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端午到了。
六月拎了两盒棕子,一袋咸鸭蛋,坐上了开往终南镇的大巴。
大巴车急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间小道上,
六月的心是有点激动的。
远嫁他乡多年,六月在远方早有了自己新的小家,
有了小家的六月,
一年也回不了几次老家。
其实回家的这条路并不算远,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已,
六月想想,觉得实在不应该。
大巴车急驰在小道上,揣了满满一车人,
摇摇晃晃像袋子里的咸鸭蛋。
想到这里,六月下意识捂了捂手里的袋子,
生怕包装好的咸鸭蛋被挤坏了。
今年,六月特意多买了两盒咸鸭蛋,父亲和母亲都爱吃。
将咸鸭蛋切成四等份,摆在八仙桌上,就着一碗粥,
她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了。
想想,六月就笑了。
快到家了,
沿途站点也很多,方园几十里人们开始陆续下车。
坐这趟车去小镇的人真不少,他们手里拎着各样东西,
有的是烟酒,有的是端午的艾草、菖蒲,
有的是一只崭新的风扇
还有的是一麻冰丝的凉席。
今天是端午,六月知道他们也是回家看望父母的,
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感恩啊,是个永远不会过时的主题。
六月的故乡,终南镇,是个好地方呢
下车后,六月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芳香的空气,这样想道。
小镇有热闹的集市,也有依山傍水的陌道
一到节假日更是热闹。
端午节啊,六月闭着眼睛也能想到,
那空气中弥漫的阵阵艾香。
六月看见一个骑电瓶车的女人,抱着艾叶,
艾叶遮着半边的脸庞,回首长发飘飘,一阵风似地而过。
初夏的时光阳光明媚,金子般阳光洒在帐篷上,旗旆招展。
锃亮的石板路影映女人娉婷的身影,犹如吴侬软语的江南姑娘。
9点的时光,双开门人影穿梭。有卖菜的,有卖麻花棉花糖的,
有各种小吃,
这情景太熟悉。以致于六月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其实这小小的镇上,竟也自有一番繁华盛世。
六月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母亲的摊位。
今天,母亲摊位的人格外多。逢年过节总是这样,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
母亲经营是百货,附近的村民都爱买母亲的衣服、童衣、童鞋、袜子、枕巾。
看见六月,母亲连流露心情的时间都没有,
六月也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着母亲一起忙起来。
中午休息的时间,母亲依旧爱唠叨,也仅限于女儿、儿子……
她的世界里,从来只有这一双儿女。
六月偷偷瞄了一眼母亲,母亲就老了,额前一缕白头发垂下来,六月看了心刺疼了一下。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沉疴,气管炎、肺气肿,满脸的皱纹,脸色黝黑、浮肿、喘气,浮肿的脸咳嗽连续暴咳。
母亲每天一杯茶在手,一年四季不离手,说累了喝茶,吃药也喝茶。
六月想起小时候,母亲就在服装厂上班,经常需要加班,流水线计件,为了多赚一点,12点下班是正常,加班就要到2点了。
六月想,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哪,是生活让母亲落下了病根。
回家后,六月就成了母亲倾诉的对象,
母亲喜欢唠叨的,还有父亲年轻时候的错事,
六月从小听到大,耳朵听出了茧,
却一句也未曾听到心上去。
可现在六月一边嚼着艾叶根,一边嚼出了母亲的苦。
六月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
六月的苦里也就有了母亲的苦,
六月沉默了。
父亲其实也不容易,
工厂倒闭后,父亲一直在家帮母亲做家务,隔三岔五去新街口进货,
父亲一年四季忙:忙家务,忙进货,
过年过节忙,忙碌办酒席,
这个端午的菜肴,父亲又一个人忙了将近2小时。
洗菜声、水声声声入耳,剁肉声、切菜声声声不息,锅盆锅铲声
那是父亲的交响曲
也是我们这个家的交响曲,曾经迷漫过六月半生的时光。
吃饭时,六月一时兴起,几乎是有些任性的要和父亲喝上一杯,
端着酒杯,父亲笑了。
六月想,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这个男人一生就爱一杯酒。
家里照旧挂起了一盘烟盘
檀香好闻,六月舍不得离脚。
门口插着几束艾叶,
也是香香的。
这个端午,六月就在这艾香和檀香里,
美美地睡了一觉。
六月不愿醒来,六月知道,
醒来,自己又要离开了。
六月想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如今只能在这个对她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的家里,
才能睡上这样踏实的一觉,
想着,眼里便起了一层雾。
家,究竟是什么,六月有些迷糊了
无数的青春韶华日子过去,曾经以为这里是她永远的家,
可嫁作他人妇不过几年,这里在心上就荒芜了。
一个个端午过去,端午的时光如一盏灯光,
在逝去的年华里闪烁,照亮未来的日子。
唯愿每年回来,小酌一杯,
好在,有父母的日子,就有茵蕴温暖。
閱讀更多 新故鄉文學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