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遗诏”变“矫诏”,实际是景帝、武帝父子接力的政治谋杀

引子

汉武帝四年夏秋之际,在新、老两代丞相田蚡和窦婴廷辩之后发生的“遗诏”事件,一直是一段不大不小的历史公案。此后的两千年间,史学界众说纷纭却始终没有定论。

其实,大道至简,解铃还看系铃人,遗诏既然出自景帝、针对窦婴,那就追本溯源,先从这两个人身上找答案。

首先,景帝不仅不是善男信女,而且“寡恩忍杀”,所以,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给一个普通臣子写这么一封可以免死的遗诏?

其次,窦婴除了在“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外,不仅没有其它出彩之处,还几乎一直站在景帝的对立面,他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么一份额外的待遇?

所以,所谓谜案的背后可能没有想像的那么复杂:所谓遗诏只是景帝刘启所耍的一个小花招,而窦婴则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01

事出栗太子

在平定“七国之乱”的过程中有两大功臣,一个是周亚夫,另一个就是窦婴。两人分工明确,周亚夫南拒吴楚,“婴守荥阳,监齐、赵兵”。后来“七国破,(窦婴)封为魏其侯。游士宾客争归之。每朝议大事,条侯、魏其,列侯莫敢与亢礼”。

外部形势一片大好,再加上当朝窦太后侄子的身份加持,窦婴的人生巅峰呼之欲出。

但是,急驶中的窦婴却在临近终点时踩下了刹车。

孝景帝四年,长子刘荣被立为太子,窦婴被迁为太子太傅,也就是太子老师。

这个任命很值得玩味。

一方面,能担任下任皇帝的老师,是对个人人品和能力的极大认可,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荣耀。

但另一方面,这是一个虚职,刚刚立过大功就从大将军迁为太子太傅,很难解释为提拔或者重用。

答案在几年后揭晓。

孝景帝七年,刘荣在看似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被废。

作为太子老师,窦婴坚决反对并据理力争。

刘启表示反对无效,并紧接着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

窦婴申请病退,刘启没做任何挽留;不久,窦婴在别人的劝说下又回来上班,刘启同样没有反应。

这是一个信号:窦婴在刘启一朝已经可有可无。

随之而来的一件事情道出了原委。桃侯刘舍罢相后,窦太后几次想让窦婴接任丞相,但刘启一直不愿意,最后没办法了才对窦太后解释道:“我不是吝惜丞相这个职位,而是窦婴干不了。他这人性格狂妄,做事轻率,根本担不起丞相的重任。

太后岂以臣有爱相魏其者?魏其沾沾自喜耳,多易,难以为相持重。

性格问题是窦婴被迁太子太傅的主要原因。

而被彻底闲置,则是由于他没有看到景帝废太子背后深刻的政治原因。

栗太子刘荣被废,表面上看是后宫斗争的产物:王夫人(刘彻之母)击败栗姬(刘荣之母),但实际上,其背后仍然是一场皇权捍卫战。

我们回看一下,刘荣被废的时候,出面阻止并且态度最激烈的一是窦婴,一是周亚夫。

四年,立栗太子,以婴为傅。七年,栗太子废,婴争弗能得,谢病。

上废栗太子,周亚夫固争之,不得;上由此疏之。

如果倒推的话,景帝刘启正是看到了刘荣背后居然站着外戚和军功二代两大政治集团,这才果断废掉的他太子之位。

刘启之所以对两方站队太子的反应如此强烈,就是因为前有吕后,后有周勃,在没有外患的情况下,这两大集团的乱权干政成为汉初皇权最大的敌人。

所以,刘荣,你被淘汰了。

同时被淘汰的还有周亚夫和窦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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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太子时期的政局


02

窦太后和窦婴

在刘荣被废后,窦婴和周亚夫同时选择了和刘启呕气。

周亚夫以沉默表达不满。

窦婴则是病休,连班也不上了,非暴力不抵抗。

谢病,屏居蓝田南山下数月,诸窦宾客辩士说,莫能来。

梁人高遂找到窦婴,劝他道:能给你富贵的只有皇上,能始终对你好的只有太后。现在太子被废,你作为太子老师,既不能力争又不能死,却藏起来搞消极对抗,这不是变相指责皇上做得不对吗?如果把皇上和太后惹怒了,你全家都别想活命了。

