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最早雕塑了中華脊樑

僅以此篇獻給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英雄們!

——作者

《山海經》離我們已經很遠很遠了,以致時下許多酷愛玩手機的青年,似乎忘記了它的存在,更別說懂得其社會意義與文化價值了。

其實,除了以豐富的想象與獨特的描繪,展現天下壯美的山嶽河海、珍禽異獸、趣聞逸事外,其最大貢獻,是為世人呈現了不畏艱難、志高行遠,百折不撓、愈戰愈勇的英雄群像,挺起了中華民族的鋼鐵脊樑。故一千六百多年前,晉代詩人陶淵明在讀《山海經》時,就發出浩歌:“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

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先驅、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魯迅先生,慧眼識珠,對《山海經》亦情有獨鍾。他在《阿長與山海經》裡,記述“長媽媽”給他買來了一套《山海經》繪畫本後,如獲至寶,十分開心地說:“這四本書,乃是我最初得到,最為心愛的寶書。”

皇帝御覽

洛陽紙貴

《山海經》放眼世界,獨闢蹊徑,是一部以山、海為經緯的古書、奇書。它保存了我國上古時代的民族、宗教、歷史、地理、生物、礦產、醫藥等諸多方面的原始資料,是研究我國上古社會、文化彌足珍貴的重要文獻。

從西漢時起,學者們就開始注意到這部偉大的作品,認為它是富於神話傳說的地理著作,並將其上奏給漢哀帝劉欣。皇帝御覽,龍心大悅,頒旨刊行,一時洛陽紙貴。由於文字艱澀,深奧難懂,繼而注者蜂起,各種聲音迭響。直到當代著名學者袁珂先生指出:“《山海經》匪特史地之權輿,乃亦神話之淵府。”此論獲得廣泛認同,認為這是由表及裡的精當概括。

神話故事孕育了特立獨行的英雄人物,成為中華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傳的精神支柱。《山海經》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的淵藪,書中記載了一百四十多位神奇的人物,其“后羿射日”“鯀禹治水”“精衛填海”“夸父追日”“刑天舞戚”等,宛若一座座赫然屹立的雕像,永久聳立在華夏兒女的心中。

成書久遠

作者存疑

關於《山海經》的成書年代及作者是誰,歷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舊傳為夏時的大禹、伯益所作,但只是推測,並無史料支持,很不可靠。

西漢的劉向、劉歆父子接力,對《山海經》進行研究,並出了校刊,成為最早的流傳版本。劉歆在給漢哀帝的《上〈山海經〉表》中,認為“《山海經》者,出於唐虞之際”。唐虞,是指傳說中的堯、舜時期。那時還沒有文字,迄今發現最早的甲骨文,也是其後的商周時期才產生的。

尚無文字,何談成書?因此自隋唐以降,“唐虞之說”備受質疑。根據書中有述及夏、商、周史事的情況,後世諸多學者推斷,其成書應在更晚的先秦時期。作者亦非大禹、伯益一兩人,而是從戰國初至漢初,經多人增補相繼完成的一部古書。

既為古書,難免深奧費解。為了幫助人們閱讀,於是便有了許多的註釋及繪畫本。東晉記室參軍郭璞依據劉歆校訂本註釋的《山海經》,出書時間最早、流傳最廣,堪稱權威。此後晚清至民國,雖不斷有各種註釋版本面世,但均無出其右者。

褒貶不一

各有說辭

對於《山海經》究竟是一部怎樣的書,歷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不相同。見解相左,本屬正常的學術之爭,但問題在於,偏執者往往誇大其詞,把一己之見,說成了天下至理,使讀者陷入迷茫,如墜雲霧之中。甚至連史學泰斗司馬遷,也出現了這樣的問題。他因張騫出使西域,沒有看見過崑崙山,便全盤否定:“所有怪物,餘不敢言也。”

太史公說自己“不敢言”,抑或有所考慮,而與他並稱“馬班”的另一位漢代史學大家班固,可就不管不顧地“放哉”了,說《山海經》是“一卷荒唐言”。班氏在《漢書·藝文志》裡,將此書列為“形法家”,屬數術略。何為數術?他解釋說:“皆明堂、義和、史卜之職。”也就是說,“該書是以事物的形象、度數之類,定其吉凶貴賤之術罷了”。簡言之,在“馬班”眼裡,《山海經》就是一本荒誕不經的祀神卜卦類的書。

