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岸元:逆水行舟 難言趨勢

來源:中信建投證券研究

張岸元為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中信建投證券首席經濟學家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可以隨時檢驗每個人的正確與謬誤。疫情以來,我們的分析、研判、預測,憑藉的是有限的經驗、既定理論和每個人心裡的政治正確。“假裝在思考”的結果是,“衝擊類似SARS”、“一季度有3%到5%正增長”、“疫後經濟V型反彈”等誤判,連篇累牘,不忍回視。當然,也包括我本人。

------------

疫情衝擊不同階段矛盾的焦點

第一輪疫情衝擊發生在國內,包括社會管理、經濟金融、內外輿論等。由於全球只我們一家受衝擊,當時各方面壓力很大。第二輪衝擊到歐美國家。國內先是釋然,而後開始擔憂,包括訂單大幅萎縮導致經濟修復不利,病毒起源爭論等。

第三輪衝擊到發展中國家。因疫情導致發展中國家大面積債務違約,社會信用鏈條斷裂,是重大風險。發達經濟體,有強大的金融市場,且是國際儲備貨幣發行國,一段時期內能夠通過無限制貨幣和財政資源供給,維繫資金鍊。而發展中國家不具備這一條件。該風險不會僅侷限在有關國家國內,勢必對外蔓延至國際。過去幾年,我國對外投資迅速發展,尤其是對一帶一路國家,通過政策性金融機構等,大量開展債權方式融資。我們已經是許多國家的最大債權國。

疫情以來,一些國家除向我國提出抗疫相關需求外,開始普遍提出債務展期、減免要求。一些國際組織和發達國家,心照不宣、對此樂見其成。

至於第四輪、第五輪衝擊很難預測。在此,我們依然只能基於已有的知識、經驗和信仰,做靜態展望。

後疫情時期國際環境的變與不變

大規模疫病流行是人類生活的組成部分。疫病是放大鏡,放大了社會運行中既有的種種不平衡不公正;疫病是加速器,加速了社會發展中既有的長期趨勢既定方向。記住,是放大、加速,不是無中生有,創造出充滿新的矛盾和趨勢的新世界。

我們渴望改變,渴望從疫情期間社會政治經濟生活的變化中,看到未來世界的影子。知識分子尤其如此,他們希望疫情帶來重大變化,暗合他們信奉的理論,驗證他們此前未能如願的判斷。歷次疫情之後,我們能觀察到防控治療技術的進步、公共衛生理唸的更新、防災減災組織的完善、物資儲備水平的提升。但僅此而已。人類生活沒有變化,人性的優點和缺點一切如故。梅毒可以一度成為歐洲上流社會的時髦,艾滋病沒有使得人類更加潔身自好,埃博拉從未阻止人們前往非洲。

本次疫情也是一樣,災疫之後人們會以最快速度忘卻災疫,這就是人性。

(一)對稱衝擊不改變地緣政治格局

人們很容易舉出反例,駁斥上述消極靜態的觀點。如黑死病對中世紀歐洲發展的樞紐性影響,天花對南美地域文明的摧毀等。但須知這些重大改變的前提,是疫情導致人口大量減少,且不同區域、不同族群遭受的衝擊程度存在顯著差異。而此次疫情的致死率保持在較低水平,沒有大量消滅人口;傳播廣泛而迅速,數月間全球沒有化外之地。

西班牙大流感持續約兩年,大體對稱地影響了同盟國和協約國,因而沒有改變戰爭的進程和結果。技術能夠縮短本次疫病流行持續時間。兩年只是歷史長河的一瞬間。環顧四鄰,各國彼此彼此,疫情沒有帶來力量對比值得關注的變化。

疫情至今,沒有一個國家在地緣政治鬥爭中示弱,沒有一個國家做出哪怕是互惠的政策調整。之前所有底線都不容觸碰。各國一方面小心翼翼,本著人道主義原則互通抗疫物資和數據信息之有無;另一方面,儘量避免相關措施與政治掛鉤,唯恐授人以柄、秋後遭人勒索。基辛格博士發文稱“疫情將永久改變世界秩序”。竊通讀中英文稿,未見任何改變,所見依然是捍衛西方民主制度普世價值。

各類政治制度國家都元氣滿滿,自信其卓有成效地選擇了符合本國國情的抗疫道路。各國差別化的感染率、死亡率,都被歸因為病毒的未知性,歸因為發展水平決定的物質力量差異。甚至某些領導人對疫情明顯的誤判也被公眾有意無意忽略,“聚旗效應”(Rally round the flag effect)反而提升政治家的支持率。

