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一天，一部21集的網劇劇本找到了潘粵明。
當時，他主演的大爆劇《白夜追兇》剛播完，整個人正處於連軸轉的狀態。
忙於應付各種合作、採訪不斷，但唯獨這部劇的出現最不一般。
作為《鬼吹燈》系列小說的忠實讀者，潘粵明“在十幾年前剛出的時候就看了，整體印象特別好”。
甚至很早以前，他還給認識的製片人推薦過。
有此前緣，多年後書粉與角色相遇，才讓潘粵明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即便最初看好這部網劇的人並不多——因為導演過往戰績《黃皮子墳》一片罵聲。
可他就覺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定妝的時候才知道導演是費導”。
潘粵明和導演費振翔，是07年拍電影《梅蘭芳》時結下的交情。
相識於微末，後來兩人攏共合作了兩回。
一回是《白夜追兇》後，潘粵明接下的第一部戲《怒晴湘西》；
另一回，就是4月1日剛開播的《龍嶺迷窟》。
短短一月不到，劇集還沒更新完畢，點播量就已突破9億。
豆瓣穩定在8.2，是今年到目前為止，評分唯三破8的國產劇之一。
《龍嶺迷窟》的廣受好評，不僅意味著《鬼吹燈》宇宙逐漸成型。
同時也讓潘粵明再一次成為了當下最有話題度的男演員。
這位70後“老生”，於無聲處打破了“主角帶流量，戲骨撐場面”的定律。
17年《白夜追兇》做主角，新媒體指數排行和鹿晗、楊冪等人一同位列前十；
19年《怒晴湘西》做主角，演技相關話題幾度登頂微博熱搜；
20年《龍嶺迷窟》做主角，空降虎撲超高討論量，喜愛值95.1爬上直男好感榜。
什麼是流量戲骨？
46歲的演員潘粵明，給出了他的答案：
不是粉絲多，代言多，拍片多這三多。
而是曾經驚豔熒幕，始終穩定發揮，永遠遊刃有餘。
01
始終穩定發揮的表演者
“有雅痞的範兒，不失儒雅，還很倔。”
這是潘粵明當初被邀請加入《怒晴湘西》的原因。
由他飾演的陳玉樓，在小說裡是穿插全文的主角，但並算不上討喜。
他是湘西富二代，卸嶺魁首，卻愛吹牛皮，好面子。
說好聽他是機變無雙，說難聽就叫油腔滑調。
這樣一個不蘇的人設，在潘粵明的呈現下並沒有被強改。
而是添加了細節，讓人比起紙上的鉛字，“更覺得他是活的”。
劇裡，陳玉樓當著眾人面，被棺材裡竄出來的貓嚇了一跳。
嘲笑別人“一隻貓而已”的同時，他也會轉身閉眼，撫胸直喘氣。
“他也自私，他也怕事，上陣他心裡也打鼓，但很多事情他還是自己撐著。”
書齡14年的潘粵明，對這個角色心理有著深入的理解。
拍完了《怒晴湘西》，那時的潘粵明並不知道後面還會繼續。
只是和劇組聚會，才得知團隊把《鬼吹燈》小說剩下幾部都拿下了。
有了之前的默契，導演邀請他再度入坑——飾演大男主胡八一。
這個角色在70後男演員裡，陳坤和靳東先後都詮釋過。
潘粵明此時再上，沒有新鮮感不說，還要頂住前面的壓力。
況且同一系列，同一演員，兩個角色。
註定存在的串戲問題，都讓潘粵明考慮了很久。
但最後他還是“不願意放棄一個這麼好的小說，和詮釋這個角色的機會”。
有了前面的嘗試與體驗，也讓他更注重人物細節上的差異：
比起年代戲裡一襲長衫的陳玉樓，現代人“潘八一”更具樸實範，粗糲感。
潘家園潮流“睡不醒”髮型，搭配80年代直男八字鬍；
可穿十年的透氣吸汗棉毛衫，外加下墓必備休閒工裝褲。
鬍子拉碴黝黑的色兒，至陽的爺們油光的臉兒。
這樣的造型一出，立刻讓其他書粉直呼：有內味。
至於性格方面——
年輕的陳玉樓，潘粵明在《怒晴湘西》裡強調的是一種慫中帶萌，自負不羈。
一轉身成了胡八一，他發散的又是那股滄桑城府，還有重情重義。
