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当年为什么把部分庚子赔款用于帮助中国建立清华大学

1901年(辛丑年)9月清政府和日本、俄国、英国、德国、美国、法国、奥匈帝国、意大利、荷兰、比利时、西班牙11个国家签订《辛丑条约》。该条约规定:中国从海关银等关税中拿出4亿5千万两白银赔偿各国并以各国货币汇率结算,按4%的年息分39年还清,本息合计982238150两,以关税、常关税和盐税作为抵押。这笔巨额赔款被称为庚子赔款。尽管是和11个国家签约,但由于在之前的义和团运动中葡萄牙、瑞典、挪威等国使馆也遭受损失,所以最终确定这笔赔款由14个国家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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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12月上旬中国驻美公使梁诚就中国的赔款是用黄金还是用白银一事与美国国务卿海约翰据理力争。谈话间海约翰透露出一句:“庚子赔案实属过多。”这一信息立刻被梁诚捕捉。这说明美政府已发现其有关部门在上报庚子之乱的损失之中,有“浮报冒报”的现象。梁诚非常机敏地改变了谈判战略:不再去和海约翰纠缠赔款用金还是用银的了,而是趁机在美国国会议员中四处游说退还不实赔款。庚子赔款中每个国家分得的赔偿数量并不相同:其中拿到最大份额的沙俄约占总赔款的三分之一。沙俄、德国、法国、英国四国分得的份额占到了总赔款的80%以上。日本和美国则分别占赔款总额的7%左右。尽管美国拿到的赔款相比其他列强不算多,但美国也的确是过多地勒索了,这点美国人自己也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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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退回的庚子赔款的背后是清朝驻美公使梁诚与美国国务卿、国会议员的数年周旋,同时他也得到了在美传教士以及部分美国教育精英的支持。毫无疑问清政府是一个腐败软弱的政府,但不能因此否定梁诚个人在争取退回赔款一事的成绩。当然有人会说只不过争取到别人退回来的一点散碎银子而已有何功劳?如果照这样说来曾纪泽从沙俄手中索还伊犁也没功劳喽?反正不过是把自己的地盘收回来而已,为什么不把割出去的土地全都收回来呢?作为梁诚个人而言:在朝廷软弱的情况下他个人是不可能推翻庚子赔款的,能想方设法争取到一部分退款已算是贡献了。如果有谁觉得这不是一种贡献,那么大可以自己去改变历史好了。很多事就是这样随便发言很简单,可做起来就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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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梁诚的争取是一回事,而美方的回应则是另一回事。我们对美方的回应需要一分为二看待:美国官方的态度和具体参与此事的民间人士的态度不能混为一谈。2015年中国政府和人民举办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活动时邀请了陈纳德、白求恩、库里申科等曾在抗战时期帮助过中国人民的国际友人的后代。也许在现实国际外交环境下中美关系有波折,但没人会去否定陈纳德对中国抗战的贡献。由此可见把国家关系和个人立场混淆是不科学的,同样在美国退还部分庚子赔款的过程中梁诚的确得到了一部分美国人的支持,这其中当然也会有一些人是发自真心愿意帮助中国人民,但显然不能把这些人的态度等同于美国官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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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初美国伊利诺大学校长爱德蒙·詹姆士送呈总统西奥多·罗斯福一份备忘录,要求美国政府加速吸引中国留学生到美国去。同年3月6日美国传教士明恩溥到白宫进谒罗斯福总统。他建议总统将中国清政府的庚子赔款退还一部分,专门开办和津贴在中国的学校。1907年明恩溥发表《今日的中国和美国》一书,他在书中指出:应该多让一些中国知识分子去美国留学。在明恩溥等人的推动、鼓吹下罗斯福给国会提出了一个咨文,其大体意思为:“我国宜实力帮助中国厉行教育,使此巨数之国民能以渐融洽于近世之境地。援助之法宜招导学生来美,入我国大学及其它高等学社,使修业成器,伟然成才,谅我国教育界必能体此美意,同力合德,赞助国家成斯盛举。”

