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在書店之四:三聯印象

三聯書店是一家出版社,同時它有著“前店後廠”的傳統:三聯的前身“生活書店”“讀書出版社”“新知書店”創辦雜誌、出版圖書、開辦書店(門市),以竭誠服務讀者、密切聯繫作者為己任。

三聯前輩寫道:

“門市是書店前沿陣地,也是鍛煉出版工作基本功的地方,門市店員是傳播文化知識的尖兵,必須學會圖書分類,經常閱讀一些重點圖書的前言、後記、序、跋等,以瞭解其內容梗概,要熟悉運用四角號碼,以便編查各種資料;要打好算盤寫好字,發票要寫得清楚整齊;要快速紮實打好郵包,做到包紮的麻繩一掩就斷,還要學習韜奮先生寫的《事業管理與職業修養》和王仿子總結的‘門市工作七十二條’。練好基本功,才能實實在在落實到‘竭誠為讀者服務’的指針中去。”

“相約在書店”將陸續刊發六組文章,這些或可勾勒出八十多年來三聯堅持發揚傳統的軌跡。溫故知新,2020年是新世紀二十年代的開端,三聯韜奮書店年初重張開業不久即因疫情又暫停營業;近期,我們將在嚴格做好防疫工作的前提下,復工開業,繼續堅定地走在“竭誠為讀者服務”的道路上。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三聯韜奮書店美術館店4月23日起復工營業

相約在書店之四

三聯印象

難忘三聯(節選)

姜德明

姜德明,1929年生於天津。退休前任人民日報出版社社長。在三聯書店出版有《書味集》(1986)、《北京乎》(編選,上下冊,1992)、《書衣百影》(編纂正編,2000;續編,2001)、《插圖拾翠》(編著,2000)。

三聯書店成立已經六十週年。它的前身是鄒韜奮先生於一九三二年創辦的生活書店,說來我也算是三聯的一名老讀者了。

抗戰勝利後,我在天津讀高中,正熱衷於讀課外書。國民黨辦的正中書局,地處繁華的羅斯福路(今和平路),佔的是日本大丸商店的原址,門面寬廣,大玻璃櫥窗內擺了幾本無人問津的本版書。而我常去的書店,是海河邊上的知識書店,還有東馬路青年會對面襪子衚衕的讀者書店。儘管它們只有一間門面,卻常有從上海運來的生活書店的新書。我至今尚存的生活書店出版的蕭紅著《生死場》、《回憶魯迅先生》、陳白塵的獨幕劇集《後方小喜劇》、史靖著《聞一多的道路》等,都是從那裡買來的。戰前生活書店出版的“創作文庫”,我也從天祥商場的舊書攤上搜集了不少。這套書一律36開本,除平裝本外,還有布面軟精裝本,其中有老舍的《小坡的生日》、巴金的《沉默》、鄭振鐸的《痀僂集》、臧克家的《罪惡的黑手》等。我從這些書中接觸了進步思想,提高了文學素養,使我終生受益。我忘不了生活書店。

……

如今我已很少逛書店了。偶然訪書,還是願意到三聯書店去。走進大廳,依然會看到樓梯兩邊的臺階上,坐滿了靜讀的少男少女,我立刻有一種興奮感。我多麼羨慕這些愛書的青年朋友。這是三聯的一景。無疑的,這會給書店的管理帶來一點麻煩,可書店對他們從不怒目相視,或加以干涉。我想,若是韜奮先生在,他亦會欣然一笑吧。

2008年6月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此情可待成追憶(節選)

陳志華

陳志華,1929年生,浙江寧波人。清華大學建築學院教授。在三聯書店出版有《楠溪江中的古村落》(1999)、《外國古建築二十講》(2002),合編有“鄉土瑰寶”系列。