除了刻意變糙、轉性，從輔助調整為打戲擔當，潘粵明也跟著角色苦累升級。
光開篇“鐵頭龍王”那場水戲，他就拍了一個多星期。
因為小說設定是晚上，大夜戲一拍到天亮。
在中國過美國時間不說，七八月份，游泳池新換的水只有十八九度。
人在裡邊一泡就是一夜。
還有第四集那場鏡頭感特別漂亮的打戲，也是拍了一個多星期。
“演員必須在高速的打鬥中，保證自己位於鏡頭構圖的中心。”
所以單單一個被人舉起來撞到牆面的鏡頭，潘粵明就拍了37條。
每條還都要繃著，都要百分百投入。
可在不在恰當的構圖裡，能不能過，即使老演員心裡也沒底。
結果就是“到最後人已經摔得沒自信了，疼得都不知道怎麼摔了”。
巨大的戲量，帶來身體的負荷，也侵佔了正常作息，讓潘粵明越拍越疲、越腫。
劇裡每次聽他喊王凱旋“胖爺”，心裡是真忍不住犯嘀咕：
您也沒瘦到哪去啊。
網友調侃他是“最圓八一”，這些他其實都知道。
不然不會在《龍嶺迷窟》上線的第二天，就在豆瓣和大家道歉。
事實上拍攝期間在片場，劇組管理一直很嚴格。
男女主都不給肉吃，煮青菜倒是管夠。
逼得潘粵明拍請客吃涮羊肉那天，“特別開心，從中午就開始不吃飯了等著這頓”。
結果沒想到這場戲調度多，臺詞多，到了晚上還沒拍完。
吃到上頭不說，回到住的地方“洗完澡，身上都有羊肉味”。
剛開始他也是健完身進的組，那會還是瘦且顏值在線。
但後來拍攝太累，僅拍攝地來回就要坐車顛三個小時。
加上山裡一待就是一天，水戲、打戲高強度，便顧不上再去鍛鍊。
儘管胖有胖的原因，他還是承認自己有沒做好的地方。
“我不給自己找理由，你乾的這行確實就該做好管理”。
對於拍完《龍嶺迷窟》有什麼遺憾，潘粵明的回答是：
臉型，可以再完善一些。
02
曾經驚豔熒幕的小鮮肉
時間往回撥十幾年，潘粵明也是靠臉型吃飯的演員。
2000年，他拍了自己的第一部熒幕電影《非常假日》。
那時的他閱歷尚淺，但對人物情感的理解和表達卻非常到位。
體驗派的演繹方式，讓人在他身上看不到學院派的表演痕跡。
而事實上“非專業背景”，也正是導演路學長相中他的原因。
出生於1974年的潘粵明，彼時已26歲。
表演之路起步比一般“奶油小生”要長不說，還並不輕鬆。
打小成長於北京西城區老胡同的他，未踏入演藝圈就在多個劇組跑過龍套。
當演員這件事，是他很早確定的目標。
第一年高考，他就報考了北電和中戲。
二試都過了，但兩家學校的三試安排在了同一天。
他選了北電，結果文化課分數不達標，落選。
回頭報考中戲被拒他才知道，自己之前已被中戲特招，只要報了就能上。
也是在那時，為了要不要繼續當演員，潘粵明和父母產生了分歧。
不想在家混飯吃，就跑去廣告公司打工，幫人家拉廣告。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年高考，他沒再報兩大專業院校。
而是去了北師大藝術系學影視製作。
隨後的幾年裡，當過場記，做過劇務，但一直沒放棄表演機會。
被路學長髮掘的電影處女作《非常夏日》，他飾演主角雷海洋。
一個懦弱的男青年，在發現陌生女孩被強姦的時候，沒有站出來。
而是狼狽地逃回了家裡。
眼睜睜看著別人跌入黑暗的深淵，成了雷海洋心中永久的傷痛。
片中，他顫抖的恐懼直面女孩無助與絕望。
無論皺眉、猶豫、退縮、膽怯，還是之後的痛苦宣洩，都被真誠且恰如其分地表達了出來。
從雷海洋的身上，已經可以看出屬於潘粵明的表演風格——
鬆弛、細膩，又有親和力。
然而在需要激情的時候，也有那種衝擊力。
他這種自帶平衡與分寸感的演繹，有多討導演喜愛？
從路學長一生拍了五部電影，其中有兩部男主都找他便能明白。
《非常夏日》讓潘粵明的天賦第一次被人們瞭解。
憑藉這部電影，他拿下了第七屆大學生電影節“最佳新人獎”。
