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字文長,號“青藤”,大寫意花鳥鼻祖,是中國畫史上非常重要的人物。

清代著名畫家鄭板橋(“揚州八怪”之一,特別擅長畫竹子的那位)是徐渭的超級迷弟,他有一刻著“青藤門下走狗”的印章,足見對徐渭的推崇,絕對的鐵粉。

徐渭最出名的作品,就是下面這幅《墨葡萄圖》,相信美術課沒打瞌睡的都很眼熟。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不過,咱們今天不聊他的繪畫成就,主要聊聊這位畫家命運多舛的傳奇人生,看完保證感慨“電視劇也不敢這麼狗血瞎編”!

◇01◇

徐渭出生於1521年,這一年明武宗朱厚照死了,明世宗朱厚熜繼位,年號“嘉靖”。出生日期是3月12日,妥妥的雙魚座男,矛盾又情緒化。

徐家是當時紹興府山陰縣的一個大家族,徐渭他爸曾經做過四川夔州府同知,一把年紀納妾生了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年齡差距比較大,感情也不深厚。

他跟兩個哥哥的代溝不只是年齡,還有身份。正妻生的嫡子和妾生的庶子,有著天然的地位差距,在家族中的待遇天差地別。

他爸的妻子苗氏是第二任,是頭婚妻子童氏去世後續娶的,徐渭的兩個哥哥都是童氏的兒子。繼妻苗氏不能生育,就把徐渭養在膝下。

徐渭出生沒多久,他爸就死了。十歲的時候,他親媽,就是那個小妾,宅鬥失敗被正妻苗氏趕出家門,從此骨肉分離,這事兒在幼小的徐渭心裡埋下了陰影。

十四歲的時候,嫡母苗氏也離世,他跟著長兄徐淮生活,貌似兄謙弟恭,其實相處的不怎麼愉快。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作品

成年後的徐渭“貌修偉肥白,音朗然如鶴吠”,翻譯成白話就是長的高高胖胖白白淨淨,聲音還挺好聽。

這麼好聽的聲音是怎麼練出來的呢?“時常中夜呼嘯,宣洩憤慨”,半夜不睡覺,鬱悶的嗷嗷叫喊出來的。

徐渭很有才華,但此時他的才華還沒體現在繪畫上。他是當地有名的神童,六歲開蒙,九歲就能寫小作文,十幾歲仿照楊雄(西漢著名辭賦家,有“漢代孔子”美譽)的《解嘲》寫了篇《釋毀》,一鳴驚人,在當地名聲大噪。

鄉人們的讚譽給了他傲氣的資本,家庭生活的不如意被壓在心底,此時的他才氣逼人意氣風發。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作品

◇02◇

讀書當然是為了考取功名,徐渭也不例外,他二十歲考中秀才,二十一歲被當地姓潘的富戶相中,成了人家上門女婿入贅潘家。

他岳父也當官,但是個沒品階的佐雜官,在知縣下面掌管緝捕、監獄,跟《新白娘子傳奇》裡許仙姐夫的差事差不多。

既然入贅到潘家,那就成了潘家的人,他岳父是真拿他當親兒培養,去陽江上任也不忘提攜他。把他帶在身邊,幫著處理公文,這也是種歷練和教導,徐渭由此開始接觸官場,瞭解官場。

沒過多久鄉試開始了,他馬不停蹄趕回老家山陰參加考試,途徑滕王閣的時候還上去遊玩一番,一路吟詩作賦好不快活。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快樂時光,此後急轉直下,連受打擊鬱鬱寡歡。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作品

明朝的鄉試分為初試和複試,第一輪就被刷下來,這對於一個“神童”來說,是被趕下神壇的開始。不只自信心受挫,鄉人們先前的諸多讚譽,變成了嘲笑和譏諷,讓徐渭飽受折磨。

越驕傲的人,越難忍受失敗,失敗會壓垮一個人的自信和自尊,尤其是接連的失敗。

鄉試每三年一次,兩次鄉試未中,再自信的人也忍不住哀嘆時運不濟,可命運不會因為他的境遇悲慘有絲毫憐憫,該來的還是要來。

徐渭二十五歲的時候,飛來橫禍,有人盯上了他們家。財產被豪紳霸佔,房子和地都被搶走,妻子經受不住打擊,也於次年因病去世。

青年喪妻,家破人亡窮困潦倒。為了活下去,他背井離鄉去太倉打工,沒賺著什麼錢,無功而返。

回到山陰,他開辦私塾當老師養活自己,為私塾取名“一枝堂”,這個時期他迷上了王守仁(王陽明)的“心學”,並深受其學說影響。另外,他還找到了生母,那個被嫡母逐出家門的可憐小妾,把她接回家中奉養。

◇03◇

嘉靖二十九年,發生了一件影響徐渭的大事,蒙古人率軍劫掠明地,史稱“庚戌之變”。

當時的兵部尚書丁如夔,按照內閣首輔嚴嵩的吩咐,守著城池不發一卒,任由蒙古人在城外劫掠了八天,最後還得到了明朝通貢的允諾。

這事對當時的明朝人來說是奇恥大辱,造成這一切的丁如夔,成了嚴嵩的替罪羊被砍了腦袋,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很多人都暗自對嚴嵩不滿。

徐渭當年也是個憤青,聽說此事後,寫了《今日歌》《二馬詩》等作品,大罵嚴嵩是奸臣,為日後投筆從戎埋下伏筆。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作品

