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文艺宣传队员的故事

我当文艺宣传队员的故事

❏曹伟刚


1976年,我那时刚20出头,在市里边干临时工,我的父母在五七干校“毕业”后被分配到承德县一家企业,市里边就我一个人,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姥姥家睡觉。


闲着没事时,我就在姥姥家拉小提琴,拉“开塞”,“霍曼”,“玛拉兹”等练习曲,以及“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等时髦的曲子。


原来几个要好的同学因为“根红苗正”都有正式工作,我则因为父母的问题工作一直没能解决。那时已经有了自卑感,有时几个同学去人家串门,我总爱找个角落里坐着,一屋子的人欢天喜地,说长道短,唯有我缩在后边不言不语。主人挨个问干啥工作、挣多少钱、有女朋友吗、啥时结婚……唯独把我漏掉,好像我不存在一样。我并不挑眼,我知道问到我我也只能说在一个街办小工厂工作,而后是众人的一阵惊讶和惋惜……后来我就不愿意参加这类聚会活动,有这工夫不如在姥姥家拉会儿“开塞”“霍曼”的练习曲。


突然,上帝给我打开了一扇大门——

有一天在街上遇见了一个同学,互相打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他忽然问我想不想去他们公司工作?


怎么回事?我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告诉我他们公司在招人,如果愿意的话,赶紧跟着他去办手续……


接下来是梦幻般的情节,几天后我就成了一家国营大企业——一个汽车队的工人。现在看也没什么,可当时却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上班时我都忽忽悠悠的如同喝醉了似的,下班就爱往同学家跑,没完没了的聊班上的工作和趣闻:谁开车撞树了;谁和铁路的火车头怼上了;那个司机和哪个庄的媳妇又搞上了,这几天正在宿舍里写检讨;有个家伙拉粮食往家里偷了半袋子……


两三个月后,我的情绪才转为正常。


当时刚刚粉碎了四人帮,公司组织了文艺宣传队,宣传队的头头是我们单位的。有一天他到车间和我闲聊,问我会什么乐器?


我说会拉小提琴。


于是他让我拿来小提琴,给他演奏一下我的拿手曲目。我拉了几段中国的曲子,也拉了“G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等我不太熟练的外国乐曲。


“哇!不简单!那什么……你是我们宣传队员了。”


就这样我也进了宣传队,每天在公司会议室里叮叮当当敲锣打鼓闹个不亦乐乎。我还有个独奏的项目——“北风吹”,闲暇没事,我便独自坐在角落,练练我的小提琴独奏曲“北风吹”。


半个月后,我们这支宣传队便拉出去开始巡回演出了。


头一站便是青龙县车队。记得那时青龙县还归我们承德管,到达青龙时已是下午了,县车队领导对我们表示热烈欢迎。吃过晚饭,我们就在一个很大的院落搭台开演。


一阵欢快的锣鼓声后,演出正式开始。拿现在的眼光来看,就是一锅杂吧凑。诗朗诵,快板,相声,小品,器乐合奏……


“下面请听小提琴独奏曲‘北风吹’”。女报幕员字正腔圆的报出了我的节目。


于是,身穿一身绿军装的我便精神抖擞,拎着小提琴走上台前,宣传队的头头拿着大提琴坐在我的左后方,我向他轻轻一点头,他便开始了前奏……


说实在的,这段乐曲很简单,我稀里糊涂就拉完了。台下的观众稍稍愣了一下,见我敬礼回身走下去时,才想起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回到后边,我才觉出自己的脑瓜子渗出了点滴的汗水。


擦了擦汗,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看身边的同事,都在关注前台的节目,没什么人评价我的演出,叫我又有点怅然若失。去他妈的,在这乡下一般的地方拉小提琴,岂不是对牛弹琴,他们只对快板和小品感兴趣,没人爱听你的“北风吹”。


晚上九点多钟散场了。我们被安排在车队大院就寝。


那时的车队大院,跟大车店也差不多。我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住进了平时司机才住的大通铺。


有些累了,打点开水洗吧洗吧,上炕打开被褥,脱的溜光,把衣服全都挂在头顶的一根铁丝上,然后钻进了被窝。


这儿的炕是南北两铺炕,中间是一条过道。


被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先是咸鱼味,钻进被窝又变成了酸菜味,闻了一会儿就成了豆豉的气味。


对面已经睡下的小伙子开始磨叨着:“哎,咋回事?这身子底下像有些小动物,开始咬我了……”


听得我一激灵,真的假的?这被子闻着味儿就不一般,肯定得有些小玩儿意。


没几分钟,都上炕睡下了,灯也息了。有累点儿的都打起了呼噜。


我也晕晕乎乎刚要入睡,突然身上有两处感觉不妙,身手敏捷的我迅速出击,摸着黑抓住了两个圆滚滚的小家伙,吃得真够饱的,手没使太大的劲儿,就给捏瘪了,感觉手上粘粘的,放到鼻子前闻闻有点腥味,只好在被子上面擦了擦。


翻过身想继续睡,可没过两分钟,又有情况出现了。


刚才是在小肚子处,这次是在臀部。


这回我逮住了它,寻思了一下,朝对面的炕上扔了过去。如此这般,十几分钟,一共向对面炕上发射了十几枚“炮弹”。


那边有不在乎的,睡得死猪一般,呼噜打得山响。也有两个一劲磨叨:“我的妈呀,这简直是掉进虱子窝了……”“哎,伟刚,你那边咬不咬?”


我装的迷迷糊糊的说:“也咬,不像你们那边厉害……别说话了,我困了……”


其实,我是咬着手指头忍住别笑出声来。


在他们嘟嘟囔囔唉声叹气中,我终于进入了梦乡。


这就是参加文艺宣传队后,我的第一次慰问演出。

我当文艺宣传队员的故事

我当文艺宣传队员的故事

曹伟刚,1955年出生,河北承德人,高级编辑,河北作家协会会员,原承德晚报副总编。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在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100多万字,中、短篇小说六十几部,出版中篇小说集一部。其中儿童文学小说《司令和他的兵》入选全国中小学儿童课外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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