第二年和袁泉主演《藍色愛情》，他又得到了金雞獎和百花獎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然後就是05年到06年，《京華煙雲》《紅衣坊》《白蛇傳》三部央視大戲接連播出。
早期的潘粵明，身上有股很拉好感的痞氣。
但不知道為什麼，火的全都是清秀貴氣的“少爺”形象。
興許，還是因為長了一張看上去就沒被生活欺負過的臉。
尤其他憑《京華煙雲》大爆，同期作品是陳坤的《金粉世家》。
前有金燕西，後有曾蓀亞，俘獲了不少初代少女心。
演員成名後，潘粵明也經常和合作過的導演討經驗。
那時大家都建議他角色不要太過雷同，因此他又嘗試了很多類型。
陳凱歌的電影《梅蘭芳》裡，他扮演男旦朱慧芳。
戲中，你會看到他施施然登場，一舉一動透露著香豔。
看慣了他公子哥扮相的人，甚至都很難和朱慧芳相認。
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潘粵明手眼身法全部從零學起。
“整個《玉堂春》的片段都是自己演下來的，導演喜歡的一塌糊塗，當時殺青的時候導演帶著著全體劇組人員鼓掌。”
說這話時的他意氣風發，骨子裡那股真實本色擋也擋不住。
不到30歲就被蓋章實力派演員，平順，一度是圍繞潘粵明的關鍵詞。
在他身上曾有很多北京大男孩的特質：輕鬆自信，簡單大方。
而這些反過來，也可以理解為：沒有野心，容易鬆懈。
對待演藝圈的事業，年輕時的他就想得太過簡單：
“第一個戲就拿獎，第二個戲就金雞提名，第三個就是大學生電影節最受歡迎男主角。覺得好像就這麼幹就行，怎麼都好，反正我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那時候遇到不想接的戲就會拒絕，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可能就是想玩兒兩天。”
這股理所應當的良好感覺，同樣被他帶入到了生活中。
“反正錢掙夠了，娶媳婦，生孩子，就逃不了人該做的這點事兒唄，沒大追求。”
許是命運察覺到這人放鬆了警惕——
才會在往後的日子裡，送給他那記分外沉重的巴掌。
03
永遠遊刃有餘的潘粵明
和前妻董潔的緣分，開始於06年的電視劇《紅衣坊》。
那時的董潔，已經因《金粉世家》冷清秋早一步成名。
《紅衣坊》讓兩人相識，互生好感，殺青後依舊互相聯繫。
從戀愛時每天畫一幅帶愛心的畫，還把一些畫做成衣服；
到結婚後怕懷孕的妻子低頭看書不方便，一頁頁念給她聽。
情起於這般深情，卻還是被生活賞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人生時刻在做選擇題，儘管潘粵明始終如一，但他愛的人卻跑偏了。
“嗜賭成性，粗暴無禮。”
董潔的八字贈言，將他的丈夫角色和小生形象一夕間撕碎。
儘管感情的收尾一地雞毛，但潘粵明還是回以八個字，護住了最後的體面：
“君子相絕，不出惡言。”
對於前妻的“指責”，他一直沒有下場去辯駁，而是一紙訴狀告到法院。
起訴對象也並非董潔，而是董潔當時的經紀人。
法院判給了他公道，可輿論卻沒有還給他清白。
有媒體人後來回憶，潘粵明離婚後的5年內資源都特別差。
他的宣傳團隊曾到處找機會，就為能合作出一篇報道。
那段時間他自己的狀態也不好，整個人都過得很擰巴。
“我在家很長一段時間，你說我在想什麼，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只覺得那個空間很壓抑，就這點感受，你想透口氣，但是又找不到出口。”
從小棉花糖堆里長大的他，對人沒什麼防備心，更沒有攻擊性。
