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洹|为生命增高水位

张洹|为生命增高水位

"张"是中国姓氏,"洹"安阳的母亲河,生于1965年则是时代背景。辗转河南、北京、美国、上海,千帆过尽之后,他说,身份证上的信息要用一生去表达,一辈子要说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边。"一个艺术家面临最难的、同时最简单的问题就是,我表达什么?我怎么表达?那些成不了优秀的艺术家的人,一直在徘徊、一直在犹豫。如果艺术家总是介意别人会不会接受自己的作品,那就永远无法创作出优秀的作品。"——他说,你心里是什么,就是你要表达什么。

张洹|为生命增高水位

西装、衬衫、西裤、B23运动鞋、墨镜 / 均为 DIOR

三月天气微凉,在上海远郊的工作室里,我们初见张洹。

白,是他全身着装唯一的颜色,从帽子、外套、内搭,到裤子、鞋子、袜子,再配上脸上白色的口罩。白色,在张洹的身上没有死角。衣如其人,张洹说,他喜欢简洁、概括。40岁之前,他穿一身黑色;40到50岁,灰色是选择;如今过了50岁,他穿白色。

作品亦如其人。张洹认为,表达要越少越好,如果作品用一两个字能说清楚,那必定说得很深、很高明。

1994年,在行为艺术代表作《十二平方米》中,他在一个公共厕所一动不动地坐了1小时,身上涂满鱼油和蜂蜜,让苍蝇聚集在身上。生活状态决定了艺术状态,那时他是一个北漂的艺术家,过得困顿,8年搬了13次家。从1991年到1998年,张洹在北京,那是一段“名声没有、钱没有、专业也没人承认”的艰难日子。但正当人生滑入低谷,他偶然得到去美国参加高名潞策划的“蜕变与突破:华人新艺术”展的机会,张洹卖掉全部家当,换了200美元,孤注一掷地去了。

他邀请了40多位在北京打工的外省民工及其孩子,年龄从4岁到60岁,一群人浸没在池塘里,做出了《为鱼塘增高水位》。这幅乌托邦气质浓郁的作品在美国一炮而红,当张洹抵达纽约参展,地铁、博物馆外面都是他的面孔,他成了新一代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代表。

张洹|为生命增高水位

衬衫、墨镜 / 均为 DIOR

张洹认为,是作品本身说话了。《为鱼塘增高水位》反映了一个乌托邦式的梦想,承载了一种改变现状的精神——

在外国人心中,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就是这样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来自河南安阳的年轻人原本只是打算到美国打黑工、赚快钱。媒体、评论家、画廊、收藏者如潮水般涌来,声望与财富成了顺理成章,张洹人生前33年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隔了半个地球,才更知道自己的根在何处。2006年,在移居美国8年后,张洹停止了行为艺术创作,他深感超越不了自己,不想再重复。他说:“在美国,身体里的荷尔蒙已经让我不能再继续做表演艺术了,我感到再不回中国,我就死在那里了。”

张洹觉得:“在美国8年最大的收获,就是终于弄清我是中国人,我是河南人。”于是他决定回到中国,在上海买下了前国有液压容器厂的厂房,招募了几十个人,建立了占地50亩(约33000平方米)的工作室。北京时期,他像一粒种子,发出一个芽;

到了纽约,有了土壤,这个芽开始生长;回到上海,这个种子灭了,又要找新的种子。

他带领工作室将创作方向转向绘画、雕塑和影像作品。得到了故土的滋养,张洹如鱼得水,积压的想法喷薄而出。他把香灰请到作品里,用香灰为历史人物作画,以及制作公共装置。香灰画、牛皮雕塑、门板木刻、羽毛版画等艺术形式都是他的首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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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衫 /DIOR

2008年,张洹做了《希望隧道》,呈现出被地震摧毁的火车残骸、变形的轨道,以及火车从事故地点辗转西安、上海再到北京的纪录片。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发生时,这辆21043号货运火车正在穿过连通甘肃、四川和陕西交界处的隧道,随后它被困在山体内并起火。

张洹购买了火车的部分残骸进行修复,用于当年的展览,至今这份残骸还保存在他上海的工作室里。他说,他试过很多表现这个事件的方式,结果发现给得多了,它本身的内容就少了,所以最后几乎什么都不给,略作一点处理,反而感觉更多。2019年,暂停了行为艺术表演13年后,他觉得血液里新的激情蠢蠢欲动,他已经准备好回归了。张洹说:“这是国家、时代给你的养分,只要你不是视而不见的人,你的感触就会被激发。”

真诚地反映当下的生活状态以及社会状态,是张洹一直以来的创作理念。不受制于作品的连续性,他制作任何他想象到的东西。他认为,看起来创作媒介和手法多样,表现形式与以往作品不同,但内心深处的线永远不断,因为 DNA 不会改变。他在不被人注意的平淡生活中,发现和体会人性的本质,也关注人的精神状态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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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男人风尚》和张洹的访谈实录。

我身上流淌的是商纣王的 DNA

生在河南安阳,童年成长的环境是怎样的?

