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是戰國以前的許許多多的醫學著作的總結,非一時之作

一、《黃帝內經》是什麼書?

《漢書·藝文志·方技略》載有醫經、經方、神仙和房中四種中醫典籍。

其中醫經有:《黃帝內經》十八卷,《外經》三十七卷;《扁鵲內經》九卷,《外經》十二卷;《白氏內經》三十八卷,《外經》三十六卷,《旁篇》二十五卷。

除《黃帝內經》外,其他醫經均已亡佚。因此,《黃帝內經》便成了現存最早的中醫經典了。什麼是醫經呢?《漢書·藝文志·方技略》指出:“醫經者,原人血脈、經絡、骨髓、陰陽、表裡,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湯火所施、調百藥劑和之所宜。至劑之得,猶磁石取鐵,以物相使,拙者失理、以愈為劇,以生為死。”這就是說:醫經是根據人身的血脈、經絡、骨髓、陰陽、表裡等情狀,用以闡發百病的根源、死生的界線,而度用適當的針灸湯藥等治療方法以及如何調製各種適宜的藥劑。最好的藥劑之功能就像磁石取鐵一樣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不高明的醫者違反醫學理論,致使當愈者反劇,當生者反死。簡言之,醫經就是闡發人體生理、病理、診斷、治療和預防等醫學理論之著作。所以稱之為“經”,是因為它很重要。古人把具有一定法則、一般必須學習的重要書籍稱之為“經”,如儒家的“六經”,老子的“道德經”以及淺顯的“三字經”之類。所以稱“內經”,並不是像吳昆《素問注》、王九達《內經合類》所稱“五內陰陽之謂內”,也不像張介賓《類經》所說“內者,生命之道”,而僅僅是與“外”相對為言而已。

這和“韓詩內傳”、“韓詩外傳”,“春秋內傳”、“春秋外傳”,《莊子》的《內篇》、《外篇》,《韓非子》的《內儲》、《外儲》之意相同,只是《黃帝內經》及扁鵲、白氏諸經均已不可得見罷了。

二、《黃帝內經》成書時代

首先應該指出,《黃帝內經》肯定不是黃帝所作,純屬後人偽託。這正如《淮南子·修務訓》所指出的那樣:“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賤今,故為道者必託之於神農黃帝而後能入說。”冠以“黃帝”之名,意在溯源崇本,藉以說明我國醫藥文化發祥甚早。

《黃帝內經》究竟成於什麼時代呢?宋林億、高保衡等認為:“非大聖上智,孰能知之?戰國之人何與焉?大哉《黃帝內經》十八卷,《針經》三卷,最出遠古”;邵雍認為:“《素問》、《陰符》,七國時書也”;程顥認為:“《素問》書出戰國之末”;司馬光認為:“謂《素問》為真黃帝之書,則恐未可。黃帝亦治天下,豈終日坐明堂,但與歧伯論醫藥針灸耶?此周、漢之間醫者依託以取重耳”;朱熹也認為:“至於戰國之時,方術之士遂筆之於書以相傳授,如列子之所引與夫《素問》、《握奇》之屬……”;明方孝儒認為:“皆出戰國、秦、漢之人”;方以智認為:“守其業而浸廣之,《靈樞》、《素問》也,皆週末筆”。清魏荔彤認為:“軒岐之書類春秋戰國人所為,而託於上古”。綜上所說,將《黃帝內經》之成書定為戰國時期是較為可信的,但也不能認為《素問》八十一篇、《靈樞》八十一篇盡出於戰國。呂復對此發表過中肯的見解:“《內經素問》,世稱黃帝岐伯問答之書,及觀其旨意,殆非一時之言,其所撰述,亦非一人之手。劉向指為韓諸公子所著,程子謂出於戰國之末,而其大略正如《禮記》之萃於漢儒而與孔子、子思之言並傳也。”以上僅僅是從大多數學者的看法上加以歸納分析所做的判斷。其實還可以從《黃帝內經》的哲學思想、理論體系、內容特點、先秦古韻等諸方面論證《黃帝內經》的絕大多數篇章(也即《黃帝內經》的主體部分)成於戰國。限於篇幅,這方面的論述只好從略了。

對成於戰國以後的少數篇章須做如下說明:《素問》的第七卷亡佚已久,唐王冰據其先師張公秘本而補入的《天元紀大論》、《五運行大論》、《六微旨大論》、《氣交變大論》、《五常政大論》、《六元正紀大論》和《至真要大論》,實際上是另一部醫書《陰陽大論》。以其用甲子紀年,便可斷定必在東漢章帝元和二年(公元85年)頒佈四分曆之後。以其曾被張仲景撰寫《傷寒雜病論》時所引用,因此它一定得在張仲景之先。

《靈樞》中也有個別篇章晚出,如《陰陽系日月篇》有“寅者,正月之生陽也”句,故可斷定成於漢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0年)頒佈太初曆之後。

《素問》中的第七十二篇《刺法論》和第七十三篇《本病論》,在王冰次注《素問》時已是有目無文,宋劉溫舒著《素問入式運氣論奧》時卻將該二篇作為《素問遺篇》陳列於後。因此可以認為這兩篇當系唐宋間之偽作。

總而言之,《黃帝內經》非自一人一手,其筆之於書,應在戰國,其個別篇章成於兩漢。至於王冰之所補與劉溫舒之所附不應視為《黃帝內經》文,但僅依慣例而仍其舊亦無不可。

三、《素問》、《靈樞》的書名和傳本

《素問》之名最早見於張仲景《傷寒雜病論·自序》。他說:“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