(二)逆全球化加速的判斷值得細究

工業化時代,大約有四十多個國家完成了工業化歷程,散佈在各大洲,可稱之謂全球化。而本輪數字化、新一代通信技術則不然。除東亞、美國和西歐少數國家外,俄羅斯、中東歐、伊斯蘭世界,乃至整個南半球,都退出了相關軟硬件生產製造領域。這根本就不是全球化,是“數字孤島”與銷售市場對立的二元世界。技術鴻溝割裂世界的後果,類似於近代史上的刀劍與槍炮。該過程中,最令人唏噓的是俄羅斯,一個經歷諸多偉大革命的偉大民族,而今要和王朝對等博弈,通過油價維持國家現金流——政治家情何以堪?

如果非要約定俗成,套用全球化概念,疫情期間,我們看到某些領域全球化加速而非倒退。信息領域,各國信息交流更加頻繁,數據共享更加順暢,彼此關切更加切實。資本流動方面,大量資金在各市場間切換避險,金融市場聯動上升到新的高度。貿易方面,抗疫物資的貿易大幅提升。

疫情帶來的人員流動凍結、非必需品貿易大幅下降、糧食出口禁令等,更可能是一次暫停、一次休克。FDI因疫情停滯之後的動向至關重要。過往幾年,美國日本一直致力於產業迴流。要關注的是邊際變量,是疫情多大程度上強化了原有趨勢。

過往幾十年,中國在長三角珠三角地區形成的產業集聚是世界級的。相關基礎設施、產業投資規模在百萬億人民幣上下;其內部組織關係、上下游聯繫之緊密,超出一般理解。這種集聚不是產業政策的結果,我不相信這些基於市場自身因素內生的產業關聯,會因疫情有大的改變。至於越南等潛在替代國,遭受疫情衝擊尚處在批量報告之前階段,其國內經濟金融狀況變化還都是未知數。

(三)國際貨幣金融格局更加固化

口罩不能迅速生產,但貨幣可以瞬間創造。此前醞釀已久的新貨幣理論,在此次疫情應對中發揮了重大逆週期調節作用,否則全社會信用鏈條斷裂的後果不堪設想。國內有人輕佻評論美聯儲政策,我不知道其底氣何來,難道他們比美聯儲更瞭解美國需要什麼政策?

經濟理論都是增長理論,“經濟萎縮”、“經濟休克”似乎沒有被系統闡述過。試想:正常運行時,巨大的財政和貨幣供應僅能支撐個位數的經濟增長;動輒兩位數經濟萎縮,需要的財政及貨幣投放對沖是何等量級。這就如同一個人在失血的同時輸血續命,所需輸入量取決於損失量,並不取決於正常情況下人體需要的血液量。

貨幣數量論適用於經濟正常增長時期。如果赤字和貨幣供給被用於填補當期產出缺口,未必就必然導致下一步商品和資產價格飛漲,未必就會導致美元和美債崩潰。再進而言之,如果美元和美國金融市場經受住了此輪流動性空前投放的衝擊,其地位會獲得新的加持。

人民幣在此次疫情表現平淡。匯率基本與美元指數反向變化,但幅度小於其他貨幣。國際地位沒有值得關注的變化。這符合常識。戰後美元地位的確認,基礎是戰爭期間作為“民主國家的偉大兵工廠”大量提供物資,各國渴求美元作為支付手段。而此次抗疫中,中國相關物資供給並沒有達到天量水平,也沒有考慮讓人民幣支付在其中發揮特殊作用。

(四)美國金融市場是否面臨新一輪動盪風險?

目前流動性緊縮有部分緩解,美聯儲和財政部正盡其所能,避免社會信用鏈條斷裂。理論上講,只要美聯儲願意買,金融危機致命階段可以迴避。美聯儲已經恢復商業票據融資機制(CPFF),對低評級公司債券的購買已經啟動。

但股債市場企穩反彈不會一帆風順,仍會出現新一輪較大波動。試想美股從最高到最低跌了36%,此後迅速企穩、技術性反彈,這有悖於市場一般規律。尤其是鑑於近期油價可能空前絕後的市場表現,對股票市場更不能掉以輕心。商品市場和股票市場走勢巨大反差背後,總有一個是錯的。而股票市場作為豐富想象力容身之所,錯的可能性更大。