窦婴一听害怕了,赶紧爬起来回去上班。

婴然之,乃起,朝请如故。

景帝后元年(前143年)秋,一直和刘启硬扛的周亚夫被下狱并饿死其中。

而窦婴就像一团空气,被无视却也无事。

就栗太子一事来说,周亚夫的死说明这是一件足以要命的政治事件。但是,为什么周亚夫死了,窦婴却被放过了呢?

原因有两个:一是窦婴曾明确反对过刘启传位于梁王记武;二是因为窦太后明里暗里的保护。后者是关键因素。

看看史书里窦太后对窦婴的态度。

太后由此憎婴。婴亦薄其官,因病免。太后除婴门籍,不得朝请。

孝景三年,吴、楚反、上察宗室诸窦无如婴贤,召入见,固让谢,称病不足任。太后亦惭。

桃侯免相,窦太后数言魏其。

而婴失窦太后,益疏不用,无势,诸公稍自引而怠骜。

第一件事说的是窦婴因反对传位刘武而得罪太后,被太后剥夺了出入宫门和拜见的权利;

第二件说的是太后后悔;

第三件是窦太后数次推荐窦婴为相;

第四件则是窦太后前脚死,窦婴后脚就没人理了。

这几件事透露出一个意思:窦婴是一个政治“巨婴”,只有依附于窦太后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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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和窦婴


03

刘彻和窦婴

汉武帝刘彻,中国历史上最著名、最强悍的集权主义者,他对皇权的理解就是绝对掌控、无限可能和为所欲为。

以丞相为例,在他的任内,丞相人选不仅夜来明去,更换频繁,而且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十七岁即位,正值血气方刚。他跃跃欲试,很想按照自己的意图来改造整个王朝。

很遗憾,当时他只是帝国名义上的主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来自后宫的掣肘。

他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这个奶奶是一个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人。

古人云:上有所好,下必趋之。有些事情虽然刘彻没法说、没法做,但却有人去替他做,而刘彻也想借此试探一下窦太后的深浅。

于是,他和窦婴之间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这里有两个关键词:好儒术、毋奏事东宫。

先说“好儒术”。我们知道,贬黄老、尊儒术、儒法合流以及外儒内法都肇始于汉武帝刘彻。武帝即位初期,同为外戚的窦婴和田蚡即分别被封为丞相和太尉——这并不是巧合,因为两个人也都喜欢儒术。几乎同时,赵绾和王臧又被推举为御史大夫和郎中令。

这俩人很明白领导的心思,效率也挺高,一上任就按照古礼仪进行改革,其中一条是要求列侯回到封国。结果这些人在京城享福惯了,谁也不愿下地方,就一起到窦太后那里告状。

窦太后其实早就看不顺眼了,因为老太太一直是黄老的粉丝,窦婴、田蚡和赵绾大张旗鼓地崇儒贬道,首先惹来了她大大的不高兴。

太后好黄、老言,而婴、蚡、赵绾等务隆推儒术,贬道家言,是以窦太后滋不说。

但窦太后并没有立即发作,她要看看这个小孙子还有什么花招。

再说“毋奏事东宫”。武帝二年,御史大夫赵绾上了一道奏书,建议刘彻以后有事不用再向窦太后汇报(请毋奏事东宫),也就是不让窦太后继续参与政事。

这两件事情看上去好像和刘彻无关,但老太太眼盲心不盲(窦皇后疾,失明),知道无论是赵绾、王臧还是窦婴、田蚡,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推行儒术并进而想架空东宫,其幕后推手还是这个不安份的青年刘彻。

