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奉俊昊拿下今年金棕櫚大獎,被認為是韓國電影的驚喜。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畢竟這是韓國影史上第一座金棕櫚大獎!尤其是今年適逢韓國電影100週年之際(自1919年《義理的討伐》始),這個獎來得可謂意味深長。但如果回顧一下韓國電影此前在戛納的戰績,金棕櫚似乎也不能說是驚喜,甚至可以說水到渠成。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自2000年林權澤電影《春香傳》入圍戛納主競賽單元至今,幾乎每年或每兩年都會有韓國電影角逐金棕櫚,20年來足足有17部!多年來,韓國電影已經拿下了最佳導演(2002年林權澤《醉畫仙》)、評審團大獎(2003年樸贊鬱《老男孩》)、評審團獎(2009年樸贊鬱《蝙蝠》)、最佳女演員(2007年《密陽》全度妍)、最佳編劇(2010年李滄東《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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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全度妍憑《密陽》獲封戛納影后

除了金棕櫚幾乎拿了個遍,距離金棕櫚,早已是一步之遙。  從去年《燃燒》以場刊3.8分的逆天表現一無所獲,到現在韓國電影再度制霸場刊拿下金棕櫚,已有聲音在說這個獎是對去年的彌補,早就該拿了。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中國電影界一直不乏向韓國學習的聲音,可以追溯到《我的野蠻女友》全亞洲屠榜的年代,我們對其在商業領域的神奇表現驚訝不已。但如今的韓國電影,已進入了商業和藝術兩條腿走路的成熟期。這個過程,他們只用了20年。

1.韓國電影崛起之路

提起韓國的電影製作環境,確實是有點讓人羨慕:不但有引進電影份額的限制,還有對電影製作的基金扶持和免稅優惠,而且還什麼都敢拍……這個環境,是韓國電影人給自己爭取來的。韓國對於娛樂產業的關注,可以追溯到1997年,金大中政府正式提出“文化立國”的策略,電影產業成為了政府重點扶持對象,同時允許風投進入並享受減稅政策。但隨之而來的是,因為韓美電影協定,韓國電影公司無需政府批准即可進口外片,導致美國大片長驅直入,稱霸韓國本土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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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中與美國財政部副部長

1998年,韓國國產電影數量從1990年前後的100-120部,銳減到43部,而外片每年的引進數量在400部以上,其中每年港片的進口就有近百部,這也是為什麼成龍和王祖賢會成為韓國的國民記憶。

市場開放了,紅利卻沒有被韓國電影人拿到。1999年,以導演林權澤為首的七名導演,在韓國光華門前舉行了遊行,並當眾剃光頭來表達對政府的不滿,史稱“光頭行動”,引起了世界範圍內的輿論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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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電影教父”林權澤剃光頭

這場運動之後,韓國政府宣佈每個放映廳必須放映滿146天的本國電影。這成為韓國電影發展的契機。份額給了,韓國電影能吸引民眾進電影院嗎?電影人選擇用作品說話。2000年的《生死諜變》,成為一部有著標誌性意義的作品。這部電影有多火?以一片之力,把韓國國產片觀影票房比從15%提升到了37%,搶了《泰坦尼克號》在韓國的年度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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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諜變》

也就是從那前後,我們第一次聽到了一個叫作“韓流”的詞。覆蓋電影、電視劇、音樂甚至綜藝等各個層面,以具有強競爭力的作品不斷進行對外輸出。而韓國電影,成為韓流極其有力的發動機。從開啟韓國千萬觀影人次的《實尾島》《太極旗飄揚》,到火遍亞洲的《我的野蠻女友》,再到後來佳片不斷的時代,韓國電影早已不是吳下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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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捲亞洲的《我的野蠻女友》

2006年的時候,盧武鉉政府宣佈實行新的電影配額制,將韓片每年的大銀幕配額由146天減至73天,引發韓國演藝界超過2000人的大集會。但這一次,無論政府還是輿論的風向都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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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武鉉表示:“韓國電影到底到了哪個水準,該是讓自己判斷的時候了。”而此時的韓國電影,脫離了要靠政策保護獲得發展的階段,真正地起飛了。

2.拍民眾想看的電影

應該說,韓國的電影市場氛圍是真的好。總人口5000萬的國家,年度觀影總人次在2.16億!每個人平均一年要看超過四部電影,這個數字達到了世界最高。也正因如此,韓國電影表現出和本國文化、社會現象高度的關注,甚至於從《熔爐》開始,“改變國家的電影”這個說法也不脛而走。也是從這部電影開始,大家越來越覺得韓國電影真敢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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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爐》

說起來,韓國敏感話題的電影絕對不少,前些年被認為尺度不遜於《熔爐》的《辯護人》,直接把盧武鉉年輕時候的事蹟搬上了大銀幕,直面軍政府時代的政治迫害。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辯護人》