現在的難處是如何判斷時間點。我給大家兩個建議:

——考慮屢試不爽的季節性因素。華爾街有句老話:Sell in May and go away。我想,今年也不會例外,尤其考慮到美國迫不及待復工後可能出現的疫情反彈,更是如此。

——出現類似A股的預期轉變過程。此前美股八天四熔斷,類似於A股2月3日 的暴跌。此後美股的上漲,也與二月份A股上漲類似,當時投資者心理是:“我已經知道疫情很嚴重、經濟衝擊很嚴重,下一步不會更差”。但是,未來一段時間,真要是投資者看到疫情期間首批重要經濟數據公佈,情況又會不一樣。知道經濟差,但沒想到這麼差——仍然會衝擊市場信心——這一點與3月16日,我國合併公佈一、二月份經濟數據後的情況類似。

國內政策的考慮

對我國而言,經過2008、2009年國際金融危機過程,如果搞大放水、大基建,可謂輕車熟路。但四萬億產生如何如何不良後果,是理論界決策界的廣泛共識。“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裡”。這就決定了此次應對危機決策,體現出更多定力,希望看到更多明確信號再行決定。

(一)關於增長目標和時間節奏

此前市場的邏輯是“不怕經濟差,經濟越差,政策會越激進”。一二月份經濟數據公佈後,由於經濟表現差得太遠,這一邏輯不復存在。年內,如果目標定太高,則不切實際,容易引起市場誤解;如果定太低,則市場沒有主心骨。美國政策形成對照,市場期盼大力度刺激;而從我國實際出發,大規模“撒錢”顯然不是政策選項。

如果五月中下旬召開兩會,今年時間將近過半。下半年,全球疫情發展及對經濟的衝擊都將經過峰值,局面將更加明朗。對市場而言,著眼於五中全會、“十四五”規劃,著眼於兩到三年佈局,可能更為重要。

(二)財政政策主要關注特別國債

抗疫財政支出巨大,與此同時,財政收入銳減。除股票印花稅、個稅外,各稅收項均出現嚴重的減收局面。由於稅收遞延等因素,未來稅收收入下降將超過當期。

之所以需要提高赤字率、擴大專項債規模、創新特別國債“三箭齊發”有內在決策邏輯。

赤字率方面,中央財政預算內赤字率多年來守3%,估計這次有突破,但也不會太多。專項債方面,其使用目前依然受到領域限制,如,土儲、棚改等,都不容許使用。至於特別國債方面,就更加複雜。

2007年發行特別國債,是在人民銀行資產負債表上記了個1.55萬億賬,按7.5匯率轉出2000億美元,供中投公司多元化投資。此次抗疫特別國債的發行,我認為至少要有三萬億規模,目前看,也許達不到。在使用上,為避免直接“赤字貨幣化”的不良觀感,可能需要有資產相對應。如,“六保”提出保產業鏈,需要有產業紓困基金;中小銀行不能發行永續債,資本金需要有新的補充渠道等。假如特別國債用於這些領域,都能在賬面上有對應的資產。

(三)貨幣政策要對利率下行有信仰

貨幣政策保持寬鬆態勢十分必要。準備金和利率都有下調必要,但對側重點應有不同考慮。降準解決不了流動性淤積於銀行體系,甚至流向資本市場催生泡沫的風險。降低利率更為迫切,其最有效方式是降低基準利率。

但央行熱衷於利率市場化改革,利率市場化改革就要擱置、乃至最終廢除基準利率(近期,在毫無必要情況下,還大力推進存量浮動利率貸款基準利率的LPR轉換)。這樣一來,基準利率調整就遲遲不見動靜,當局更傾向於通過MLF、LPR等拉低利率。傳導渠道的複雜化,無疑使得問題複雜化。

從根本上講,受疫情嚴重衝擊的中國經濟,沒有能力負擔如此之高的融資成本;我們沒有能力、沒有必要與外部世界之間保持如此之高的正利差。因此,雖然我們不清楚哪些舉措、哪些契機會導致終端利率下行,但市場不妨對年內利率有效下行有更多信仰。

(四)老基建邊際增量更大

基建無所謂新老,區別只有一個,即,項目現金流能否覆蓋成本;建成之後,是為政府提供現金流還是消耗現金流。

我們會看到,去年底已經安排的重大項目,將加快資金到位、加快工作量轉化。我們更會看到,此前醞釀成熟、且政府有抓手的重大“老基建”項目,如高鐵、城市軌道交通、水利等,會顯著擴量。至於疫情催生的補短板類基建,相關重大項目年內可能來不及,預計會在廣泛討論基礎上,審慎決策,並納入“十四五”規劃。