我並不是幹研究歷史這一行的,可不知為什麼遇到了什麼事兒,總會往歷史上想。這不,收到了紀念三聯書店成立六十週年的邀稿信,我立刻又想到了我跟三聯書店有些什麼歷史瓜葛。可笑人老了,實在是想不清楚。最先前的事,比較有把握的,是一九四六年,在杭州讀高中二年級,就喜歡到生活書店的門市部去看書。為什麼呢,一來是抗戰八年,躲在山區,學校上課連教科書都沒有,老師只憑記憶講。日本鬼子投降,回到城裡,見到書本本就覺得新鮮,恨不得一天看十本。二來呢?是因為生活書店門市部裡有幾把藤皮的靠背椅。我長那麼大隻坐過木板凳,從來不知道坐椅子能那麼舒服。於是,禮拜天一早跑到生活書店坐在彈性十足的藤椅裡讀五花八門的書,成了我了不起的享受。

……

2008年6月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原三聯讀者俱樂部

三聯印象(節選)

陳樂民

陳樂民,1930年生,浙江湖州人。中國社科院榮譽學部委員,曾任歐洲研究所研究員、所長。在三聯書店出版有《文心文事》(1992)、《有關神的存在和性質的對話》(1998)、《歐洲文明的進程》(2003)、《冷眼向洋》(主編兼作者,2000)。

三聯本沒有自己的樓,買三聯的書,要到南小街一個叫“竹竿衚衕”的臨時售書點。街名“竹竿”,足見其窄小了。後來幾經輾轉,三聯終於有了自己的大樓了,其間過程,沈公的書裡有詳細的追述。這座樓比起如今的豪華“寫字樓”來,還是寒酸了點兒,不過讀書人在此有種親切感。我最看中的,除書以外是二樓的小咖啡廳,是新朋舊友聚會之所。三聯好像是比較早開架售書的,所以青年人來的比較多。他們看中了一本書,就在樓梯階上坐著看;時時把整個樓梯坐滿了。於是三聯動員他們靠兩邊坐,讓出中間一條上樓的路。這種情景我看著很愉快。今天我腿腳不靈,走不動了,更上不了樓了;但過去在咖啡廳裡的一些聚會一直留在記憶裡。老一輩人逐漸離去,我也已步入老境,雖然尚未頹唐,確實難於動彈了。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書店臺階

……

三聯不是一個孤零零的書店或出版社,不僅只是出書、賣書而已。它像個文化人的“聯絡站”,許許多多的線牽連著五湖四海的讀者和作者。老中青都有;三聯把他們看作朋友,他們自然也把三聯看作自己的朋友,經常地、時不時地保持著各種形式和渠道的來往。無論是哪一方面的朋友有了些問題或麻煩,大家都關心,甚至牽掛,想方設法去維護那固有品味的風格。因為風格是一種傳統,幾十年傳下來的,不容易。

二〇〇八年六月芳古園陋室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書店留言板上的故事

敢為人之先(節選)

錢滿素

錢滿素,1946年生,上海人。中國社科院外文所研究員。在三聯書店出版有《愛默生和中國》(1996)、《美國自由主義的歷史變遷》(2006)。此文作於1998年。

擁有一塊沉甸甸的老牌子卻時時在創新,這就是我心目中的三聯書店。

……

一九九六年,三聯韜奮圖書中心開業,它一改國內傳統的書店經營方式,店面寬敞、環境優雅、品種齊全,京城的鬧市中又多了一個讀書人喜愛的去處。在這裡不僅能對當前的人文社科類圖書一目瞭然,隨意瀏覽選購,還能會友喝咖啡,坐而論道,愉快地消磨上半天。只是不知“三聯咖啡”最後選定了沒有?

……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三聯書店自創辦之日起,就和廣大作者建立了血肉相連的密切關係,形成了竭誠為讀者服務、與著譯者精誠合作的優良傳統。一年一度的新春作者聚談會已成為三聯和作者們互相溝通的重要平臺,新老朋友歡聚一堂,暢所欲言,談書稿,敘舊誼。

那位於朝內大街166號的“讀者服務部”

——一份以《晦庵書話》為中心的懷念與感恩(節選)

秋禾

秋禾,本名徐雁,1963年生,江蘇太倉人。南京大學信縣管理系教授。在三聯書店出版有《舊時書坊》(合編,2005)。

“生活·讀書·新知”,還是“讀書·新知·生活”,抑或是“新知·生活·讀書”?在走向位於朝陽門內大街166號的三聯書店之前,這三個概念的先後排列順序,總是不太容易“一口準”的。

——“三聯書店”,竟是哪三個概念的組合?它們之間的先後關係是怎樣的?為什麼當時見到的編輯出版單位都稱“出版社”,只有它可以獨具一格稱“書店”呢?尤其是,那枚有三位揮錘勞工在星空下辛勤作業形象的球形店標,寓示著怎樣的一種深意?

