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也许是江浙一带的行走所笼罩的沉郁气息,让我急于越过它,尽快远离。只是,还有那么一些城市,还在某一处以各自的姿态望着我,隔着厚重的尘埃,远远地望着。我的记忆越过它们,直接跳到了昆明,也许在这样一个不急于睡去的夜里,我还是想敲下一些字的。内心空洞一片,因为疲劳也因为内心蠢蠢欲动的诉说。以韩语版的《从开始到现在》背景,我终可以在一天的喧嚣中沉静下来。

窗外的街灯,昏黄,在黑暗中闪亮着温暖的眼睛。我一直认为这样的昏黄在所有的夜里都可以让人觉得安心而心生暖意。不管在怎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它总会让我觉得心里不是那样悲凉。

同样,在昆明生活的半年有余的时间里,不知多少次我从街头匆匆穿行,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子眼里欢乐与哀伤,它们同时都在,让人无法判断,让人不明所以。

只是,昆明,它以它的适宜的温度,让我得以完全的放松。清新的空气,突然而至的急雨,随处可见的盛开的花,温暖却不失清凉的风,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让人安适,让人不再紧张。

当时办事处办公的地方在白塔路,相对于别的一些中心地段来说,这里相对安静一些,但并不偏僻。我们所在的大楼隔壁,有一间小小的酒吧,生意并不是十分的好,但也不至于冷清,但它是如此安静,让人觉得更像茶室。有时经过,会看到一些大学生模样的人聚在一起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球赛,突然而发的喝彩声,不小心会吓人一跳。但我从来没有进去坐过,酒吧之类的场所,我几乎不进去,不知为什么,总会稍有恐惧。

更多的时候,在工作之余,给自己放假,走出去看看,但都没有走的太远,大部分都是乘公交车便可到的。最早的时候,去了一趟民族村,虽然包罗云南各民族的万象百态,但因为人工刻意营造的气氛与环境,还是觉得有些太假。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因为我喜欢本色的东西使然。但还是拍了一些照片,一直留在那里。其中有一张与美丽白族女子的照片,背着光。而对于滇池,还是不能忘记的。

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一日晴好,和朋友到了位于昆明市区西部,距市中心约6公里的大观楼。听说它始建于康熙年间,因其面临滇池,远望西山,尽揽湖光山色而得名。

大观楼临水而建,楼高三层,其中有颇多题匾楹联佳作。而由清代名士孙翁所作180字的长联,垂挂于大观楼临水一面的门柱两侧,号称“古今第一长联”。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孤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 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看完这幅长联,不禁心生景仰,便在孙髯翁的花岗岩石雕前拍了张片片,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坐了汽船,进入滇池,只见纠结而生的水葫芦,在靠岸的地方泛滥成灾。苍翠而富有活力的生命,随处可见。滇池的水已遭一定的污染,接近岸边的水面飘浮着五色的油彩,给人以肮脏的感觉。

坐在船上,看无处的西山,那样的青翠迷离,笼着淡蓝色的雾气。一小丛、一小丛的小葫芦,在水波的起伏中没有方向的飘荡着,却有似乎有着绝处逢生的希望在驱使。我看着它们,禁不住发呆,就像那时的自己,年轻、但绝望的苟且偷安,却摆脱不了飘泊的宿命,没有彼岸,或者是暂时看不到岸。

那淼淼的水,没有阻碍的视野,水面掠过强劲的风,使一切都似乎远去,最起码那时候是快乐的。那时,工作放在第一位,占去了那段时光最主要的时间,别的地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除了遗憾还是遗憾。没有办法。但生活在那里似乎真的是一切惬意的事情,四季都是如此让人留恋,没有太大的分别。人对炎夏酷冬的憎恶,都得以平和。

那里的雨,似乎很少有漫漫的连阴雨,更多的是晴空惊雷,风云突变的一阵半小时左右的暴雨,之后便又归于风和日丽,除了在阳光下慢慢蒸腾的雨水,和植物在雨水冲刷之后的亮丽,似乎这一场场风雨都没有发生过。

 冬天的太阳光,有着它的些许金属的硬度,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照在身上也带有寒意,疲软、慵懒不堪。喜欢每天抱出被子到阳台上晒,到午后日光西斜,闻那一怀阳光的味道。

那时,就想有一天有了钱,到那里买一套房子,定居下来,岁月静好,安然的生活。如今看来,似乎已不太可能,但不能实现的,当做梦做做也是可以的。毕竟,我曾经在那里停留,它还留给我记忆。

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现在定居一个在地图上不南不北的城市,气候似乎也是模棱两可让人无法定义。一年四季似乎没有停止的风。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去了那些个地方,很多地方我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只是去了之后,都很快地适应,一个西北的人南北窜了几年,竟然没有一个地方令我水土不服。想来正如我对自己的比喻,就像那野生的草,只要有土壤,我就能生存,不管周遭的环境如何,理所应当的或曲或张,不悲不喜。

