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苡婷 首發於科技會客廳 、上海科技報
近日，一則消息出現在各大媒體。南方科技大學、上海交通大學、華東師範大學、深圳市第三人民醫院（南方科技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武漢市金銀潭醫院、武漢大學人民醫院、中國醫學科學院阜外醫院，以及武漢大學中南醫院等疫情一線機構聯合完成的針對新冠病毒的研究發現，A型血患者更易感染，O型血相對風險較低。一時激起千層浪，有一些科學家對之嗤之以鼻，認為其缺乏科學依據，也有科學家認為該結果有一定的科學性。事實究竟如何？記者採訪了一些相關專家。
血型與病毒傳染之間關係早已引起科學家關注
眾所周知，人類的血型其實是指紅細胞的分型，其依據是紅細胞表面是否存在某些抗原物質，目前世界上已經發現併為國際輸血協會承認的血型系統有30種，有ABO血型系統、Rh血型系統、MNS血型系統、P血型系統。其中以ABO血型系統為主。科學家根據紅細胞膜上是否存在抗原A與抗原B可將人體血液分成4種血型。紅細胞上僅有抗原A為A型，只有抗原B為B型，若同時存在A和B抗原則為AB型，這兩種抗原俱無的為O型。不同血型的人血清中含有不同的抗體，但不含有對抗自身紅細胞抗原的抗體，也就是說A血型的人具有抗體B，B血型的人具有抗體A，AB血型的人不具備抗體A和抗體B，而O血型的人同時擁有抗體A和抗體B。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上海市免疫學研究所王宏林研究員告訴記者，目前統計分析，我國各族人民中A型、B型及O型血各佔約30%，AB型僅佔10%左右。抗原表達上的差異，以及因為血型造成了擁有抗體A和抗體B情況的不同，確實在影響宿主對感染的敏感性。
王宏林告訴記者，相關的研究一直沒有中斷過，比如來自香港中文大學Yufeng Chen等人的研究就表明，香港SARS-CoV病毒易感性可以通過ABO血型系統來區分。與非O型血的醫護人員相比，O型血的醫護人員感染的幾率更低；來自法國巴斯德研究所Alejandro Cabezas-Cruz等人基於B抗原與α-Gal抗原在結構上相似，提出了針對B抗原的自身耐受性會影響對於α-Gal抗原的假說，並通過研究發現含有α-Gal抗原的病原菌引起的瘧疾、肺結核的發病率與B型血的比例呈正相關。此外，前些年科學家也發現：面對諾如病毒，不能製造H1抗原的人群或擁有B型血的人群往往會表現出耐受，不容易被感染。而A、AB或O型血的人群或更易於患病。
這個假設需要進行進一步驗證
王宏林向記者解釋了抗體干擾新冠病毒傳染的機理。他介紹說，S 蛋白全稱為spike glycoprotein （刺突糖蛋白），位於新冠病毒最外層，像一個個突起的“皇冠”。根據美國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研究團隊的最新解析結果，新冠病毒S蛋白以三聚體形態存在，每一個單體中約有1300多個氨基酸，其中300多個氨基酸構成了“受體結合結構域”（RBD），即S蛋白與ACE2相聯結的地方。ACE2全稱為血管緊張素轉化酶2，是人體內一種參與血壓調節的蛋白，在肺、心臟、腎臟和腸道廣泛存在。有研究指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人體細胞的關鍵在於冠狀病毒的S蛋白與人體ACE2 蛋白的結合。在前不久，來自西湖大學的周強實驗室報道了ACE2全長蛋白的高分辨三維空間結構，並進一步解析出ACE2全長蛋白與新冠病毒S蛋白受體結合結構域的複合物結構。來自南特大學Patrice等人的研究發現，anti-A抗體特異性地抑制了表達SARS-CoV S蛋白的細胞對錶達ACE2的細胞系的粘附，說明體內不同的抗體的存在確實會產生人群感染冠狀病毒方面的差異。
“我們目前還無法獲知，血型區分中的抗體A和抗體B對很多疾病的抑制或者促進作用，但是鑑於SARS-CoV和SARS-CoV-2之間的核酸序列相似性和受體血管緊張素轉換酶2（ACE2）結合相似性，可以將O型血和A型血對COVID-19的敏感性聯繫起來。當然，這個假設還需要直接研究來證明。ABO血型對COVID-19的易感性可能還存在其他機制，也需要進一步研究加以闡明。”王宏林告訴記者。
2020年3月11日，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預防控制所譚文傑在國際頂級醫學期刊JAMA 在線發表了相關研究論文，該論文中揭示了這樣一個現象：科學家從205例COVID-19患者中收集了1070個標本，307個血液標本中被檢出新冠病毒的僅有3個標本，檢出率僅僅1%。因此也有一些專家指出，血液中新冠病毒非常稀少，因此血型對於病毒的感染沒有相關性。對此，王宏林也進行了解釋，病毒不僅可能存在血液中，而且會存在體液中，在細胞粘膜表面，血型抗體同樣會起到作用。
血清檢測比醫學數據統計更具有科學性
雖然血型與病毒感染可能有相關性。但是也有專家指出，根據醫院新冠病毒檢測的數據，並不一定全面。上海市公共衛生臨床中心新發與再現傳染病研究所所長徐建青研究員告訴記者，在這項研究中，把普通人群中血型佔比和感染者血型佔比做了分析，但是這樣做會存在瑕疵。就目前的研究情況而言，最合理的研究方式是在人群中做血清流行病學檢測，因為易感和不易感、得病和不得病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易感不一定會患病，很多輕症患者會自己痊癒，可能沒有去過醫院。這些人群我們只有進行血清檢測才能確定其是否感染過新冠病毒，而不能單純從醫院的數據進行判斷。如果從該統計的數據看，我們只能說A血型的人更容易發生疾病，而非易感。
徐建青也坦言，他沒有接觸過病毒與血型有關的研究工作。如果新冠病毒感染確與血型有關係，可能需要從兩個視角去審視，首先是新冠病毒抗原和血型抗原之間是否有交叉，科學家需要回答抗體A是否可以去阻止感染？其次是抗原是否與病毒有結合能力，科學家需要回答A血型抗原是否更容易與新冠病毒刺突糖蛋白結合。目前這些方面還沒有科學家進行系統觀察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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