所以,窦太后被惹毛了:好你个刘彻,你老子刘启都乖乖地跟着我读黄老(窦太后好黄帝、老子言,景帝及诸窦不得不读《老子》尊其术),你这才上台两年,不仅想改弦易辙,还想把我这老太太给闲置起来。不给点颜色瞧瞧,看来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结果没有一点悬念,在后宫老牌政斗专家窦太后面前,新兵蛋子刘彻几乎未做任何抵抗就败下阵来。而且,他费尽心思搭建的政府班子一夜垮台,窦婴、田蚡等人作为替罪羊被同时免职。

二年,御史大夫赵绾请毋奏事东宫。窦太后大怒,曰:“此欲复为新垣平邪!”乃罢逐赵绾、王臧,而免丞相婴、太尉蚡,以柏至侯许昌为丞相,武强侯庄青翟为御史大夫。

刘彻这一次的夺权试探,虽以全军覆没告终,但却有一点很明确,窦婴一开始政治站队是正确的。

窦婴“遗诏”变“矫诏”,实际是景帝、武帝父子接力的政治谋杀

黄老之术


04

窦婴的死穴

性格决定命运。

除了头脑简单外,窦婴另外一个性格弱点是江湖气太重。这种明显不容于朝堂的性格特点,不仅让他与政治渐行渐远,更因此交来了一个要命的朋友——灌夫。

灌夫,颍阴人,原姓张,父亲张孟,是颍阴侯灌婴舍人,很受信任,累进至二千石的高官,并很荣幸地被灌氏收入家族并改姓灌。

七国之乱爆发时,灌孟死于疆场,灌夫为替父报仇,表现勇猛,平乱后被灌婴举荐为郎中将。

就是这个猛人,从一见面就成为窦婴人生的灾星。

先看一下史书对灌夫的记载和评价。

颍阴侯言夫,夫为郎中将。数岁,坐法去,

二年,夫与长乐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夫醉,搏甫。甫,窦太后昆弟。上恐太后诛夫,徙夫为燕相。数岁,坐法免,家居长安。

除了违法乱纪被免职就是酒后闹事,这绝对不是一个省心的主,认识他,只能说窦婴三生无幸。

两人的结交很简单,首先是脾胃相投,都任侠仗义、嫉恶如仇;其次是际遇相同,都遭受排挤、潦倒落魄,所以他们不仅同病相怜,而且志同道合:窦婴想借灌夫惩治一下那些在他失势后背弃他的势利小人,而灌夫则是想通过窦婴认识一下上层权贵(

亦欲倚夫引绳排根生平慕之后弃者,夫亦得婴通列侯宗室为名高)。

事实证明,窦婴的眼光很差,或者说是遇人不淑:他本想找一个同盟,但却得到一个猪队友,因为不管什么事,只要一到灌夫手里,除了越搞越糟就是越帮越忙。

仅以田蚡为例。这是一个“中山狼”式的小人,在窦婴当大将军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巴结窦婴“跪起如子姓”,但窦婴却从心底看不起他。武帝即位后,两人高、下易位,一想到原来窦婴的居高临下田蚡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想报复窦婴,却没有借口。

不过,灌夫的出现却意外地帮田蚡解决了这个问题。

灌夫找到窦婴,提出由他当中间人去找田蚡,来缓和一下窦、田两人的紧张关系。

窦婴虽然略有犹豫,但内心的虚荣和功利还是让他选择了同意——失势后不甘寂寞,这一点最终害了他。

他没有看到的是,灌夫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出现,表面理由是当和事佬,但实际上他是为了自己——借窦婴搭上田蚡——这才是他与窦婴结交的初衷:巴结权贵。

(灌)夫亦得婴通列侯宗室为名高。

看着送上门来的灌夫,田蚡内心笑开了花。在他眼里,两个人都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了。

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通过去窦婴家中做客和窦婴参加自己婚宴,田蚡不仅成功地两次羞辱窦婴,还把灌夫送进了监狱。

但这还不够,田蚡的目标是两个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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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夫大闹田蚡婚宴


05

刘彻和田蚡演了一出“双簧”

灌夫入狱后就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因为一来和当朝丞相有关,谁也不敢染指;二来他本就没什么正经朋友。

只有窦婴一个人还惦记着他。

窦婴老婆看得很准,她劝道:灌夫得罪的不只是田蚡,还有背后的王太后,你救不了他。

但窦婴已经被友情冲昏了头脑,他义无反顾地表示,只要救得了灌夫,即使搭上现在的侯爵不要也无所谓。

他瞒着家人偷偷给武帝上书,解释说灌夫就是酒后失德,罪不至死。刘彻很给面子,请他吃了个饭,并让他和田蚡就这事搞个公开辩论。

这倒是公平。窦婴心想。

真地公平吗?