河南就是平原的文化,一望无际,睁眼全是黄土,中原的食物也非常简单。黄河流域是中国最老的区域,我们的祖先就是几千年前在这里发源的,再慢慢发散出去。

河南是我的家乡,我身上流淌的是商纣王的 DNA。商纣王有三件事,打仗、喝酒、女人。我也是三件事,创作,家庭、喝酒。这种基因,这种遗传,你改变不了。

14岁开始学画,在那个年代里怎么发掘出自己对于画画的兴趣?

这最有意思,就是因为其他的学不好。老师讲课的时候,我没有集中注意力的能力,然后听不进去,脑子就跑掉,这是个恶性循环,我就开始在桌子上乱画乱写。

父母当然也希望我学好,但是我天生就这个基因,天生没有注意能力。他们就算着急也没办法,只要我不打架、不抽烟、不做坏事,就已经很好了。他们也有期望,但是我就是这块料,期望有什么用?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刚开始我什么都不行,没有一点自信,经常罚站。一直到了五年级的时候,我的一个启蒙美术老师,姓谷,他问我暑假要不要参加我们学校的美术班,那是我第一次被老师肯定,第一次有了自信,那一次很重要。

大学毕业之后去做老师,跟这个是不是有关系?

也不是,大学毕业以后做老师那是分配的,谁想做老师?铁饭碗,很无聊。

小学毕业以后,自己朦朦胧胧有一个想法,未来要做一个画家,给人画像,当时不知道这是个艺术,只知道是个技术。后来到大学了知道,画家里面有艺术家、有好的画家、有大师、有巨匠,开始对这个概念有不一样的体会了。

大学毕业以后,我能分到一个大学做美术老师,已经很幸运了。因为我们在开封读书,被分到省会郑州,首先这是大家都希望去的地方,其次能在郑州的一个大学做美术老师,不改行,太幸运了。

我在大学期间,我的各方面跟小学就完全不一样了,我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干部,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很进步、很积极,画画的成绩也非常好。可能因为是年龄的关系,我开始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而且考了四年才考上大学,一般人家一年就考上了,我考四年才考上。你说你能不高兴吗?能不珍惜吗?

既然当老师是个好工作,为什么要去北京读书?

有一次我们学校开运动会,开幕式的时候,每一个系、每一个年级都是老师带着学生,排队经过主席台。我看到历史系的刘教授,一个老头带着年轻人走过去,我那个瞬间就看到,我的未来就是美术学院的张老师带队穿过主席台,我一下很害怕,很紧张,在这待一辈子不是我要的,我必须要离开。

邓小平同志南方谈话后,中国从一个贫寒、闭塞的状态,整个转向发展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中国开始变了。南下、北漂的人很多,学生的思维也都极其活跃。

我们那几届在大学里边的学生,都不安心学习了,都想着毕业以后怎么样去赚钱、怎么样去在物质上有提高,所以我一到郑州,虽然在大学里边工作,但是我私下去服装厂应聘厂长去了,他们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想把服装厂做好。我开始不安心,不踏实,没有心思去做艺术了。

同时就开始找再学习、进修的机会。终于在1991年,26岁去了北京中央美院。这过程特别不容易,里边的故事都够写一个剧本拍一部片子了。中央美院专业上的要求比较高,还有其他因素,比如要去认识老师,原来在地方学的这一套跟北京的要求也不一样。当时要把作品拍成照片,还要初试、复试、面试,真的很难的,最后乱七八糟给混过去了。

在北京就眼界一开,不想回去了,心就野了。中央美院的老师都是我心目中的大家,他们给我上课,这种感觉特别幸福。中央美院的图书馆有那么多藏书,中国美术馆那么多好展览,北京当时是文化中心,其他任何地方都没这个条件。

做艺术的人在北京,野心就大了,我那个时候就想,2000年的时候我35岁,到那时我必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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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8年,我无地自容

作为一个北漂的年轻人,你觉得怎样才算成功?

就是我必须得自己养活自己。

你想想看,一个大学老师到了北京以后,两年学习结束不回去,大学就把我开除了,身无分文,靠什么生活?你是个活人哪,首先交房租、吃喝拉撒,还要买画布、画框。

当时生存压力非常大,经常付不起房租,我在北京8年搬了13次家。有一次夜里两三点钟蹬着三轮车、拉个板车,从北京往郊区拉,路上被人截住,以为我是干吗的。

所以《十二平方米》是当时北漂生活的真实反映?