美国当年为什么把部分庚子赔款用于帮助中国建立清华大学

1908年10月28日中、美两国政府草拟了派遣留美学生规程:自退款的第一年起清政府在最初的4年内每年至少应派留美学生100人。如果到第4年就派足了400人,则自第5年起每年至少要派50人赴美,直到退款用完为止。被派遣的学生必须是“身体强壮,性情纯正,相貌完全,身家清白,恰当年龄”,中文程度须能作文及有文学和历史知识,英文程度能直接入美国大学和专门学校听讲。同时还规定他们之中应有80%学农业、机械工程、矿业、物理、化学、铁路工程、银行等,其余20%学法律、政治、财经、师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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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7月清廷外务部及学部共同设立游美学务处及游美肄业馆,专门负责接收退款、派遣学生赴美留学等一切相关事务,地址设在惇勤亲王奕誴当年的王府——清华园。两年后的4月26日清廷将游美肄业馆改称“清华学堂”,参照美国学堂订立章程,至此清华正式建校。在这三年时间中清廷共选送180名学生分三批赴美,其中包括日后名扬天下的梅贻琦、胡适、竺可桢、赵元任等。这些留学生影响着各个领域,其言传身教又深深影响着后世。清朝覆灭后清华学堂改为清华学校,民国十四年(公元1925年)清华学校正式设立大学部,开始招收四年制大学生,四年后清华彻底结束旧制,完成了从预备学校到大学的真正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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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事件的客观效果而言:的的确确推动了当时中国的教育事业发展,也促使其他列强纷纷退还赔款。1917年8月中国作为协约国成员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随即宣布停付对德、奥的赔款。1917年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后苏俄政府宣布退还庚子赔款中尚未付给的部分。法国则与中国达成协议:自1924年12月1日起至1947年止逐年退还庚款,最终法国累计退还39.158万余法郎(折合美金为7.555万余元)。比利时在1925年订立中比协定退还庚款。1926年初英国国会通过退还中国庚子赔款议案。同年荷兰将庚款全部还给中国。意大利于1933年订立中意协定退还庚款。列强之中只有日本始终未退还庚款,甚至在1936年后将得自中国的部分赔款用于侵华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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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美国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难道仅仅只是出于对中国的同情吗?显然不是——国际政治从来都是以本国利益为优先考虑项。美国退还庚子赔款的主要目的自然是为美国的国家利益服务,至于客观上为中国带来的是有利影响或是不利影响并不是美方的优先考虑项。当然我这里所指的美方是指美国官方的态度,并不代表每个为中国争取退还赔款的美国人的态度。事实上美国后来援华抗战也是出于美国自身利益的考量,但能因此否认援华抗战的历史意义吗?所以效果和动机并不能混为一谈。美国退还庚子赔款是出于自身战略利益的优先考虑和客观上对中国起到积极有利影响都是客观事实,两者之间并不矛盾。目前关于美国退还庚子赔款的最大争议也就在于此——很多人实际上是把动机和结果混为一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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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美国退还庚子赔款的客观效果是对中国有利的,否则难道一定要像日本那样一分不退才好吗?庚子赔款是美国从中国所掠夺走的不假,用中国人的钱退还给中国人这么说也没错。那么问题来了:美国支援中国抗日战争也没任何历史意义喽?因为反正美国当年侵略过中国,那么支援抗战也就不过是一种赎罪行为嘛。我们再进一步延伸开来说:如果当中国遭遇不可抗的自然灾害时美国给予支援也没什么意义吗?因为反正不过是为当年的侵略罪行赎罪嘛。照这个逻辑我们会得出什么结论呢?那就是全世界都欠我们的,所以他们给予帮助我们是应该的,反之他们有让我们不满意的地方就一定是他们的错。这种心态显然是不利于我国民族复兴的,所以动机和结果并不能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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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退还庚子赔款客观上对中国有利并没改变美国是从自身战略利益出发实施这一行为的客观现实,因为这件事对美国同样有利。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正在经历飞跃式的发展:美国已是横跨大西洋和太平洋疆域面积900多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国家,人口已发展到9800万,在世界工业生产中的相对份额已超越原来的世界工厂大英帝国而跃居世界第一,军队人数也已增长到100000人并打败了老牌殖民帝国西班牙,获得了古巴和菲律宾等殖民地。应该说这时的美国已不满足于仅仅扮演美洲老大的角色,美国正积极介入世界事务。包括中国在内的亚太地区恰恰正是美国对外扩张势力范围的重点地区。尽管美国已是一个世界级的大国,然而相比英、法等老牌列强只具有相对优势,仍不具备绝对碾压的实力。这就决定了美国的对外扩张模式与其他列强所呈现的不同特征:美国一般不使用武力直接侵吞别国领土,而更多是通过要求别国开放门户以实现经济渗透。

美国当年为什么把部分庚子赔款用于帮助中国建立清华大学

美国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并不希望看到中国的崩溃,因为中国一旦崩溃获利最大的将是具有地缘优势的日本和沙俄,而美国则将失去偌大的中国市场。巨额的庚子赔款可能使中国政府的财政体系陷于崩溃,而日、俄将不会放弃这个干涉中国内政的天赐良机。如果美国在此时归还赔款无疑会在中国人民心中树立良好形象,对此美国方面是看得很清楚的:美国伊里诺大学校长詹姆士在1906年给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一份备忘录中声称”哪个国家能做到教育这一代中国青年人,哪个国家就能由于这方面所支付的努力而在精神上和商业上的影响取得最大的收获“”商业追随精神上的支配,比追随军旗更可靠“。事实上美国这一举动也确实获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用美国退还的庚子赔款培养出来的赴美留学生在后来的几十年间成了中国学术界最闪亮的明星,到了30年代美国已超过日本成为中国留学生最多的国家,至此在中国的精英人物中出现了普遍的亲美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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