然而,精心為《山海經》作箋註的郭璞,卻對那些以其“閎誕迂誇,多奇怪俶儻之言”而“疑焉”的人,表示了幾近憤懣的情緒。在他看來,宇宙之大,包羅萬象,無奇不有,本無所謂怪異。“異果在我,非物異也。”這是他對《山海經》最著名的一句斷語。

南宋大儒朱熹對《楚辭》頗有心得,曾作《楚辭集註》。經考證,他認為《山海經》所記事物,也像當年屈原所作的《九歌》《天問》一樣,“皆為一定而不易之形,疑本依圖畫而為之,非實記載此處有此物也”。

據後世學者多方考證,《山海經》系楚地楚人所撰。朱子所言,實有所據。

疑釋夏鼎

或入小說

禹鑄九鼎,以象九州。故清代學者郝懿行認為,《山海經》是以圖文並茂的形式,具體描摹九州各不相同的山川位置,萬般物象。他在《山海經箋疏》序中寫道:“《左傳》稱禹鑄鼎象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奸。民入山林川澤,禁御不若,魑魅魍魎,莫能逢旃。”

“爰有《禹貢》,復著此經,尋山脈川,周覽無餘。中述怪變,俾民不眩。美哉禹功,明德遠矣!”

對於郝氏之言,清代有名學者阮元氏見解略同。他說:“《左傳》稱禹鑄鼎象物,使民知神奸。禹鼎不可見,今《山海經》,或其遺像歟?”總之,他認為《山海經》“為山川輿地有功世道之古書,非語怪也”。

其實早在漢代,《山海經》就被視為有實用價值的書了。《後漢書》記漢明帝時,王景治河,帝即賜以《山海經》《河渠書》《禹貢圖》,表明其實用價值,是得到皇帝首肯的。

陳陳相因,此後歷代都把《山海經》列為地理書之首。而到了清代乾隆朝修撰《四庫全書》時,卻將其改隸為子部的小說家類。該書《提要》雲:“然道里山川,率難考據,案以耳目所及,百不一真。諸家並以為地理之冠,亦為未允。核實定名,實則小說最古者耳。”

魯迅先生是贊同《山海經》為小說類說的。他在《中國小說史略》裡論述:“中國之神話與傳說,今尚無集錄為專書者,僅散見於古籍,而《山海經》中特多。《山海經》今所傳本十八卷,記海內外山川神祇異物及祭祀所宜,以為禹、益作者固非,而謂因《楚辭》而造者亦未是;所載祀神之物多用糈(精細的米),與巫術合,蓋古之巫書也。”

英雄不死

永垂神州

英雄不死,精神長存,是《山海經》發出的嚆矢之響。它最早最鮮明地雕塑了不為艱難困苦所移,不為挫折失敗所畏,不為強勢橫暴所屈的英雄形象,成為中國人骨子裡的基因遺傳。

《山海經·北次三經》裡,有“精衛填海”的故事:炎帝的小女兒名叫女娃,她到東海遊玩,不幸溺水而亡,從此難以回家。她不甘流落在外,變成了一隻精衛鳥,日夜不停地從西山銜來樹枝、石塊,立志要把東海填平。

一隻小小的鳥兒,能量極為有限,卻一直在努力實現自己的宏願。它所傳遞的,不正是一種無比自信與堅持不懈的追夢精神?!

“夸父追日”是《山海經·大荒北經》裡的故事。夸父人高馬大,是位巨人。他為了追趕太陽,不停地奔跑,沿途把黃河和渭水都喝乾了,結果仍渴死在了半路上。

追求卓越,勇於挑戰,排除萬難,爭取勝利,是夸父追日的初衷。其精神傳承至今,演釋成了“與時間賽跑”“奔跑中國”等熱詞,彰顯了中華兒女努力實現強國夢的時代風采。

“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鏚以舞。”載於《山海經·海外西經》的這個故事,振聾發聵,令人對失敗英雄肅然起敬。

面對強敵,難免戰敗;敗而不餒,拼死亮劍。“猛志固常在”,不啻是對失敗英雄的禮讚,更是中華民族鐵血浩氣的精神寫照。

青年朋友們,擠出點時間,讀讀《山海經》吧,它會使你登山望遠,臨海觀潮,開闊胸襟,感悟人生。讀一書而觀遍天下,邂逅英雄,何樂而不為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