他們的反思是關乎歷史的,更是關於現在的,階層固化、底層關懷、政治黑金……關於民眾、國家、政治等的宏大命題解構成個人權利的表述,再用引人入勝的故事包裝起來,形成了一批具有韓國特色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實際上,這些主題還不只是出現在如《燃燒》這樣的藝術電影裡,更會在《極限職業》《老手》這樣的商業電影裡挑大樑,或許沒有那麼深刻,但作為集體情緒的宣洩口是足夠了,反而因為有了這些主題而“接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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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限職業》

也正因如此,許多韓國電影會表現出在外埠的水土不服,曾經票房大爆的《鳴梁海戰》,在除韓國以外的市場全部遇冷。本土收益破7000萬美元的《海雲臺》,大陸票房僅855萬。

這也是韓國導演們在製作層面上注重本土觀眾的意識。畢竟,他們以自己的努力拿下的國內市場,還需要更多好的作品來守護。那些本土化的概念、歷史、生活狀態,都深深融化在電影的蛛絲馬跡。

3.商業與藝術兼長

20世紀初,韓國生產的電影大部分還是傳統類型的產出,林權澤那幾年的《春香傳》和《醉畫仙》都還是古裝題材。甚至到2006年本土大賣的《無影劍》,還是傳統的武俠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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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畫仙》

外,如《無影劍》在動作和造型上,明顯有著香港電影的影子。事實上,從第一部完全複製好萊塢模式的商業大片《生死諜變》,到直接和香港電影人合作的《雛菊》,韓國電影一直在汲取其他地區電影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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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偉強導演的《雛菊》

許多人也因此說,韓國電影一直沒有自己的內核,往往是在抄襲。但說韓國電影沒有自己的東西,這就是胡說了。韓國電影往往有一種非常貼近普通民眾的情緒化表達。這是根植於他們民族性的,有民族主義的,有階層分化的,也有關於貧富差距的,但都會顯得非常極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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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回憶》

奉俊昊曾經用一個例子來解釋韓國人的口味:“韓國人哪怕在吃墨西哥菜的時候,也會加辣醬,因為我們受得了這種熱辣。社會中的一切都是極端的,於是電影也是極端的。”但也因此,他們表現出對其他文化的更大彈性。奉俊昊在執導好萊塢風格電影《雪國列車》和《玉子》的時候,有著奇妙的融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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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國列車》

近年來,韓國電影在類型化的方向上已經相當成熟,甚至玩出了殭屍片《釜山行》這樣的標準好萊塢風格。但有趣的是,即使是商業電影,導演們也表現出很強的作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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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山行》

到了03、04年,韓國文藝片迎來了豐收,奉俊昊的《殺人回憶》、樸贊鬱的《老男孩》、金基德的《空房間》都獲得了廣泛的國際聲譽,甚至被冠以“韓國新浪潮”之名。但這些文藝導演,作品也往往表現出很強的可看性。在《老男孩》中,走廊對戰的橫移機位,讓許多導演爭相模仿。《蝙蝠》中一段音畫不同步的蒙太奇轉場,更是形象地展現出吸血鬼獨特的聽覺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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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孩》

而此次在戛納獲獎的奉俊昊,無疑是在商業和藝術領域的結合做的最好的導演。或者也可以說,奉俊昊的勝利,是韓國電影發展某種層面的成功。商業和藝術在電影上的高度統一,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文化背景相近的我們,對於韓國電影在20年間取得的發展,應該給予更多關注。

韓國頂級導演天團

以下為大家推薦非常值得關注的幾位韓國導演,都已經獲得了國際級的聲譽。他們有的以文藝見長,有的則對商業電影情有獨鍾,甚至有的大玩cult重口。但無一例外,都是世界影壇不容錯過的大師級人物。如果有時間的話,他們的片單一定要一部一部看過來!

1 奉俊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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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殺人回憶》《漢江怪物》《雪國列車》《寄生蟲》

奉俊昊算是一鳴驚人的那種導演,他進入電影行業是1999年,也正是“光頭運動”之年,來的適逢其會。第一部作品《綁架門口狗》獲得好評,下一步《殺人回憶》就地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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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回憶》經典鏡頭

他或許是韓國導演中把商業和藝術平衡得最好的一位,對故事的處理既不生硬也不過分煽情,而是以理性的立場對影片進行藝術化加工。這就讓他的電影呈現出寓言化的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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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國列車》劇照

獨特的人文關懷,加上故事敘述能力的嫻熟,讓奉俊昊不只成為了一個成功的商業導演,更升級為一個可以深入人心,刺痛社會的作者導演,所以才被“封神”。正如昆汀所盛讚的:“他是我見到導演中最有趣的一個,斯皮爾伯格所展現的非凡才華,如今的奉俊昊身上同樣存在。”

2 李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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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燃燒》《密陽》《薄荷糖》《詩》

李滄東有一個公認的稱號,“電影詩人”,他的鏡頭和橋段往往有詩一般的美感,如《燃燒》中那段夕陽下的獨舞;人物情緒也頗有詩化的內心掙扎,很擅長在隱忍的環境下描繪人物內心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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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

