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方圆：春耕时节“耕”与“更”

“耕”字曾经有两个读音，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以下简称《现规》）3版p448却只标有一个读音ɡēnɡ，这是为什么呢？

北京土话和北方方言区的某些地方至今还有另一个读音jīnɡ。1962年版的《国语词典》就除标ɡēnɡ以外，还在括弧里标标第二个读音ㄐㄧㄥ（即jīnɡ）。那么，在什么情况下读jīnɡ呢？

它的适用范围很窄，只在“耕地”一词中或者单用时，比如“俺家的5亩地无人耕种”“这块地耕了三遍”中都读作jīnɡ。记得我上初中时已经合作化了，我爸叫我给他记工，说“某月某日jīnɡ地一天”。天哪，我哪学过“jīnɡ地”的jīnɡ字啊！情急之下，我就写作“某月某日耕地一天”，心想，反正写jīnɡ写“耕”爸也不认识，写“耕”也不会错的，就这么给“混”过去了。没想到歪打正着，耕地就是jīnɡ就是 “jīnɡ地”。

除此之外，其余的场合“耕”可要读ɡēnɡ了，比如“耕畜”“耕读”“耕牛”“耕耘”“耕作”“耕云播雨”等等都要读ɡēnɡ。

下边，谈谈“更”的读音。

“更”，《现规》3版p448标作ɡēnɡ，p449标作ɡènɡ，我们这里只谈ɡēnɡ的读音。“更ɡēnɡ”，《现规》列出4个义项：①[动]改变；改换。②[名]古代夜间计时单位，一夜分五更……③[名]更鼓▷打～。④[动]经历；经过▷少不更事。这里也只标出ɡēnɡ一个读音，而《国语词典》则在另标出ㄐㄧㄥ（即jīnɡ）这一音项。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们先看哪些情况下曾经读jīnɡ呢？这在北京和北方方言区如河北某些地方，《现规》义项②和③中都读jīnɡ。如三更、五更、更梆、更鼓、更夫、打更、半夜三更、更深人静等等。还有，在义项①改换义时，有时也读jīnɡ，如“更衣”在传统京剧的韵白和唱词中至今仍念作jīnɡyī。还比如，韵白“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中的“更”就念作jīnɡ。京剧中有“叹五更”之说。说的是某些人物（一般指男性）对因国事、家事或个人之事而整夜不能入眠时出现种种激烈、复杂的心理活动的感叹。比如《文昭关》伍子胥唱段：“鸡鸣犬吠五更天，越思越想心伤惨！想当初在京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其中的“更”都念作jīnɡ。再比如《清官册》寇准唱段：“听谯楼打罢二更时分，想起了当年一举成名……谯楼上打三更人烟寂静，想起了霞谷县管辖黎民……朝臣待漏五更冷，铁甲将军夜渡津。”表现了他在霞谷县县令任上忽然被八贤王下召进京前，既惊恐而又有所期待的复杂心理。

那为什么普通话中“耕”和“更”都没有保留jīnɡ的读音呢？其实，“耕”读ɡēnɡ、读 jīnɡ都是用犁翻松土壤，意思没变；“五更寒”的更是“改换”之义转指时间的转换，“更衣”的更也明显是改换之义。所以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作普通话异读词审音时为了减少一字多音给学习和使用带来的不便，就没有保留它们jīnɡ这个读音，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发表经修订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仍没有保留“耕”和“更”jīnɡ这个读音。比如现代京剧《白毛女》杨白劳唱段：“催命的更鼓响连声，心乱如麻似火焚……”《雪映古城》孟华唱段：“促和谈早实现万民欢庆，驱散那五更寒迎来黎明……”这里的“更”都照普通话念作ɡēnɡ而不念jīnɡ了。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搞清楚《现规》对这两个字只标ɡēnɡ不标jīnɡ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