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世勳:我只是生活中美的搬運工

  在中國美協主席、中央美院院長範迪安的視野中,速寫與油畫創作密不可分、互相助益的鮮明一例,即是油畫家、美術教育家潘世勳——從潘世勳的創作中,我們“可以知悉一位藝術家如何從生活中提煉生動的素材,又如何在生活的感受中形成果斷有力的創作構思,並巧妙地在現實主義的創作中保留不與之相悖的抒情意味” 。

  潘世勳年輕時在吉林經過5年的部隊工作後,於1955年考入中央美術學院, 1958年進入油畫系吳作人工作室(一畫室)學習,師從吳作人與艾中信, 1960年畢業後留校任教。在數十年教學中,他培養了大批油畫人才,並且始終關切中國油畫的發展,堪稱將油畫技法材料引入新時期油畫教學第一人,出版了《歐洲傳統繪畫技法演進三百圖》 ,發表了《油畫技法雜談》等系列文章。而在近60年的藝術創作中,他秉持弘揚傳統,堅持面向社會發展、堅持深入生活,“速寫”“西藏”是他藝術實踐的兩個關鍵字。

  速寫是研究生活、擁抱自然的手段

  速寫,是潘世勳繪畫的啟蒙和基礎。多年前,毫無繪畫基礎的他機緣巧合下調入軍區報社專門畫起畫來。他在《就深入生活問題答友人》回憶這段往事時提到:“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好練習到生活中觀察畫速寫,由於沒有別的想頭,對‘造化’這位老師倒是十分恭謹虔誠的。三四年下來,居然也能由一點不會到能畫出點樣子” 。這也直接影響他考入中央美院。“在考美院之前我從沒畫過一張石膏像,但是靠速寫掌握的一點造型能力通過了考試” 。他說。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新中國美術創作掀起鼓勵藝術家深入生活的文藝思潮,受其影響,潘世勳從入學起,在師長的悉心指導下,始終堅持以速寫為收集創作素材的方式,更以速寫為記錄現場、揮灑感興、傾吐胸臆的語言。“受老師影響,我走上了現實主義創作道路,現實主義的核心是‘生活是藝術的源泉’ ,而速寫就是我研究生活、擁抱自然的手段。 ”他說。

  潘世勳不僅如實地描繪記錄,更強調在此基礎上通過研究去磨礪自己提煉精彩瞬間、生動神情以及組織人物場景,突出畫面重心的能力。在他看來,“真,不僅僅在於畫的真,還在於傳達生活中美和感人的東西” ,因此他對自己的要求是深入生活。在他大部分的速寫中,他都曾與描繪對象共同生活過,以獲得真切體驗,再以筆記式的速寫發掘描繪呈現生活中美與真實的方法,大量分解研究人物服飾、表情細節和通過不同角度反映同一勞作場景的速寫可為例證。“這些速寫雖寥寥數筆,但點睛傳神,雖勾畫抹擦,但渾茫厚重,在紀實性中充滿藝術性,在直接性中可見精神性,使速寫的片羽擁有雋永的魅力。 ”範迪安說。

  與西藏的難解之緣

  如果說“速寫”是潘世勳研究生活、擁抱自然的手段,“西藏”則構成了他藝術創作的亮點。自1960年接受首都人民慰問團的進藏任務起,西藏這片雪域高原就成為他創作的根據地。他十多次進入青藏高原,與藏族百姓同吃同住同勞作,他曾感言:“雖然最初進藏是由於歷史的‘誤會’ ,但後來的際遇卻使我與這塊土地結下難解之緣” 。

  壯麗的自然風光、純樸的生活習俗和精美的傳統藝術,特別是那裡的人更讓潘世勳崇敬,反映西藏人民與生活的作品成為他創作的主要部分。中央美院教授孫景波說:“潘世勳多次深入西藏,畫了大量寫生,他的技法隨著歲月不斷地完善和充實,表現內容也逐漸豐富,近乎一個藝術家對於西藏地區所能見到的生活各個方面。這批繪畫不僅在藝術上具有極強的欣賞性,對學生有示範作用,同時也具有歷史文獻的價值和意義。 ”

  《翻身曲》描繪了有了自己土地的農民,早晨下地勞動時的喜悅; 《朗生的婚禮》記錄了兩位朗生出身的青年男女婚禮上的熱鬧場面; 《擠羊奶》描繪了牧草豐美的草原上,藏族少女將奶羊用長繩編結隊依次取奶的情景……這其中有一部分西藏地區油畫創作是通過速寫進行繪畫語言轉換的,比如2005年的《擠羊奶》是基於1964年的同名速寫創作而來。更多的創作並不是直接從對應的速寫而來,而是通過潘世勳長期積累的素材再次創作而成的,感情是其中的催化劑。“如果單以一種局外人的、冷冰冰的態度去觀察生活那是不夠的,藝術家對待生活還要動感情才行。 ”潘世勳說。

  《翻身曲》創作於1960年,那是潘世勳第一次到西藏地區,他在日喀則一個小村參加了剛剛開始的民主改革工作,在貧苦牧民家中與他們同吃、同住並一同勞動,耳聞目睹許多舊時西藏社會狀況和新生活的變化,感受甚深。依據記憶和少量速寫,回京後他完成一組紀實性的素描。他說:“如果說《翻身曲》組畫在當時有些動人之處,那完全來源於生動的生活本身,由於非常感動我,難以忘懷,才使我有可能用這點僅有的造型能力,記下很小一部分生動印象而已。 ”

  潘世勳在反映時代、表現生活、謳歌人民的現實主義藝術方向邁開紮實的步履,追求純正的品質,通往寬闊的境界,踐行了“淬礪求實、以真為師”的藝術初心。對於他的作品藝術創作,他說:“我不能創造美,我只是一個生活中美的搬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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