那是太真实了,没有一点修饰。现实里天天用的就是那样的公共厕所,那都算是最好的、最干净的。

当时我搬去东村,就是有房租上的考量。我在中央美院快要毕业的时候,离开都市,去村里边相对安静的环境下去搞创作,我还需要一个足够大的空间,所以去了东村。我是第一个去的,逐步把一些搞音乐的搞戏剧的都拉过去。我在门口写了个牌子,East Village。

既然做行为艺术很难变现,为什么还在坚持?

那个时候很单纯,没想过变现的事情,那时很狂热,艺术像宗教,我就是一个圣徒。

只有对艺术有很真诚、很崇敬的心态,才能把艺术做好。首先要真,就是你有没有良知,艺术家要说真话,要把社会把百姓把你的生活展示出来,这是非常朴素、非常单纯、非常崇高的。

《十二平方米》是我的头一两个表演作品,一下就成为艺术史上的经典作品,后来的表演作品就很难超越它了。现在才清楚,那个时候以为才开始,其实已经结束了。因为到后来可能很多因素进来,真诚是一直很真诚,但是不像一开始那么单纯,要考虑的东西会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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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作品之后,声名和金钱是不是也都跟着来了?

我1991年到北京,一直到1998年都没有一点变现的机会和势头。谁会去买一个在厕所里坐着的,这么丑、这么脏、这么难闻、这么不舒服的作品?在北京8年,名声没有、钱没有、专业也没人承认,我就是一个失败者。

到了1998年,我是无地自容的状态,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青春给扔过去了。

每次都骗父母,我在搞艺术,我在北京混,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有,但是骗两年可以,8年?抗战8年都胜利了,我做个艺术8年了怎么还没饭吃。那时候,我去找老师朋友借200块钱都借不到了,周边的人都知道我借钱还不上。人到了一个最低谷的时候,高名潞先生在纽约的 InsideOut 华人艺术大展请我过去。那个时候也巧,我前一天早上

刚做完《为鱼塘增高水位》的作品,做完我就把照片洗出来,第二天去高名潞家里找他,把照片给了他就回去了。

结果两个月之后,他的助理跟我联系,邀请我参加Inside Out 华人艺术大展,包括海峡两岸暨香港、澳门的60多位艺术家,是中国当代艺术第一次在美国做展览。而且最高兴的是,展览的大画册封面要用我的作品,还邀请我去美国参加开幕式,让我在开幕式上做表演。

这是一个背水一战的好机会,我就决定去美国试试。走的时候,我把家当全卖了,卖了200美元,签证也是签了好几次才签上。

结果一到美国我没想到,地铁上、博物馆外边挂的全是我的照片——《为鱼塘增高水位》,我到了纽约,一下成为关于中国当代艺术最有名的一个面孔。

那个时候欧美正在发现中国新一代艺术家的代表人物。因为蔡国强、谷文达、徐冰、黄永砯在欧美已经很有名气了,他们是20世纪50年代出生的,我是60年代,我正好就是一个崭新的形象,哗哗机会就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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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8年,河南人在美国

你在欧美受到认可,更多是因为中国身份吗?

都有。

作品本身说话了。一帮各行各业的人,跟艺术家在一起,光着膀子站在北京郊外的一个鱼塘里边,为鱼塘增高水位,这个概念对于外国人来讲也是很新的,是很乌托邦式的梦想,有种改变现状的精神,他们心中的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就是这样的。

我在北京这些年做的作品都送到纽约去了,再加上在开幕式上做的《朝圣:纽约的风水》的表演,他们都炸了,《纽约时报》、《金融时报》都开始报道,各种评论、专家都来了,商业机会就出来了,画廊开始找我,有人开始买我的作品。

我原本要在美国打工,街头画肖像、去医院里背尸体洗尸体,赶紧在一两年赚点钱,然后回北京租个房子开始画画。

30多岁那种紧迫感,让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但是第一天到美国就很幸运。33岁之前,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我的梦,在纽约就全部开始实现了。

在美国8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我1998年去美国,1999年就有孩子了,在美国生了两个孩子,这是很大的收获。

但美国这8年最大的收获,是终于弄清我是中国人、我是河南人。为什么叫四十不惑?到了不惑之年,你开始挖,原来自己是从东方来的,原来自己是个河南人在纽约。从地球的另外一边,再看自己的家乡,对自己的理解就更清晰。

我2006年从纽约回国,到上海以后如鱼得水。

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室成立,把自己积压了那么多的想法,一个个地实现。我在美国的时候,是一个水土不服的状态,比较被动。虽然比在中国没饭吃的状态好很多,我开始有饭吃,但是美国的文化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的根、我的血脉不在这块土地上。2006年回到中国以后,一下灵感就来了,就有了这几年的香灰,跟土地上分不开的东西就长出来了。

但是从美国回来之后,你不再做行为艺术了,为什么?

