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挑刺:爆款的一种逻辑——评《寄生虫》

(一)

虽然已过去很久,算不上什么热门了,可《寄生虫》作为爆款自是无疑。从折桂金棕榈到手捧小金人,

在西方两种不同的艺术审美和评价体系中都是大赢家,甚至让人不由感叹,金棕榈和小金人终于在“金”上达成共识了。作为一部现象级的电影,《寄生虫》可说的太多。在它火爆的背后蕴含着何种文化和审美机制呢?一切先从“爆”说起吧。

(二)

首先是好看。好看的本质就是能时刻抓住观众的神经,这一点《寄生虫》可谓出类拔萃。

19世纪以来最能挑动人们神经的社会话题莫过于阶层矛盾了,这点很少有人能比马克思及其追随者理解得更好。漫长的历史中,人们愤慨于社会不平等,好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什么新秘密一样。

《寄生虫》就构造了最直白意义上的阶层矛盾。基宇一家和朴社长就是19世纪以来漫长斗争的缩影。凭什么我们这么聪明却只能挤贫民区?凭什么你们这么傻还能住大别墅?因此,当基宇妈妈说出“钱就是熨斗,能将一切烫平”时,无数人的无数心酸往事顿时涌上心头,同时涌上的还有热血和荷尔蒙。——这就是在话题上俘获了观众。

热门挑刺:爆款的一种逻辑——评《寄生虫》


当然,如果仅仅是话题具有社会性,那还不如去看《共产党宣言》。《寄生虫》的出众之处在于出色的电影叙事和视听语言。比如基宇一家打入富人家庭的情节,这种对节奏的把握,详略的处理,简直像网络爽文。再比如雨夜基宇一家在富人家中狂欢忽然听到门铃声的那种悬疑感紧张感,也让观众不可自拔。更不用说地下室的发现以及小孩子关于“鬼”的记忆,这些巧妙揉合于一起,趣味横生。

这样的处理太多,以至于让夸《寄生虫》好看显得像一句废话。

(三)

其次在于太好看。太好看往往意味着牺牲复杂性,而复杂多半和真实有关。

《寄生虫》无疑是对社会阶层矛盾的一种简单处理。最明显的就是对富人和穷人的符号化。电影中富人的弱智和穷人的无辜都太过明显。事实上,稍有社会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幼稚。

符号化的不仅是富人和穷人的形象,还有阶级关系。电影中关于这种阶级关系的表述,最让人难忘的莫过于“气味”一词的反复提及以及最后高潮部分的“一刀”。穷人身上有种富人身上没有的气味,这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没有什么比这种歧视更为露骨的,因此作为穷人的愤怒,势必要“图穷匕见”。可问题在于,穷人和富人的关系是这样简单吗?

热门挑刺:爆款的一种逻辑——评《寄生虫》


在这个处理上,电影违背了它的标题“寄生”。寄生本来是一个非常准确的词,它里面包含了一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共存。譬如小草和大树。小草自然有足够的理由与仇恨大树,因为大树抢走了很多本该属于小草的雨露阳光。可问题在于,没有了大树,小草就一定会生活的更好吗?它会不会暴晒于烈阳之下以至于枯萎?这才是更复杂的阶级关系。

符号只是对现实的一种简化,这也是一句废话。

(四)

然而,马克思不是不明白,奉俊昊也不是不明白。可他们为了追求冲击力和引爆点,必须牺牲这种复杂。因为只有简单,才能让多数人感到直观震撼。这既是是社会传播学的法则,也是政治宣传中的真理。

具体到电影上来 选取一个经典问题,做一种线性处理,让它流畅而显得有力量,让它好看显得有思考。这是爆款的基本模式。在此意义上,《我不是药神》也深谙此道。豆瓣神作《肖申克的救赎》更是如此。

以《肖申克的救赎》为例。它讨论个体自由。这种自由不仅是面对体制的束缚,也是面对人生的困顿。毫无疑问,这是经典问题。也就是说,银行家安迪的困境是所有人都曾有过的困境。因此特别能引起共鸣。可问题在于,安迪呈现出来的救赎方式太过于热血沸腾了,太过于励志了,太过于英雄主义了,太过于主旋律了。这又是对问题的一种简单处理。

热门挑刺:爆款的一种逻辑——评《寄生虫》


当融此种“经典问题”与“简化处理”于一体时,爆便具备了最大可能性。

(五)

历史上的爆款当然不仅限于电影。它有时是一句话,比如陈胜在大泽乡喊出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它有时也是一本书,比如莱克星顿的枪声后托马斯.潘恩的那本《常识》;它自然也可以是一个人,比如………大家自行脑补。爆款的核心在于爆。它当然不是自己爆,而是让别人爆。人或热血沸腾,或泪流满面,总之,都像发现了什么真理一样。

在此意义上,爆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它指向了一种大多数人的情感需求与审美机制。

不停地去叫他,刺激他,又让他好像是自己醒过来一样。这是一种高超的平衡术,只有少数人能掌握。能掌握,估计就离成功和爆款不远了。这句话听起来像嘲讽,也像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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