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三月十六，品讀國學經典
《少年遊·長安古道馬遲遲》應當是柳永中年以後的作品。此詞以深秋時分長安道上的見聞，深寓離愁別恨和身世之感，起句“長安古道馬遲遲”，長安為漢唐舊都，長安道，本為繁華熱鬧之所，北宋時以汴梁為東都，以洛陽為西京，長安的政治地位和經濟地位與前代是無法比擬的，長安道上，自然再也沒有“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盛況，徒成詩人弔古傷今之地。此詞被選入《宋詞三百首》中。
少年遊·長安古道馬遲遲
柳永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夕陽鳥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
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
① 鳥：又作“島”，指河流中的洲島。
② 原上：樂遊原上，在長安西南。
③ 四天垂：天的四周夜幕降臨。
④ 歸雲：飄逝的雲彩。這裡比喻往昔經歷而現在不可復返的一切。
⑤ 前期：以前的期約。既可指往日的志願心期又可指舊日的歡樂約期。
⑥ 狎興：遊樂的興致。
⑦ 少年時：又作“去年時”。
【譯文】
騎著馬在長安古道上緩緩前行，高高的柳樹上蟬聲嘈雜。夕陽在飛鳥外的遠方漸漸沉落，原野上的秋風吹起，極目四望，天際夜幕降臨。
雲彩飄去不著蹤影，去哪裡尋找之前的歡樂期約？玩耍的興致漸漸減退，喝酒的夥伴漸漸稀少，再也不能像青春年少的時候那樣了。
本詞抒寫浪子羈旅在外的落寞與悵惘。上片側重寫景，寄悲慨於言外；下片以“歸雲”為喻象，寫一切希望均已落空，結尾三句以悲嘆自己一生之落拓無成結束。
上片寫獨自奔波在荒郊野外的淒涼景象，取景闊大，意境渾成，以天地空闊襯托遊子之孤獨渺小。“長安古道”有寫實與託喻兩層含義。柳永確實到過長安，故也有可能就是現實生活中之長安。或雲代指汴京，未免武斷。但“長安”是中國之古都，歷代文人多借長安以比京師。“長安古道”也有勢利之途的喻義。“馬遲遲”也有對名利權勢之爭逐已心灰意冷的意蘊。蟬鳴高林而加一“亂”字，委婉地表現詞人心情之繚亂紛紜。“夕陽”三句以景託情，極力表現天曠地遠之感覺。天蒼蒼，野茫茫，極目四望而無可投宿棲止之處。飄零落拓，望斷念絕，感慨頗深矣。下片起句以云為喻，引出對往事之回憶。“何處是前期”，於失望中尚有希望之意。結三句感今念昔，直接寫今日之寂寥，既無興致狎妓冶游，又無酒朋狂侶，年華已逝，所剩下的只是衰老和空虛而已。
柳永出身貴族，父輩兄弟多是高官，他也有用世之志，但由於天性浪漫、生活放蕩而被當政者所輕視，科舉失意，便難以進入官場。年輕時還可以通過“淺斟低唱”的生活來排遣鬱悶，還可以借酒澆愁，但中晚年後這種情趣也自然減少，隨之而來的便是失志的悲哀。這種悲哀是他後期詞作的主旋律之一，本詞表現的便是這種情緒。
結句“不似少年時”，語度蕭然而寄慨萬千，悽楚感人，是絢爛之極歸於平淡的氣象。柳永雖以慢詞長調雄視一代，其實他的小令也極有開拓性。如此詞即擺脫了晚唐五代以來婉轉綢繆之態，將秋思的主題引入詞中，極寫觸目傷懷的失意之悲、蕭索之感。元代馬致遠被譽為“秋思之祖”的散曲名作《天淨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清代陳維崧《點絳唇》詞：“晴髻離離，太行山勢如蝌蚪。稗花盈畝。一寸霜皮厚。趙魏燕韓，歷歷堪回首。悲風吼。臨洺驛口。黃葉中原走。”。與此詞相比，雖然在意境上有同有異，各有擅長，但就格調的悲涼蕭瑟、尺幅之中有千里之勢的氣魄而言，都可謂是一脈相承的。點擊【關注】，品讀更多國學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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