让我们把时针拨回到半年前。

元光四年春,蚡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之。

也就是说,早在这一年的春天,田蚡就已经把灌夫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刘彻,并要求依法查处。

在田蚡的汇报中,灌夫在老家就是一个大黑社会头目,就像史书中所载:

夫不好文学,喜任侠,已然诺。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桀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波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颍川。颍川儿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从刘彻的反应来看,他对此是极其反感的,因为他给田蚡的批示是:这是丞相份内的事,为什么要请示,你自己看着办。

上曰:“此丞相事,何请?”

所以,对于这次廷辩,刘彻是心中有数的,田蚡是心中有底的,只剩下一个蒙在鼓里的窦婴。

换言之,廷辩的结果和灌夫、窦婴的最终命运早已注定。

果不其然,窦婴一上来就大肆攻击田蚡作为丞相生活奢侈、腐败浪费。

田蚡却不慌不忙,他对窦婴的批评全部表示认可,但接着话锋一转,指出窦婴和灌夫不仅同样不干净,而且性质更为严重:天天和一帮黑社会混在一起,诽谤国家的大政方针,并盼着天下大乱,好从中牟利。

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卬视天,俯画地,辟睨两官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

如果这些罪名成立的话,田蚡所谓的作风问题简直不值一提,因为这些都是和谋反挂钩的死罪。

不过刘彻表现地很平淡,也没有进行当庭宣判,而是让有关部门查灌夫的档案。

仍然没有一点悬念,灌夫的实际所作所为与窦婴的陈述相去甚远。而在武帝看来,窦婴就是在廷辩中做了伪证。

刘彻有话说了,窦婴,你到监狱里去跟御史解释一下吧。

于是上使御史簿责婴所言灌夫颇不雠,劾系都司空。

想救人却把自己绕了进来,面对困局,窦婴还有能力自救吗?

窦婴“遗诏”变“矫诏”,实际是景帝、武帝父子接力的政治谋杀

窦婴和田蚡的廷辩


06

遗诏还是矫诏?

灌夫已是死罪只等问斩,自己也下狱且生死未卜,窦婴认为应该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救命了。

东西很唬人,是景帝的遗诏,他在狱中让自己的侄子拿着去找武帝刘彻去了。

内容很简单,大意是以后如果遇到难题,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个拿给新皇帝看。

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听说是自己老子专门赐给窦婴的,刘彻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赶紧让人去内廷档案室查找诏书的备份。

最蹊跷的事情出现了:内廷没有相关备份

书奏,案尚书,大行无遗诏。

这不符合档案管理要求。

两种可能,一种是内廷不小心把备份弄丢了;第二种是窦婴手里的所谓遗诏是假的。

再进一步查,这封遗诏不仅只有窦婴自己存档,而且封印也只是窦婴的家丞所盖,没有皇家的任何印记。

诏书独臧婴家,婴家丞封。

这惹来了有关部门更进一步的弹劾:诏书造假,论罪该斩。

乃劾婴矫先帝诏害,罪当弃市。

说不清了,相当于窦婴自己挖了个坑跳了进去。

那么,这封诏书真得是窦婴慌不择路而造的假吗?

