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齊王建


關鍵詞:亡國之君 客死蘇門

一路輾轉,一路奔波,商丘——民權——開封——新鄉——衛輝——輝縣,懷著可嘆,可氣又可憐的心情,去看望那位客死他鄉的齊王建。

路上,車窗外的景物一股腦地往後跑去,胡思亂想的糾結卻離他愈來愈近。

時空跨越兩千年的戰國時代,我的祖先是他的臣民,而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國君。他不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而坐上龍椅的,是父親齊襄王傳給他的。母親知道兒子的那兩把刷子,耳朵軟,性格弱,在那個群雄逐鹿的大格局中,齊王建根本就不是強楚、暴秦的對手。深明局勢的母后,已經看透了天下的形勢,齊國只有與其他諸侯誠信相交聯合抗擊欲一統天下的秦王國,才能保住自己的江山。可是,君王后死後,沒有人再實心實意地幫助他安邦治國,特別是起用了後勝為相後,後勝受秦國間諜重金賄賂,私通於秦,賣國求榮。並多次使賓客入秦,秦又多賄賂金,賓客回國亦多為秦國說話,勸齊王放棄合眾抗秦,轉而朝拜秦王。齊王不辨是非,聽信奸言,對內不修攻戰之備,對外不助友邦抗秦,坐山觀虎鬥。致使餓虎般的秦國滅周之後,又接連鯨吞韓、越、滅掉燕、趙、楚。公元前221年,秦國大將王賁自齊之北疆以迅雷不及掩雷之勢,攻濟南,佔淄川,兵臨齊都都城下,太平已久的齊國民眾驚慌失措,沒有敢抗拒者,後勝乘機勸齊王出降,秦國亦假諾封齊王地五百里,左右不定的齊王建逐將盛極一時的田齊王國拱手於秦,不戰而降。憧憬著飛黃騰達的投降派後勝並沒有提高身價,而是被利用完後的秦始皇“咔嚓”了腦袋,落了個可恥又可悲的下場。用人不當的傻瓜田建,做了囚徒方才追悔莫及,悔恨自己聽信奸臣讒言,將八百年的齊國大業斷送在自己手中。


尋找齊王建

在車上,我忽東忽西胡亂思想著,泱泱東方之大國的命運在短暫的時間內就被葬送,難道說全怪罪到他一個頭上嗎?固然他有不知任用賢人,破壞合眾之盟,不修戰備的決策性錯誤,然而齊國人自身的毛病也該好好反省一番。“齊地臨淄,泱泱大國,風教固殊,生事易而俗尚侈。”“臨淄其富而實,其民無不鼓瑟、擊築、彈琴、鬥雞、走犬、六博、蹴鞠者。”齊國軍民天天浸沉於這種吃喝玩樂的環境中。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那些征戰衛國的雄心壯志呀?這種民風的瀰漫對國防危害是極大的,它導致了國君“不修攻佔之備”,而軍民則完全喪失了戰鬥力。當秦國大兵壓境時,就出現了“民莫敢格者”的必然結局。

清晨,豫北的一個清晨,我出現在了百泉名勝區的蘇門山陽,去尋找被秦國欺騙詐降而被軟囚於共地的齊王田建。據說被囚的地方山叫蘇門山,松柏茂盛,綠水青山。雖說是一處風景極佳的秀美之地,對於一個亡國之君來說哪裡還有心情來欣賞這大自然的恩賜呢?懊悔、飢寒、孤獨、鬱悶中度日的齊王建,不數日久哀極而衰。傳說他死後就葬在蘇門山陰之處,成為了異國他鄉的的孤魂野鬼,沒有像他祖先們那樣冢陵巨大,他的墳墓就是一個不大的土堆,大躍進年代還被人家掘墓揚骨。現在究竟咋樣了呢?我抱定決心去看望一下這位為齊國操勞了長達44之久的國家領導人,怎麼說也是沒有功勞有苦勞,沒有苦勞還有疲勞呢。

百泉名存實亡,這處曾吸引無數文人騷客為之傾倒的勝景,已經是容姿不再,沒有多少遊客的光顧。沮喪的我像乾涸的泉眼,大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意味,偌大的景區內除了附近居民來此晨練,恐怕來此觀光遊覽的唯有我獨自一人了。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半百者、古稀者、耄耄者........,最後終於從一個“四眼”的文化人口中獲知了齊王建的墳墓在屬於百泉風景區一部分的大已風景區園內。有了這確切的消息,說我是激動萬分也行,心花怒放亦可,千里迢迢的乘興而來,總算沒有白跑一趟啊。


尋找齊王建

根據那位先生的熱情指點,出百泉景區東門,一路北去,行不過半里約,香火旺盛的藥王廟就那麼雄偉的擋住了去路。繞過藥王廟繼續前行,正在規劃、整理、修建的大已風景區就那麼七零八亂的呈現眼前。根據以往的經驗,園中忙碌的那些生龍活虎棒小火肯定不會對兩千多年前的一個死人感興趣,問也白問,環顧四周,見旁邊一處敬養院的門前有幾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在閒聊,於是我便上前問好打招呼,並說明了來意。其中一個一聽我在問這事,他操著我有些不完全聽懂的當地土語,告訴我,齊王墓就在北邊。說著他朝北方指了指,我猶豫了片刻問:“遠嗎?好找嗎?有什麼標誌嗎?”老先生見我問的仔細,似乎他也明白了對一個外地人來說,看似簡單容易的事需要費多麼大的周折呀,他望著我一臉迷茫的樣子:“走!我帶你去。”謝天謝天,我差點兒給老大爺磕幾個頭。

