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宣华录》,探寻文学青年王衍的天才一面

前蜀后主王衍,十八岁嗣位,在位八年,前蜀即灭。后人一直批判王衍重酒色,轻政务。不过苏泓月女士编撰的《宣华录》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王衍精于诗歌,对艺术审美有着异于常人的极致追求。

读《宣华录》,探寻文学青年王衍的天才一面

一、艺术背景

前蜀立国之君王建,也就是王衍的父亲,热衷宫廷乐舞,他认为“乐即礼”,一国不能无乐,乐正则风化正。在成都永陵王建墓,雕有二十四位手执各样乐器的宫女,是典型的唐代宫廷伎乐阵容。

王衍的母亲花蕊夫人,创作百首花蕊宫词,流传千年。可以说,王衍的血液里面天生就流淌着对文学艺术的热情。

当时蜀王宫招揽了大批文化人,有着非常好的文艺氛围。《花间集》被称为宋词的起源,而这本诗集主要在前蜀时期完成。诗人李珣为王衍后宫李昭仪之兄,韦庄官至宰相,毛文锡、魏承班等词作者均是王衍朝中的文臣,《花间集》收录了很多他们的作品。

《宣华录》写了这样一个故事。王衍时期的宫廷文娱委员严旭,演而优则仕,后来官至刺史。前蜀亡时,后唐庄宗问他:“你凭什么本事能做到刺史?”严旭只用了两个字回答:“以歌。”后来庄宗果然折服于他的歌喉,许其官复原职。

由此可见,当时宫廷对文化艺术人才的重视,也对王衍“惟声色是尚”产生了一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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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执笛成曲

王衍和他爹地不同,他爹爱音乐还有政治因素,而王衍爱得很纯粹。他不因循守旧,擅长改革创新,要么自己填词作曲,要么给前人的词整点新鲜的曲子,翻唱翻唱。关于王衍如何引领歌坛时尚,他妈咪花蕊夫人可是有亲笔记述。

御制新翻曲子成,

六宫才唱未知名。

尽将觱篥来抄谱,

先按君王玉笛声。

天子作了一首曲子,许是音乐新颖好听,也或者是宫人们投其所好,这首连名字都没想好的乐曲,就迅速流行起来。那时候也没有五线谱,他们是如何打的小抄呢?原来觱篥是一种记谱的乐器,因为它的音高音准极稳定,有定音作用。那么,曲子的原版又从哪里来的呢?是君王在创作时,以玉笛吹奏而成。

除了花蕊宫词的侧面描述,王衍作品确实有历史记载。公元920年九月,王衍北上巡游阆州时,自制一首《银汉》曲,曲子制成后,王衍令乐工歌唱,当时满船宫人衣着锦绣,轰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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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即兴填词

《宣华录》提及,王衍编集二百篇艳体诗《烟花集》,可惜失传,但仍有《醉妆词》《甘州》《月华如水》等传世,足以证明其诗词造诣。王衍还搜求前人的名家绝句,填入《柳枝词》。

辉辉赫赫浮五云,

宣华池上月华新。

月华如水浸宫殿,

有酒不醉真痴人。

王衍嗣位后,大修宣华苑,并引城外活水入宫内成宣华池。五云楼阁、月华如水,美景、美人、美酒,怎不令词人沉醉?

两蜀编年史《蜀梼杌》作者张唐英评价王衍:“惟宫苑是务,惟宴游是好,惟险巧是近,惟声色是尚。”此言不虚,王衍喜游山玩水,爱诗词歌赋,常常触景生情,即兴填词。

公元925年,王衍与花蕊夫人一行同游青城山,随行宫女身着女仙道服,个个妩媚娇俏,王衍即兴填了一首《甘州》:

画罗裙,能结束,称腰身。

柳眉桃脸不胜春,薄媚足精神。

可惜许,沦落在风尘。

这首《甘州》是天宝年间的曲子,王衍是依照原曲的格律填词。仅仅三句话,不仅写活了宫女的身姿神情,而且充满对身边人物的同情。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到:“(魏承班)逊于薛昭蕴、牛峤,而高于毛文锡,然皆不如王衍。五代词以帝王为最工,岂不以无意于求工欤。”

“可惜许,沦落在风尘。”身为天子的王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王衍出降后,被押送洛阳,临近死亡,他仍在吟诗:不缘朝帝阙,好此结茅庐。做一个俗人,住一间茅屋,唱一支曲子,如此平常人生,却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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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才导演

舞头皆著画罗衣,

唱得新翻御制词。

每日内庭闻教队,

乐声飞上到龙池。

又一首花蕊宫词描画了王衍皇宫的必备节目:作曲、填词、唱歌、起舞。《宣华录》评价王衍:“对风月繁华之痴迷,对宣华苑修造之专注,对艺术审美有着异于常人的极致追求……”

宣华苑建成后,有了发挥的舞台,王衍的艺术天才得到了极大的展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不但自己吟诗作歌,还自任王宫总导演。《儒林公议》提到了王衍编导的大型歌舞《采红莲队》,丝罗绘制绿波水浪,神兽水怪妖异出没,二百二十名女伎乘船由彩绸仙山中驶出。

虚虚实实,如梦似幻,这支大型歌舞,王衍既是词曲,又是编导,还参与舞美、造型的设计,搁今天看来,也堪比央视春晚。

读《宣华录》,探寻文学青年王衍的天才一面

王衍这位富二代,风华正茂,精通音律,工于诗词,如果生在今天,那也是一枚妥妥的小鲜肉大明星吧,可惜,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生世,也无法预知后来,能做的,也只有追寻历史了。

正如李后主之词曲地位,宋徽宗之书画高度,王衍这位亡国之君,贪恋锦绣,浮夸挥霍,自然是历史定论,但其在艺术审美上的天才一面亦值得被后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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