迄今1700多年,《素問》之名未曾改變。為什麼叫《素問》?林億、高保衡等人的“新校正”說:“所以名《素問》之義,全元起有說雲:“素者本也,問者黃帝問岐伯也。方陳性情之源,五行之本,故曰《素問》。’元起雖有此解,義未甚明。按《乾鑿度》雲:“夫有形者生於無形,故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氣形質具而苛瘵由是萌生。故黃帝問此太素質之始也。《素問》之名,義或由此。”人是具備氣形質的生命體,難免會有小大不同的疾病發生,故以問答形式予以闡明,這就是《素問》本義。隋楊上善整理《內經》,逕稱為《黃帝內經太素》是頗有見地的。

《靈樞》最早稱《針經》。《靈樞》第一篇《九針十二原》就有“先立《針經》”之語,無疑等於自我介紹。後來又稱為《九卷》(見張仲景《傷寒論》序),晉皇甫謐復又稱之為《針經》。再後又有《九虛》(見《高麗史書》、《宋志》及林億引文等)、《九靈》(見《隋志》、《唐志》、《宋志》等)、《黃帝針經》(見《七錄》、《隋志》、《唐志》及新羅國、高麗國史書等)等名。《靈樞》一名,始見於王冰《素問》序及王冰的《素問》注語中。王冰在注《素問》時,曾兩次引用“經脈為裡,支而橫者為絡,絡之別者為孫絡”這句話,在《三部九候論》中引用時稱“《靈樞》曰”,在《調經論》中引用時又稱“《針經》曰”,是知《靈樞》即《針經》也。而其他《素問》注中所引《針經》者,皆為《靈樞》之文,則更證明了這一點。

《靈樞》名稱的演變大略如此,至其命名之義則需具體分析。因其書主要研究針刺問題,故稱《針經》;因其卷帙為九卷,故名曰《九卷》,並因此而有《九靈》、《九虛》等名。何以稱《靈樞》呢?馬翃說:“《靈樞》者,正以樞為門戶闔闢所繫,而靈乃至神至玄之稱。此書之切,何以異是?”

張介賓則簡言之說:“神靈之樞要,是謂《靈樞》。”這些說法都是以樞機之玄奧為依據的。

《素問》自戰國時代成書到齊梁間全元起作《素問訓解》時,一直保持九卷的舊制。只是到全元起注《素問》時,《素問》的第七卷已經亡佚了。

王冰認為是“懼非其人而時有所隱,故第七一卷師氏藏之”的緣故。王冰自謂“得先師張公秘本”,“因而撰注,用傳不朽,兼舊藏之卷,合八十一篇二十四卷”。由於王冰補入了《天元紀大論》、《五運行大論》、《六微旨大論》、《氣交變大論》、《五常政大論》、《六元正紀大論》和《至真要大論》等七篇大論,並將《素問》全文廣為次注,所以才從原來的九卷大大地擴展為二十四捲了。從而成了至今行世的《黃帝內經素問》。當然世上還存在有元代胡氏“古林書堂”十二卷刊本和明代正統年間所刊五十卷《道藏》本,但其內容、篇目次第並無變動,一仍王冰之舊。

至於《靈樞》,雖有《九卷》、《九虛》、《九靈》和《針經》等幾個傳本系統,但隋唐以後卻都亡佚了。宋臣林億、高保衡等校正醫書時亦因其殘缺過甚而欲校不能。南宋史崧氏所獻的《靈樞經》雖與王冰所引之《靈樞》及王唯一所引之《靈樞》在內容上均有所不同,但畢竟是現今行世的唯一版本。史崧之所以將《靈樞》改成二十四卷,也只是為了與王冰所注之《素問》卷數相同而別無深意。因為原本這兩部書都是九卷,現在則都成二十四卷。

元代胡氏“古林書堂”刊本將《靈樞》併為十二卷亦是與其所刊《素問》十二卷本相匹配。至於明刊《道藏》本之《靈樞》只二十三卷而不是五十卷,則是因為《靈樞》較《素問》文字量少之故。

總之,王冰次注的二十四卷本《素問》是現存最早、又經北宋校正醫書局校正的。史崧改編的二十四卷本《靈樞》也是現存最早和唯一行世的。

四、《黃帝內經》是我國戰國時代以前的醫學大成

如前所述,《黃帝內經》既非一時之作,亦非自一人之手,而是戰國以前的許許多多的醫學著作的總結。這不僅可以從《素問》、《靈樞》各八十一篇這一點得到證明,而且也可以從《黃帝內經》引用了大量的古文獻及《素問》、《靈樞》互引、各篇互引等現象上得到證明。

《黃帝內經》所引的古文獻大約有50餘種,其中既有書名而內容又基本保留者有《逆順五體》、《禁服》、《脈度》、《本藏》、《外揣》、《五色》、《玉機》、《九針之論》、《熱論》、《診經》、《終始》、《經脈》、《天元紀》、《氣交變》、《天元正紀》、《針經》等16種;僅保存零星佚文者,有《刺法》、《本病》、《明堂》、《上經》、《下經》、《大要》、《脈法》、《脈要》等8種;僅有書名者,有《揆度》、《奇恆》、《奇恆之勢》、《比類》、《金匱》、《從容》、《五中》、《五過》、《四德》、《上下經》、《六十首》、《脈變》、《經脈上下篇》、《上下篇》、《針論》、《陰陽》、《陰陽傳》、《陰陽之論》、《陰陽十二官相使》、《太始天元冊》、《天元冊》等29種。至於用“經言”、“經論”、“論言”或“故曰……”、“所謂……”等方式引用古文獻而無法知其書名者亦復不少。

正是由於上述情況,我們才說《黃帝內經》的成書是對我國上古醫學的第一次總結,《黃帝內經》是僅存的戰國以前醫學的集大成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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