在做導演之前,他曾是大學教師和作家,小說還被選進韓國的大學教材。他是韓國少數幾個作家導演中成就最為突出的一位。李滄東電影最令人怦然心動之處,不在於技法,而是他能異常堅定地透過一個個緩緩逼近的悲傷故事,表現絕對韓國化的破碎和深重的無望,並藉此與命運達成了明明慘不忍睹,卻又必須面對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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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糖》

例如《詩》中尹靜姬飾演一位患有老年痴呆的66歲老婦,外孫捲入殺人案,而自己又在追求詩歌之美中深陷現實與理想的兩難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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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

3 樸贊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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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小姐》《老男孩》《親切的金子》《我要復仇》

樸贊鬱是韓國式暴力美學的代表人物,作品風格以感官刺激著稱,對血腥暴力場面毫不避諱。喜歡重口味的朋友,絕對對他是奉若圭臬。樸贊鬱的導演之路開始得並不順利,早期的兩部作品《月亮太陽之夢》和《三人組》題材另類成本低廉,並不受歡迎,一度回家開過VCD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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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警備區》

直到2000年《共同警備區》上映,他一舉成名,該片在當年創下了票房紀錄。2002年開始了“復仇三部曲”的拍攝,讓他成為韓國最炙手可熱的導演之一,其中一部《老男孩》更是贏得戛納大獎。此前的《小姐》也在戛納博得一片掌聲。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老男孩》

樸贊鬱的作品不多,早期比較鍾愛B級製作和有特定觀眾群的電影,其黑色詭異的風格甚至可以歸入Cult片。近年來樸贊鬱也開始往好萊塢發展,此前監製的英劇《女鼓手》頗受好評。

4 洪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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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江邊旅館》《江原道之力》《我們善熙》《自由之丘》

洪尚秀在介紹的這幾位導演裡應該算最文藝的一位,被譽為韓國作家電影第一人,是目前韓國最具實驗精神的獨立電影導演。他也是韓國第一代留學導演,曾在美國學習電影,將國外學到的實驗電影精神融會貫通到本民族的電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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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善熙》

1996年,他憑《豬墮井的那天》一鳴驚人,其後又拍攝了散淡平和並略帶詩意的《江原道之力》。在2000年的《哦!水晶》中,他又以黑白攝影捕捉一對漢城男女情慾的起落,結構複雜而纏綿。洪尚秀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導演,從故事主題來看其實異常單調:一直是幾個人嘮嘮叨叨,情感關係無外乎導演與女演員、男老師與女學生、油膩大叔與青澀小妹。可意蘊深長的空鏡,突如其來的橫移以及推拉鏡頭,讓洪尚秀十次入圍戛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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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金基德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代表作:《壞小子》《空房間》《春夏秋冬又一春》《撒瑪利亞女孩》

金基德,又一位國際各大電影節的拿獎專業戶。他沒有受過任何電影教育,作品卻一直在各大電影節上大放光彩:《撒瑪利亞女孩》獲柏林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空房間》獲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空房間》

伴隨著榮譽,他的作品一直以來都飽受爭議。他的作品,題材十分大膽,以講述底層、邊緣化人物的生活為主,常以極端的方式來反映人性,擁有很濃厚的個人風格,觀眾往往會被影片中驚世駭俗的情節所震撼。如《壞小子》《漂流欲室》以妓女為題材,《撒瑪利亞女孩》講的是少女援助交際,《收件人不詳》反映韓國和美國微妙的關係,《春夏秋冬又一春》以和尚為題,《空房間》則是家庭暴力受害者的愛情故事。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春夏秋冬又一春》

同時,他也堪稱鏡頭語言的大師,這或許與他長期學習美術有緣,很會用鏡頭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喜歡用各種隱喻,有的電影甚至沒有臺詞。

6 林權澤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代表作:《醉畫仙》《太白山脈》《西便制》《春香傳》

相比於以上五位導演,林權澤或許顯得過於老邁:出生於1936年。雖然近年來沒有作品,但他老人家最近一部作品可是在2014年!這藝術生命必須令人敬佩。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2014年作品《花葬》

林權澤被譽為“韓國電影教父”,入行半個世紀導演了總計102部電影。是韓國最高產的導演之一,1962年以《再見了豆滿江》成名。他的作品呈現出風格、類型多元的格局,多表現韓國傳統文化的精髓,體現出對傳統藝術的熱愛,畫面充滿了藝術的美感。

中國電影需要向韓國電影學什麼?為什麼我開始關注韓國電影了?

《醉畫仙》

在2000年之後,韓國入圍戛納的前兩部電影都來自林權澤,《春香傳》講民間傳奇愛情,《醉畫仙》拍草根繪畫天才,“傳奇+傳記”的古典意味征服了西方觀眾。2002年的《醉畫仙》讓他獲得了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創造了韓國電影歷史上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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