嘉靖三十一年,徐渭過了鄉試的初試,也迎來了生命中的貴人。

他得到浙江提學副手薛應旂的賞識,選為初試第一名,還幫他爭取到了縣學廩膳生待遇,每月國家發伙食費。

薛應旂對徐渭的賞識也不是沒來由,他因為得罪嚴嵩被貶官到此,估計是看了徐渭罵嚴嵩的詩,心裡解氣順便就幫了一把。

眼瞅著徐渭要苦盡甘來,只要過了複試就能成為舉人,有機會成為公務員混個縣令噹噹。

可黴運哪那麼容易放過他,複試再次落榜,這回是真的抑鬱了。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作品

兩年後,倭寇犯邊,紹興府各地成了戰場,跟日本人打起來了。

平日裡愛讀兵法的徐渭,感覺有了用武之地,他積極為己方出謀劃策,展示出優秀的軍事才能。他的優異表現,入了浙江巡撫胡宗憲的眼,他再次遇到了生命中的貴人。

等四年後胡宗憲升任浙閩總督的時候,徐渭成了他的幕僚。剛成為胡宗憲小弟的時候,他還激動的為胡宗憲寫了一篇《進白鹿表》,這篇文章得到了皇帝朱厚熜的點贊,也讓胡宗憲對這個頗為上道的小弟更為倚重。

胡宗憲這個人也是歷史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進士出身政績顯著,被皇帝欽點委派來收拾兩浙的爛攤子。因抗倭有功,平息兩浙倭患,深受皇帝厚愛。

這樣的一個人,卻跟嚴嵩兒子關係親密,送錢送房送女人,最後把自己送進了大牢,隨著嚴嵩倒臺被牽連清算,最後絕望的在獄中自盡。

在胡宗憲被免職的時候,徐渭就離開了總督府,他本來就對胡宗憲站隊嚴嵩不滿,同時也是怕被牽連想及早脫身。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騎驢吟詩圖》

他走的很及時,當時胡宗憲的很多幕僚都遭到清算,一時間風聲鶴唳,徐渭大為緊張。很快,胡宗憲被構陷死亡,這成了壓垮徐渭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

恐懼和激憤下,他言辭激烈的寫下《自為墓誌銘》,拔下牆上的釘子扎入耳朵,企圖自殺。當場血流如注,可老天偏不如他意,想自尋短見都死不成,在當時那種不太先進的醫學水平下,治了幾個月居然痊癒了。

他並沒有因此珍惜生命,萬念俱灰的他再次尋死,用東西砸自己腰子,能狠下心對腰子下手的男人,那是真不要命了。

可他還是沒死成,好了又死,死了又好,反反覆覆自盡了九次!

大概老天爺給他的使命就是成為畫家,還沒有留下名垂千古的畫作,就想刪號重練,那絕對不允許。

徐渭的精神出了問題,他患上了精神病,有次發作的時候砍死了第二任妻子。他懷疑妻子綠了他,這理由很上頭。

古代沒有精神病人免責這一說,徐渭被關進監獄,期間生母病故,監獄還允許他出來辦喪,挺人性化的。

在監獄的這段時光,徐渭的精神有所好轉,在獄中完成了《周易參同契》註釋,開始走上繪畫之路。

◇04◇

前面提到徐渭出生那年正值新皇登基,他的確是個命硬的人,在獄中熬死了明世宗,新皇登基特赦,他終於擺脫牢獄生涯。

這時的他已經五十三歲,青春不在人近黃昏。

出獄後他借景怡情四處遊覽,結交志同道合的詩畫好友。五十八歲的時候,他受朋友邀請上任宣化府文書,他仍然熱衷於軍事和政治。

六十歲的時候,被另一位好友招去北京任職,可惜遠香近臭,一對性格迥異的朋友還是鬧翻了,徐渭的不羈給他惹來大麻煩。

失去好友照拂後的徐渭,在官場遭受排擠和不公,鬱憤之下舊病復發回了老家。

回到家鄉的時候,他六十三歲了,靠賣字畫維生,收了不少學生,脾氣卻愈發古怪。常常忍飢挨餓,吃了上頓沒下頓,卻硬氣的不肯接受別人施捨,為了吃飽飯把家裡的藏書全部賣光。

“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閒拋閒擲野藤中。”

史上最命硬畫家,自盡九次未死的神人——徐渭

徐渭《墨葡萄圖》(局部)

他在《墨葡萄圖》中題的詩,很好的揭示了他當時的心理和生活狀態,精心完成的畫作賣不出去,短短四句詩寫盡半生的愁苦與無奈。

他酗酒,喜歡買醉,有時精神病發作拿著斧頭砍自己腦袋,潦倒落魄又瘋狂,沒人敢接近他,更沒人再去幫襯接濟他。

萬曆二十一年,七十三歲的徐渭,獨自在家中去世。

後記:一代畫匠命運多舛結局悲涼,有人說他是“東方的梵高”,他們同樣有才華,同樣有精神病,同樣窮困潦倒結局悲慘……可如果你瞭解徐渭和梵高,就會發現他們的人生是截然不同的,徐渭的人生大起大落,而梵高只是一條波動很小的曲線。

下篇聊聊徐渭的鐵粉鄭板橋,看完你就會明白他為什麼被徐渭圈粉,如此推崇徐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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