很多地方现在与其说是回忆,还不如说是用想像代替回忆本身,对经过的事情或地方我已经不能完全说出它的全貌,就像是一根已经燃过的火柴,余下的只是灰烬,不再有原有的光亮与温暖。

对于那些已经模糊的东西我只能从那泱泱的大水中抽取一些片断,它们更像是乱码,显得没有逻辑性和水到渠成的和谐。我无法还原它们,也不再奢望能够还原。

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在昆明时,一日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公园里绿茵茵的树木与草地,还有一个小湖,有着白色的围栏。这个公园的名字显得很有江南气息:楚秀园。更巧的是,现如今在淮安,也有一公园名曰“楚秀园”。

且看那园中,小鸟从湖面掠过,清脆的叫声。突然觉得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是翠湖了,还有那里冬天会如期来过冬的红嘴鸥。可谓是沙鸥翔集,覆盖了湖面。

印象里,似乎一个地方,只要有依依的杨柳或茂盛翠绿的灌木、算得上明净的水泊、或者再加上白色蜿蜒的围栏,就可以有吸引人的地方,或者可以构成一幅天然的画面。但这样的地方大多人工斧琢的痕迹较重,很少天然所成,不事雕饰。

昆明的大街小巷我大多都走过,只是徒步地行走,那时候似乎充满精力,有力气走很多的路也不觉有多么疲倦。但现在已很难记起那些街道的名字,只是偶尔听到之后,心里才突生起久远的亲切,想起自己曾经去过。

就像是昆明的翠湖,还有昙华寺,还有很多的地方。过去的事物,经过时间的河,大多都难以回复原貌,记忆的力量面对这强大的侵蚀无力回天,也力不从心。只是想奉天承运,顺其自然,该留下的总无法丢弃。

但在我看到相似的景物之后,我还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另一些地方。翠湖公园门口那条路叫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顺着那条清幽的路绕过去,就到了云南大学,云大的斜对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文联。

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有一段时间常去那里,进公园的湖边小坐一时,或者就靠街的一边倚着栏杆东张西望。喜欢陌生的地方的,更喜欢到陌生的地方走动。那时候没有现在如此安静,也许经历世事太少,所以对未知的一切都充满探寻与好奇。

直到有一天无意经过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红嘴鸥。像雪一样覆盖了大半的湖面,但雪却是静止的,它却是灵动的、飞翔的、令人目眩的。叹为观止或站在湖中的网栏上小憩、或凌空而起迎风招展翅膀,或低下去掠过湖水,靠街的围栏前是乌泱泱的人群,四周都是卖那种劣质小面包的小贩,开始觉得奇怪,一看才知是为这红嘴鸥而来,人们买来给它们抛食,它们或从空中瞬间用红色的喙接住,或将落在湖面的面包屑衔起,翅膀打一个旋儿落到一处,甚至有些明白人们并无恶意,竟站在栏杆上从人的慢慢地啄食。

听说从1985年11月开始,红嘴鸥便远从西伯利亚飞到这里过冬。每年大约有4000多只,在昆明蔚然形成一处独特的风景,给这个四季如春城市的冬日,点缀了一道亮丽色彩。

现在想起,不知道这个刚刚过去的冬天里,它们是不是象往年一样飞到翠湖之畔,会不会因为人们对禽流感的恐惧而被避之三舍呢。

世事永远难料,我们也不能总是用直感或推理来完美地先知先觉。不可能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像哈雷一样确信那一颗慧星会在72年后再次回来那样被我们料定。就像我当年在那湖畔看那鸥起鸥伏翩跹而飞时,决不会想到会在数年之后出现禽流感这个名词,就像我在2001年的夏天坐在云大宿舍外一片草地与老树的浓萌里,决不会想到之后会出现一个叫马加爵的孩子。

远离的城市(四)昆明:永远的记忆

我们置身命运的大水,永远无法洞悉宿命的真相。我们的身体被人潮与声浪围困,灵魂却一直孓然独行。无边无际的雷同宣告着行走的无数,宣告着想像的枯竭与希望的湮灭,同时宣告着他者或别人的珍贵。

“我们将渴望别人,渴望我们一向所惧怕的:

别人

渴望区别  

渴望新奇

渴望独特。哪怕是艰难、坎坷。哪怕是危险”。  

一如西伯利亚的红嘴鸥们对温暖的渴望,浩荡地结伴,迢迢来到中国的西南,穿越冬天的严寒。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结伴同行,有多少人在经过艰难的跋涉,能够找到安置自己的地方,我们的大多数都还在路上,无知无觉地像个白痴,茫然地穿过时间,等待最后的真相大白。

“所有的执着,贪恋,不甘,在于我们本来就不完美。守候数量有限的柴薪,观望火焰。你知道余烬冷清。你知道黑夜漫长。你知道孤影摇动。你知道时间在流动变迁。幻觉注定不能固定成形。不去擦拭它,它也在褪色。不去裁剪它,它也在破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