對於一個就讀北大圖書館學系才年餘的學子來說,這“三聯書店”曾如一座知識淵博的深潭,盪漾著太多令人懸想的內容。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2009 改制改名後的三聯韜奮書店

我的懸想,則發端於對一部書話集的渴求。那就是唐弢先生的《晦庵書話》(三聯書店一九八〇年九月版)。在經歷了向校圖書館三借三還之後,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終於揣著從每月二十二元的助學金裡摳下來的二元錢,騎著一輛向同學借來的舊自行車,循著書後版權頁上所標示的地址,一路問訊地找到了“朝陽門內大街166號”。

原來在此,“眾裡尋它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院內迎面赫然矗立著一棟當時北京單位裡常見的“大板樓”!那樓房儘管通體灰褐色,相貌平平,可在我,赫然見到門口出版社掛著的兩塊久聞其名的社牌,卻猶如見著了阿里巴巴的“芝麻門”,不由得欣喜滿懷。

正要喜滋滋生地推著車朝裡走,卻不料得其門而未能入。

傳達室傳來一聲不高而威的詰問:“您什麼事,找誰?”“我不找誰。買書!”“買書在隔壁院外……”,老師傅一個明確的手勢就把我支向了“166號”院西。這才注意到,那裡的隙地上坐落著結構簡易的兩座水泥板房,近院的那家掛著人民出版社(三聯書店)讀者服務部的牌子,西側的那家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讀者服務部。

我是衝著買《晦庵書話》而來的,可是這部初版印了四萬冊的書這裡也早就沒有了!失望之餘,我在店面上隨意翻閱起書架上擺出來的三聯版新書,不料卻因此飽餐了一頓極為豐盛的知識大餐。

須知,那時候的新華書店門市部普遍實行的還是“櫃檯式服務”(我國新華書店系統大約在一九八二年推廣“開架售書”經驗),那種“服務”對於一個顧客的視力和臉皮的厚度,是一種嚴峻“考驗”:首先你必須目測兩米外書架上的書脊,從那用二號或者三號字排印的有限信息(書名、作者、出版社名)中檢索出有購買意向的圖書,然後開口要求店員取出書來在玻璃櫃臺上略加翻閱,進一步決定取捨。如不中意,那麼點書取書的潛規則大概是“事不過三”,否則必定招來那對鳳睛的白眼。

三聯書店自辦的讀者服務部是開架售書的,這裡的店員也就沒有了當時新華書店裡所流行的這種“職業病”。記得當我臨走時再次問詢《晦庵書話》時,面對我的購書誠意(儘管那天沒有捨得花出那兩元錢買別的書),一位店員頗為耐心地指示我道:可以到其他新華書店的門市部去多找找,也可以來三聯這讀者服務部常走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重印本了……從此這裡也就成為我在燕園之外的一份惦記。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晦庵書話 1980 年

對於校址在西北郊的許多愛讀書的大學生來說,大概經過東四牌樓,走向朝陽門大街,一般都是到“166號”為止的。不,確切的說,是同我一樣,到“166號”院西的這三聯讀者服務部為止的。因為那靜謐可人的環境裡,經常可以看到佩帶著各種校徽的大學生在此站著瀏覽,或者蹲著檢閱書架下部,生怕漏掉了哪本值得買走的好書。

當年每次到這裡來,遇到的一大苦惱是架上好書多、囊中活錢少,除了這精神折磨外,大概還有三個小苦惱:一是站著看書腳力吃不消,二是看書時間長了口渴難熬,三是到了午間肚子沒法子填飽。

苦惱乃找樂子之母。去過多次以後,就把那苦中作樂的竅門給找出來啦:進城逛書店,須得下決心在星期天起個大早,騎一個多小時車趕到三聯讀者服務部時也就剛開出門來,這時候二十多平方米的店堂裡無比清淨,最宜看書。午前再轉移到西鄰的人民文學出版社讀者服務部看看,粗粗掃描一番,也就是午後了。