南水北調工程將大己風景園攔腰斬斷,硬生生從蘇門山北麓的山坡上劃開一道口子,那完完全全就從石頭上開鑿出來的。跨過這條人工河道,老先生繼續帶我前行,一邊走,一邊告訴我有關人和事。他說:他就是百泉村人,叫郭泉,曾經當過兵,在村裡負過責,今年已經七十九歲,1954年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伴隨著郭泉老先生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介紹,對於齊王建墓的有關情況,我大體有了個全面的瞭解,解放後的五十年代中期,村民們在山坡上墾荒時,發現了幾座不知何年的古墓葬,是青石棺材,上面雕刻了一些人物和花鳥圖案,人們打開石棺也沒發現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把死人骨頭撒亂了一地,幾十年的風吹雨淋中誰也沒有在意的,直到歷史掀開了新的一頁,走入了二十一世紀,從海外有幾個陳姓和田姓人的後裔通過僑聯找到了這裡,來尋訪齊王建墓,時任村裡的老書記對此非常積極,帶領人跑前跑後,將原來古墓的地處又堆積起來巨大的封土,這就是我馬上就要見到的齊王建墓的來歷。是真是假?除了那位外出打工去的老書記,其他人誰也說不清楚。“到了。”郭老先生指著路西七八米處的一座周遭石砌封土新鮮的大土丘告訴我。走下路坡近前一看,一幢兩米多高的青石碑赫然醒目寫著:戰國時期齊國國君田建之墓。落款為,新鄉市歸國華僑聯合會、輝縣市僑聯委員會,世界宗親聯誼會、河南省陳氏文化研究會。日期是:2006年3月14日立。碑前的供案上除了幾片枯黃的樹葉和一層塵土什麼都沒有,看不出有什麼人來過的痕跡。不過據郭老先生介紹說,在齊王建墓落成時,其後人著實在此頂禮膜拜了一番,恐怕這是齊王建生前做夢也不會想到的。眼前這座直徑二十米,高約五米多的墓冢雖然較之常人的墳丘有些顯赫,卻仍遮掩不住它的苦楚於無奈,墳前兩邊的幾顆小松柏,被雜草淹沒了大半截,氣息奄奄,半死不活,大有點悲傷般的垢面蓬頭,給田建墓平添上些許哀怨的秋色。


尋找齊王建

環繞著田建墓轉了一圈,是憑弔?是懷念?還是什麼?複雜的情緒自己也說不清楚。最後我把腳步停在了齊王建碑陰,目光緊緊地盯著那篇不舉不毀的《齊王田建碑記》讀了下去:

夫田建者,戰國時期齊國未任國君也。其祖名完,陳歷公之子。公元前六七二年,陳國宮變,太子遭誅,完與之相好,遂避禍齊國,史稱“完公奔齊”。異域乞命,念祖涕零,完乃以國為姓,齊桓公意拜陳完為卿,完辭不就。繼封“工正”。公元前三六一年,九世孫田和代表姓而為齊王,迄田建繼位已歷時七君,九十年矣。

戰國烽燹,齊國爭雄。秦嬴政虎視眈眈,六國君合眾同盟,沙場逐鹿。運籌帷幕,奇兵與老謀並施,金樽與鐵戈接踵,秦國舉:“遠交近戰”大策,韓、魏、楚、燕、趙相繼瓦解。公元前221年,秦兵直抵臨淄,在位44年的田建不戰而降,廣袤數百里的齊國,霎時土崩瓦解。

輝縣古時稱共,境內太行西峙,衛水南流,蘇門山松蒼柏翠,百脈湖玉噴金湧。秦嬴政都咸陽稱始皇天下一統,齊王貶百泉成庶民,淒雨苦風,青山綠水間,石屋木棚中,思以往悔恨交加,望故鄉如幻如影,沮喪憂鬱的田建不久就在嘆息中病逝。

昔日王者,嬪妃摩肩,子孫成群,田建兒女幾多,籍無確載,只知田桓罵秦而死,其後以田為姓;次子田升不忘王室之後,逃難中以王為姓;三子田珍,又恢陳姓,遷徙穎川;小兒惜無留名,隨父居輝時,被人輾轉救往太行山中,長大立志復國,招兵聚嘯處即令境內著名風景區齊王寨是也。

一口氣讀完這客觀、公允、中性的文字,不由地長舒了一下心中的悶鬱,回身,凝視著歷歷在目的新土,心潮起僕,久久不能平靜。想:若非他的子孫們還記起這位悲劇中的祖宗,是不會重新出現這赫然醒目的土丘的。不管齊王建是如何的受騙、窩囊與悲哀,腐朽的血肉之軀早已物化為一種永恆。陵墓上那些紅、黃、紫、白的野花向人們昭示著其生命色彩斑斕的另一種形式。

我自墳頭上採擷了一顆黃色的野菊,捧在手裡,說了一聲:“咱回家。”

(田建墓:河南省新鄉市輝縣市北郊大己風景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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