(五)地產政策應在房住不炒的同時實事求是

房地產領域仍應守住堅持多年的房住不炒底線,否則多年調控成果毀於一旦。但對於疫情導致的行業運行困難、出現的新需求熱點,仍應拿出有針對性方案。

如,地產企業普遍高週轉。根據地產企業銷售回款大幅下降的實際,應允許其提前動用今年融資額度,包括開發貸、信託、境內外債券等。至於下半年,額度用完後是否增加,不需要現在決策。這一增加供給的做法,與房住不炒並不衝突。再如,若下半年庫存及去化週期發生不利變化,靈活調整一城一策的“四限”政策(限購、限售、限貸、限價),未嘗不可。最典型的是二套房政策,只要實施“認房不認貸”政策,滿足疫情衍生的改善型需求,放出來的量就非常可觀。而“買一套、賣一套”,與政策長期調控方向也並不衝突。

(六)特定群體的現金髮放值得期待

從三月份開始,我們能看到可選消費環比大幅上升。但這遠遠不夠。市場要的是增量。消費增長的源泉是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長。而可支配收入的增長,一靠經濟增長、財富創造——今年這顯然指望不上。二靠財政政策變化,調整收入分配。通過財政政策擴大消費,不僅取決於各級財政狀況和實施意願,同時也取決於實施技巧。

促進消費的財稅政策可歸為發放現金或消費券、為目標群體或特定商品提供補貼、個稅返還及減免等三類。向特定商品提供補貼不是好政策,此前國內外有大量實證研究證明這一點。個稅返還雖意義重大,但不是政策選項。我們注意到疫情之下,“綜合計徵、彙算清繳”還在繼續推進。一季度個稅收入顯著增長,預計二季度還將進一步增加。

消費領域針對特定群體(返鄉人員等)的現金、消費券發放是政策方向。這一群體人數規模5000萬左右,即便每月僅發放滿足基本生活的資金、持續數月,所需資金規模也是史無前例。

對市場而言,該項政策不容易體現為利好,因為資金主要被用於滿足基本需求,市場投資標的較多的可選消費領域,不會因此有大的增長。

(七)當前中美關係輿論以噪音為主

美國當前紓困方案與我國此前政策有類似之處,都屬“抗疫救災”,目標是避免重要行業、中小企業現金流斷裂、缺血壞死。這些政策對經濟增長起不到大作用,因為隔離對供需兩端都造成巨大沖擊。“聚旗效應”之下,特朗普總統支持率有所提升,但仍遠低於杜魯門、老布什、小布什總統任內開戰期間水平。二季度後,競選將進入白熱化階段。疫情演進的時間節奏對現任總統更為有利,競爭者很難挑戰成功。

走過一個完整週期,又經大規模減稅延續繁榮的美國經濟,因疫情重擊陷入長期衰退的威脅是現實的。大基建是四年前競選至今,特朗普總統唯一沒有兌現的承諾。無論該方案如何紙上談兵,都至少表明,美方已經考慮到疫後中長期衰退的可能性,併為此醞釀方案。美國基建面臨的困境總體如故,唯一重要的改變是融資環境。零利率環境極大降低了融資成本,如果出現負利率,則場景更加樂觀。23萬億存量聯邦債務,用負利率滾動實現債務的自然縮減;其中三分之一由外國投資者持有,這是特朗普總統理解的公平。

關於中美關係,我還是那句話:“看不到雙邊矛盾的本質和背景,是沒有知識;言必稱這些矛盾和問題,是沒有智慧;歷史是創造出來的,大國關係沒有宿命”。疫情期間,輿論惡言相向的同時,兩國抗疫物資貿易無差別往來,“人民的希望”在我國測試未遇任何阻礙,各國在G20峰會上依然表達出合作意願。

經過疫情洗禮,中美彼此會有更加清晰的認知。美方會真切感受到中國的組織動員能力,以及物質實力、科技能力的進步。中方也會更加真切感受到兩國硬實力的差距。如,檢測技術、特效藥研發、RNA疫苗方面,美國多條技術路線同時推進,進展迅速;即便是在我們原以為國內潛力巨大的呼吸機生產領域,境內產能實際上也僅佔全球五分之一,與我國人口全球佔比相當,且核心零部件多數依賴進口。

