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一直低著頭不吭聲，她突然推了我一把：“你到底還要想怎樣？！”
我被她推得一趔趄，抬起頭就看到她的眼圈已經全紅了。母親是一個要強的人，以前別人家的太太們都是逛街跳舞打麻將，她從來不怎麼摻合，就在家裡種花養魚做一些手工。
這幾年因為生活不太如意的緣故，她的脾氣變得急躁了一些，若是從前她是不會動手推我的。
誰不願永遠一副優雅溫婉的面目示人呢？
想到這裡，我一陣心酸，幾乎也要落下淚來。
我知道她很滿意這個男人——模樣周正，職業體面，家庭知根知底，人品亦不壞。可是，這個男人不是臧雲霄的對手，何必讓無辜的人白白受到牽累呢？
母親見我不肯答允，越發來氣，衝我嚷道：“反正我明天就往北平發電報，讓他一有假期就過來做客。你剛才不是說要換房子嗎？這兩天咱們就開始收拾，收拾好了就搬家。他見咱們現在住的條件不差，將來娶了你，總不好意思讓你住的還不如沒嫁人時！”
就到這個時候，母親還一心為我謀劃，我簡直哭笑不得，只好開口道：“好，明天就開始收拾。”
她又氣咻咻地強調了一遍：“我明天就往北平發電報！”
我只得答應她：“好。”
母親破涕為笑，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說：“那房子你去看了嗎？什麼樣子？”
我知道她這麼關心房子，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從那裡出嫁時，我的臉上有面子。我心中酸澀，明知道母親這是白費力氣和心思，卻不能直言告訴她——她的女兒，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嫁給這樣的好青年了。
想到臧雲霄為我找了一處房子，如果我卻光鮮亮麗地從那裡出嫁，嫁於旁人，不知道那時他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這麼一想，我也忍不住笑了，有一種苦中作樂的心酸。
我對母親說：“那房子很好，如果從那裡出嫁，男人一定不好意思不拿更好的房子出來作為婚房。”
母親臉上露出一副“我就說嘛”的表情。
我趕緊趁熱打鐵道：“那麼我們先搬家，搬完家我帶你去醫院，讓大夫瞧瞧你的手指到底是怎麼了……”
見母親又想推辭，我連忙哄她說：“現在咱們有錢，去醫院花不了多少錢。回頭如果治療的不及時，反而花大錢。”
母親這才不說什麼了。
弟弟回來後，我把要搬家的事情同他講了，他對學習以外的事情都不甚關心，只問要不要他幫忙，他可以喊一些同學過來。
其實家裡沒什麼重要物品，那邊房子裡面的傢俱齊全，也就是一些衣服和書籍需要搬過去，到時僱兩個人就可以了。
於是我告訴他說：“你只用提前把你的東西收拾出來就行了。”
弟弟非常聽話，一口答應：“好的。”
沒想到與母親商量換房子的事情會這麼順利，真的應該感謝那位北平的骨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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