這時候趕緊出門折返,走十分鐘左右到東四大街北口,那裡拐角處有一家不甚著名的四川燒麥館。從容上得樓去,正好就餐的高峰期已過,來上一客味美餡鮮的“四川燒麥”,就著一碟醇厚馥郁的“山西老陳醋”,一邊翻看著經過精挑細揀才決意買下的一兩冊新書,如《朱自清序跋書評集》(三聯書店一九八三年九月版)等等。於是半天的疲累感,在物質食糧與精神食糧的和諧統一之中漸漸煙消雲釋。

經此小憩之後,還可趁著餘興,把剩勇賈起,到位於東風市場或者西單商場內的中國書店門市部再溜上一遍。也不是要去淘什麼書,因為往往經過“一部一館”的消耗後,兩三個月節餘下來的錢已然所剩無幾。只是去看看,因為中國書店的各個門市部,照例都是對讀者開架的,到那裡才可以“博覽群書”,享受到自主自在的開卷讀書之樂——同我喜歡三聯版“新書”中的那些“舊知”一樣,中國書店門市部裡那些“舊書”中的“新知”,也是我的至愛。

……

當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三聯書店在美術館東街一下子建成營業面積達兩千平方米、備書可達六萬種以上的“三聯韜奮圖書中心”以後,我應嶽麓書社的邀請,在那裡進行了一次“長河隨筆叢書之《滄桑書城》”的讀者見面和簽名售書式,乍見之下,簡直不敢相認,因為十多年前所不可想象的大手筆。據說,當時的“三聯韜奮圖書中心”,是當時中央國家一級出版社創辦的面積最大的單體書店。這個歷史記錄,是三聯書業史上的又一份光榮。

相约在书店之四:三联印象

三聯韜奮書店

二〇〇四年初夏,我在南京大學指導通過了一篇專門以三聯書店《讀書》雜誌為研究對象的學士學位論文,並登堂入室,在夫子兄組稿的“閒趣坊”書系中,為與江少莉碩士合編的《舊時書坊》(三聯書店二〇〇五年十二月版)掛上了7號門牌等等,那都可以說是三聯書業的前緣所造就的人文後韻啦!

因此,我記憶中的三聯書店,定格在朝內大街166號院西的那個讀者服務部,藉以表達我這份以《晦庵書話》為中心的懷念與感恩。

2008年8月13日

專題目錄(點擊閱讀)

  • 相約在書店之一:走上為讀者服務的道路

不官不商,有書香(楊絳)

買書結緣(範用)

走上“為讀者服務”的道路(藍真)

  • 相約在書店之二:發揚傳統,三聯再出發

我為什麼要創辦三聯韜奮書店?(董秀玉)

縱談北京三聯書店經營新模式(延華 董秀玉)

心裡話(範用)

  • 相約在書店之三:創辦書店的記憶

籌辦書店的殘憶(楊進)

翻看意見簿(霍計)

三聯人在南京(鄭勇)

  • 相約在書店之四:三聯印象

難忘三聯(姜德明)

此情可待成追憶(陳志華)

三聯印象(陳樂民)

敢為人之先(錢滿素)

那位於朝內大街166號的“讀者服務部”(秋禾)

  • 相約在書店之五:24 小時書店誕生記

三聯韜奮24 小時書店誕生記(樊希安)

  • 相約在書店之六:三聯韜奮書店2.0

三聯韜奮書店2.0——文化老地標的升級路(張知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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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聯韜奮書店美術館店4月23日起復工營業,為答謝讀者始終如一的支持和厚愛,表達暫不能24小時開放的抱歉之意,自今日起(活動日期不少於兩週,請讀者朋友錯峰錯時購買),讀者個人到店購買三聯及旗下品牌圖書、期刊全部6.8折銷售。

營業時間:10:00--18:00

地址:東城區美術館東街22號

電話:010-84040989

三聯韜奮書店美團店推出9.9元盲盒活動,盲盒內容包含:一本隨機中文圖書(價格30-60元之間),一張中讀VIP會員月卡(價值4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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