著眼於疫後經濟恢復,中美彼此需求顯然是在上升而不是下降。對美方而言,降低對華加徵關稅,有利於經濟恢復和民生改善;對中方而言,新的價格條件下增加重要商品採購,也並非不可。

對當季金融市場的看法

(一)A股市場缺乏明確方向

金融市場如同實體經濟的鏡像:市場迅速反應疫情爆發,固然火上澆油;但隨後提前反應疫情受控,何嘗不是雪中送炭?危機期間,各國金融市場之間的聯動,上升到此前不曾達到的水平。如,2月21日以來,道指和上證綜指相關係數在0.9左右,而此前彼此的相關性微不足道。一些時候,我們強調“避風港”,希望資金進來避險,對沖境內市場下行風險。隨著時間推延,或許要更加接受境內外市場聯動局面。

張岸元:逆水行舟 難言趨勢

經濟基本面依然羸弱,理論上,即便復工率達到100%,也僅意味著同比零增長。上市公司業績可想而知。指望博弈政策,政策的力度和時間節奏,都跟不上市場不切實際的期待。這種情況下,市場很難有確定的方向——指出方向也是勉為其難。也許上半年,市場變化就如此而已。真正趨勢性突破,有待於下半年全球經濟的確定性企穩,有待於新一輪政策注入新的生機和活力。

(二)債券市場面臨新的突破

市場沒有就利率下行達成共識。最主要的理由:一是大家相信,中國中長期名義增速還是可能快速回到7%左右;二是從市場交易結構看,收益率2.5%以下,交易很難進行。

——中長期增速恢復堪憂。要看到,我國經濟中長期增長處於下行通道。要素變動趨勢,決定了經濟將按照增長規律,向發達經濟體一般增速水平迴歸,疫情可能造成中長期增速迅速下到更低增速平臺。更要看到,2018年以來,經濟季度增速出現了新的快速下降苗頭。這顯然不是中長期慢變量所致。背後的體制機制政策原因深刻複雜:原有激勵機制被擱置,地方、國企、民企等動力源同時趨弱,而新的機制一時沒有建立起來併發揮作用。如果沒有系統性政策調整,沒有新的資源注入,疫後經濟靠什麼提升?

張岸元:逆水行舟 難言趨勢

——收益率下行有跡可循。債券市場容易就趨勢達成共識,而在達成共識之前,總是不相信趨勢的存在。比如,之前市場認為2.64%是鐵底,但擊穿也就擊穿了。從2013年11月20日到2016年8月15日,歷時999天,十年國債收益率從4.7222%下降到2.6401%,累計下行208BP。從2017年11月23日到現在,歷時880天,十年國債收益率從3.9851%下降至2.5791,累計下行141BP。從經濟基本面看,此番下行趨勢顯然不僅沒結束,而且會走得更遠。因此,我們甚至會看到十年期國債收益率下到2%以內。

(三)商品價格持續低迷

疫情之下,供給和需求曲線同時後撤,相比之下,需求曲線後撤幅度更大,這也就決定了價格走勢。

國內自媒體言油價就是地緣政治、大國博弈,而疫情之下需求的斷崖式下跌,反而少有人說起。全球石油消耗中,60%是用做能量(汽油、柴油、航空煤油、船用柴油重油等),40%是用做物質(化工原料)。我國是全球最大原油進口國,大家可能從城市交通、航班減少、集裝箱運輸等方面,推斷下我國一季度燃料消耗下降多少。中國的一季度,就是歐美乃至全球的二季度,隔離帶來的石油消耗斷崖下跌超乎想象。

石油生產具有連續性,停產之後復產,成本較高。此前,HIS MARKIT就預測過,三個月之內,全球將無處存放石油,全球商業儲備、戰略儲備全部脹庫。布油和WTI兩個期貨市場容量僅千億美元量級,其中,5月交割的佔比非常有限,這種情況下,出現負油價,道理上能說通。

農業生產是各產業中,受疫情衝擊最小的。如,中國一季度一產僅萎縮約3%(正常年景增長也就2%的水平)。與此同時,需求有所下降,這一點近期美國體現的尤為明顯。糧食價格等於能源價格+水,如此油價下,糧食價格沒有系統上漲的動力,當然,人為阻止糧食出口導致恐慌情緒除外。

中信建投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張岸元博士4月21日在“中信建投證券2020年春季投資策略會”的演講全文

合作、版權請聯繫華小姐:13641705556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