从史书上看应该不会,理由有三。

第一,窦婴虽然政治智商和情商都很低,但他行事却不失磊落。最典型的一件事就是,在出征平“七国之乱”前,受封大将军的窦婴把景帝赐予的黄金全部放在室外廊下,凡来汇报工作的军吏,都按照各自开销自行领用,窦婴没往家里拿过半点。

拜婴为大将军,赐金千斤……所赐金,陈廊庑下,军吏过,辄令财取为用,金无入家者。

第二,从他日常我行我素、无所顾忌的一贯作风来看,他的有恃无恐,除了性格因素外,底气恐怕就来自这封遗诏。

第三,矫诏是死罪,他目前的罪名只是涉嫌作伪证,死刑的可能性不大。而一旦矫诏,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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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景帝刘启


07

遗诏的可能真相

前面说了,只要窦太后活着,无论景帝还是后来的哪个皇帝,都没法杀窦婴。

但窦太后死了呢?

又有两种可能。

一种,窦婴夹起尾巴做人,平静而低调地了却残生,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另一种,他不甘寂寞,继续在社会上飘,那么,以他这种性格,尽早有一天会触雷。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窦婴手里的遗诏。

那道景帝遗诏,从性质上来说相当于后世的“丹书铁券”,关键时候具有免死功能的。

历史上,丹书铁券这种东西最早见于高帝刘邦,于开国初期为褒奖功臣所特制。

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于宗庙。

但是,那时的所谓丹书、铁契,只是一种加官晋爵或者封侯的凭证,不能免罪更没法免死,因为这些特权是后来到隋唐时期才追加上的。

而作为遗诏来说,整个西汉,没听说过有哪个皇帝给哪个臣子下过这东西。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道遗诏是窦太后的意思,为保护窦婴,她专门要求景帝刘启写给窦婴的。

因为老太太很清楚,这个侄子离了她的庇护,根本没法在社会上混。

所以,保险起见,她给窦婴留了一道“护身符”。

汉代以孝治天下,母亲的话刘启没法不听,只能乖乖地写。

但是,对于“寡恩忍杀”的刘启来说,自家王朝的利益大于一切,为了皇权稳固,他连儿子(太子刘荣)都可以废杀,一个不太本分、不识时务的外戚算什么。

所以,刘启耍了一个小花招:只写了一份给窦婴,而在内廷档案室没有按照惯例进行备份。

这就相当于一个单方约定。

换言之,这是一份无效合同,或者说是一张“空头支票”!

刘启此举也是有备无患,因为,从窦婴的情形来看,如果他写下这份免死遗诏并存档的话,不仅会给自己的儿孙添麻烦,还会破坏他最重视的“法治”原则!

对于内廷档案馆找不到遗诏备份这件事,历来都把水泼到王太后、也就是田蚡的异母姐姐身上,意思是王太后为了置窦婴于死地,故意毁掉了备份。

但实际上,如前所说,诏书备份应该是不存在。因为,它根本就是刘启给窦婴埋下的一颗雷,至于炸不炸,那就看窦婴自己的表现了。

窦婴“遗诏”变“矫诏”,实际是景帝、武帝父子接力的政治谋杀

丹书铁券


08

遗憾却无奈的结局

讲理讲不过、证据被证明造假、外面又无人搭救,武帝五年十月(汉代十月为一年之首),灌夫所有的罪状都被坐实。

过了很长时间,窦婴才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知道,只要灌夫获罪,自己就脱不了干系,悲愤加上害怕,窦婴得了中风。

他心灰意冷,准备绝食而死,结果又有消息传来,说武帝没打算杀他。

窦婴性格复杂和矛盾的一面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他听说后立即恢复了进食。

每次看到这里都有点无语,事实证明,无论是贪生怕死还是反复无常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还有一个一直盯着他不放的田蚡。

很快,社会上又兴起各种关于窦婴的风言风语,并传到了武帝的耳朵里。武帝最终还是失去了耐心,于五年十二月底处死了窦婴。

简单整理一下窦婴从得势到失势再到最终送命的全过程就会发现,无论景帝还是武帝都只是一个外因,田蚡充其量算是一个诱因,窦婴天生的性格缺陷才是导致最终悲剧的内因

而那封神秘的遗诏呢,说白了只是景帝或者武帝的一个黑色幽默,只有窦婴一个人当了真。

因为,无论是真是假、有它无它,窦婴最后都是一个死!


参考资料:《史记》、《汉书》、《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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