明明兩個人的問題，就在“很多事兒，是自己草率”的反省中被消化。
和前妻再一次正面交集，已是兩人離婚的4年後。
董潔帶著兒子頂頂參加綜藝《媽媽是超人》。
節目中董潔被問到，“頂頂在你面前會問爸爸嗎？”
單親媽媽表示：
正是這一段話，讓潘粵明再沒法死守沉默。
那天深夜，他發了條微博隔空回道，“真要面對現實，敢不敢把真相講出來……”
這場難堪的離婚始末，總有聖母質疑、勸慰、不解，為什麼不能放下，不能大度？
但就如他很早之前說過：
“別扯犢子，別拿你是男人來誆誰，沒愛過的人沒資格這麼講。”
已過而立之年的潘粵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壓抑和掙扎中度過。
最終讓他真正解脫的，還是工作。
16年，在家又賦閒半年的他接下了《跨界歌王》。
演員唱歌的節目裡，他吼過搖滾，唱過山歌。
甚至還嘗試了《灌籃高手》主題曲。
但讓人最印象深刻的一場，是男人紅布矇住眼睛，唱李宗盛的《給自己的歌》。
他唱“舊愛的誓言像極了一個巴掌，每當你記起一句，就挨一個耳光”；
也唱“想得卻不可得，情愛裡無智者”。
一曲終了，空曠舞臺，他一個人閉著眼睛回味。
摘下紅布，微微一笑，慢慢睜眼，表情沉毅，抬頭仰望。
內心沉澱多年的五味雜陳，似乎就在那一刻釋然了。
那是他最後一次在大眾面前剖析自己。
之後的之後，與過往相關的，隻字不提。
《跨界歌王》中的他，身上始終散發著一股“悲憫又堅毅”。
這樣的氣質也被一個老朋友看在眼裡。
節目錄制完沒多久，製片人五百就帶著《白夜追兇》的劇本找到了潘粵明。
這部讓他境遇翻轉的網劇裡，他詮釋了一場“一人四角”的精彩大戲——
潘粵明、潘粵暗、潘粵明裝的暗，以及潘粵暗裝的明。
依舊極具分寸感與平衡感的演技，較之過去更加沉著，更加成熟，更加遊刃有餘。
從翩翩公子哥到分裂雙胞胎，很多人覺得潘粵明脫胎換骨了。
但其實多年以前，他就已經是戲骨一個。
只不過現在捨去了白衣少年的皮相，反倒變得更好。
《白夜追兇》之後，潘粵明的關注度高了，路人緣好了。
成為流量戲骨，也意味著喜歡他的人群中，必然會有不少年齡較小的粉絲。
對待他們，潘粵明一直很用心地在引導。
採訪時主持人曾問他，會不會擔心自己的粉絲去傷害別人？
“比如我說潘粵明這戲不好，然後過去兩千個粉絲罵人家。”
他十分肯定地回答：
“他們不會，美好得來不易，而且傷害別人，並不是我們應該做的。
你有這個時間，其實可以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在粉絲與自己的生活之間，他很有毅力地堅持著很多事。
每天微博更新狀態，超話簽到。
跟著微博種竹子，經常偷粉絲、同事能量。
他愛繪畫書法，所以曬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作品。
有寥寥幾筆的速寫，也有高水平見真章。
粉絲在他的帶領下開始每天交作業，他也堅持翻牌子批作業。
久而久之，潘粵明和他的粉絲都成了圈裡公認的佛系群體。
但其實由始至終，他都是一個內心挺驕傲的人。
意氣風發不只屬於少年，中年的潘粵明也應該重拾這份驕傲。
不是每個人都能歷經困苦悲痛，還可以憤而向上。
所以看到他一步步走穩，走好，才是一件特別值得欣慰的事。
有一句歌詞，很想送給現在的潘老師。
這也是去年，他和馬麗主演的電視劇《逆流而上的你》片尾曲：
“希望你跟自己和解，希望你別輕易妥協，希望你依然為人著想，但別再為難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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