食之後,還有暴動者將片狀的人肉放在太陽下曬乾。儘管如此,還是有人拒絕碰觸那些“菜餚”,他們寧願嚼碎掛刀的腰帶,內衣,甚至帽子。一名水手甚至試圖吞食大便,但多半是因為噁心而放棄了這麼做。依然有人沒有參與到那餐晚飯中……

第三夜,大海第一次平靜下來。然而在木筏上, 一些人的精神頻臨崩潰。一個男人叫著:“別怕,我去找人來救你們,我們馬上就會再相見的”縱身跳入大海;另一個緊緊握著一柄刀,撲向一個不幸的同伴,向他 索要雞翅和麵包。伴著第四天的晨曦,遇難者又增加了十個。倖存者將九具屍體拋入大海,剩下的一具做了當天的早餐。當晚,一大群飛魚突然出現在人們面前。一 時間,人人爭當“最佳廚師”,用少許火藥即興打造了一頓燒烤大餐,吃貨們也乘機就著火烤牛排吃,這時要是再有一杯氣泡酒和一些樂芝牛奶酪的話就更完美 了……

然而,深夜降臨的那一刻,恐怖再次襲來。士兵們仍然在互相殘殺。到了第五天只有30個倖存者了。平均每四人中只有一人存活!第六天和第七天在烈日下平靜地過去了,救援毫無眉目,遙遙無期。兩個士兵在偷偷喝著最後一桶葡萄酒的時候被逮了個猝不及防。他們得到的判決是被扔下木筏!從此他們終於能開懷暢飲,喝個心滿意足了。

最後一桶葡萄酒幾乎空了。那些體質較好的人考慮著是否仍有必要與那些看來奄奄一息的弱者繼續平分剩餘的酒。當然沒有這個必要。於是,12個瀕死者也立刻被扔下木筏。“三個水手和一個士兵執行了這次殘忍的處決。我們都扭過頭,為這些可憐人的悲慘命運流下帶血的眼淚。”Corréard指出,“其中包括了可憐的女炊事員和她的丈夫。靠這可怕的法子最後15個人活了下來。”但眼下仍然沒有任何救援到來。

第十天,木筏上的氣味引來了鯊魚,它們將木筏團團圍住。死者的肢體已經開始變質,筏子上還活著的人也不能再靠那些人肉充飢了。有些人開始把尿裝在小杯子裡放涼後喝,讓人以為正身處環法自行車賽的某個賽段,不同的是,這是全天然有機的尿液,完全不含安非他命 。落難者紛紛撲向他們的杯子,他們因此而能確認所有人的尿並不是同樣的味道。德帕迪約承認……

第12天,一艘軍艦出現在天際,但很快就不見了,沒看到這些落難者。第二天,他們終於得救了!一艘雙桅帆船朝木筏駛來。正是與梅杜薩號同行的其中一艘軍艦阿爾戈號。這次相遇純屬巧合,因為達卡的人們都認為過了這麼久木筏上的乘客早已葬身大海。阿爾戈號是來取回落在梅杜薩號船上的90000法郎的。木筏上的15位倖存者被拉上大船。可他們還沒脫離困境,他們中的5人在到達聖路易斯幾天後死於臟器衰竭。

這時距那些乘坐小艇逃生的落難者到達已過了很長時間。海難發生僅四天後船長的小船就返回了港口。至於其他小艇,它們在海岸擱淺,艇上乘客不得不步行,15天的艱難行程使其中好幾個人都命斷途中。

戰艦上最終剩下了17名不幸的被棄者。2人在船上就死了,12人試圖在木筏上爭得一席之地時落水而亡。海難發生52天后,阿爾戈號在沉船上僅找到三具疑似屍體。船長肖馬雷在返回法國後被移送至軍事法庭,之後被判處降職和服刑三年,對如此的悲劇,船長卻沒有付出高昂的代價。

登上木筏的150多人中,最後只有10人倖存下來,無論如何,這也是一場特大的慘劇。但是路易十八政府怕此事張揚出去受到輿論譴責,只在官方報紙上發了一條簡短的消息,悄悄通過軍事法庭判處船長降職和服刑三年就了事。兩位木筏上的倖存者不服,向政府上書,卻遭到打擊,被解除公職。在忍無可忍之下,他們將這次船難經過如實寫成報道,印成小冊子公開發售。這一舉動立刻轟動了國內外,遭到輿論的一片譁然,畫家傑利柯也格外憤慨。

在人民有冤無法訴說的情況下,26歲的傑利柯,走訪了生還的船員,聆聽了他們講述真實的遭遇,併到醫院親自看望了受傷的船員和已經死去的船員家屬。他把聆聽倖存者的敘述作為靈感的來源,同時也對腐爛的屍體、重危的病人等進行現場寫生,蒐集素材。他要以此為題,創作一張飽含激情和想象力的畫,讓它再現出那驚心動魄的場面。為了這幅畫,傑利柯還託筏上一個生還者木匠製作了一隻木筏模型,讓黃疸病人做模特兒,在上面擺出各種慘狀。為了能夠更真實地表現出海浪和天空,他也親自去海邊進行研究。傑利柯用了18個月的時間終於創作出了震動法國、波及歐洲的《梅杜薩之筏》這幅“寫實”的巨畫。

10多位船員最終雖然獲救了,但他們的心靈永遠沒有得到安寧,經過多少年的精神折磨,先後在莫大的自責中死去。有一位在臨終前,複述了蘇格拉底那句意味無窮的話。當時蘇格拉底被控以“蠱惑人心、顛倒是非”罪。面對501雅典公民代表組成的龐大陪審團,蘇格拉底做了長篇的自我辯護,但終未被世人接受,被判處死刑。他是這麼說的:“現在我該走了,我去赴死,你們去繼續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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