2006年左右就不再做了,当时最后一个是在波士顿。一直到去年又开始,在黄山为轩尼诗做了行为,那个是为了拍片子、做商业项目,未来有可能会再一次开始做行为,现在还不到时候。

当时不做,因为超越不了自己,不想再重复。而且在美国,我身体里的荷尔蒙已经让我不能再继续做表演艺术了,我感到再不回中国,我就死在那里了。

现在感觉完全变了,境界也变了,所以想重新开始,我已经准备好了。血液里有一种新的荷尔蒙,它已经很饱满了,你只要开始做,它就有全新的东西。这是国家、时代给你的养分,或者说只要你不是视而不见的人,你的感触就会被激发。我的作品反映的是我当时的生活状态,也是大众的一种普遍状态。我根据自己的环境做最感兴趣和最熟悉的事,不断发现日常事物中有意思的部分,然后进行艺术创作。在我看来,当代艺术的价值所在就是创作出代表时代精神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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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上的一行字,要用一生去表达

你怎么理解艺术家参与商业项目?

也是想在另外的领域把自己的知名度打开,去挑战。

做商业项目其实比做纯艺术还难,因为他们给你一个调子,有点命题作文的感觉,在这个调子里边,要做到你能接受、他能接受。有时候还有情感关系。

比如说去年我为了轩尼诗重新开始做行为艺术,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最大的收藏家从20年前我还穷困的时候,就开始支持我,他的品牌请我来做,我能拒绝吗?这是我的恩人,从感恩、从人性的角度我都要做。

如果说总是有类似轩尼诗要感恩的情况,是不是做自己想做的作品的时间会少一点?

也不是,就算没有这些事,自己该不画还不画、该不做还不做。

重要的是,年龄到了一定程度以后,我就不仅仅是我了。

年轻的时候,一切都是“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当阅历成长的时候才开始明白,原来“我”是因为很多人才有了“我”,所以要开始回馈、感恩。这是到这个年龄,才能这样做的。自己牺牲一点也没什么,慢慢地,“大我”就变成了一个“小我”,最后就变成“无我”了。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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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四十不惑,那50岁的感觉是什么?

50岁是真的知道,所有的事情不是你说干吗就干吗,不是你说了算。

君子不与命争,这就是说人的命天注定。《易经》里边讲,所有的事情都归时间管。点儿好,点儿背,说的就是时间点。你的成你的败、你的所有,都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我信奉佛教,是在家居士。今天种的因,明天结的果。世界一直是这样的,都是你的命,跟努力没关系了。

努力也是命中注定的。有的人吃不了苦,天生就懒,或者有的人天生就喜欢折腾,就是个好动的人。像我的基因,8% 是藏族血统,4% 是蒙古,还有韩国,更多的是汉族血统。我觉得我身上有游牧民族的基因,就是一个爱动的人,所以我离开家乡在世界上跑了一大圈。50岁的时候,往未来看,都看到头了,就开始形成了

对生命、对人生、对感情、对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理解,开始思考了。

人能看到头的时候,就变得有限了。我45岁之前,一直是无限的,50岁的时候,我还想着后半场才开始,但是现在55岁,这5年的认识又不一样了。

当人能看到头的时候,就不狂妄了,就开始客观了。年轻的时候总说前途无量,现在我觉得,太有量了,太有限了。当然,孩子是生命的一部分,是生命的延续,但这只是延续,并不是自己。

人生最好的时间是70岁以前,一过了70岁,就加速衰老,那之后就别谈生活的品质了,能维持正常人生活就不错了。我现在55了,还有15年最好的时间,我还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能创作自己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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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生活状态决定艺术状态。那你的态度、你的作品影响到了一些人吗?

是全球性的影响。每天很多人从全球给我发来信件,年轻人,各行各业的,都给我来信。昨天一个学生艺术家来信,他要参加一个表演,说一直很喜欢《十二平方米》,能不能在活动上借用这个想法,做一个作品来致敬。

一个艺术家面临最难的,同时最简单的问题就是,我表达什么?我怎么表达?那些成不了优秀的艺术家的人,一直在徘徊犹豫这个问题,最后什么也无法选择。大师呢,我为我自己画。

如果我总是想,世博会会不会选我的作品,或者是那个谁会不会买我的画,如果艺术家总是想到这个,那就画不出画来,无法创作。

艺术史那么丰富,各个流派都有好的作品,你没法下手。你心里是什么,就是你要表达什么。张洹,1965年生于河南安阳,身份证上的这一行字是我一生要表达的。

“张”是中国姓氏,“洹”是洹水,安阳的母亲河,安阳是甲骨文、殷商文化的发源地。我一辈子要说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边。

—END—

策划\\杜绍斐

撰文\\王静仪

摄影 \\ 李奇

化妆 \\Eason

协助 \\Luca

版式设计 \\ 孙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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