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院長本想給付雪放幾天假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但付雪拒絕了。她還是照常來到醫院，她喜歡醫生這份職業，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她更需要用工作來填滿自己的時間，越忙越好這樣才不會胡思亂想。
她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那裡站著一個人，卻是那蔣小函的父親，付雪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儘管她現在並不想見到這個人。
“老人家，你找我有事？”付雪柔聲問道。
蔣父見到付雪，臉上滿是愧疚和惶恐，他嘴唇抖了抖，半天沒有發出聲音來，最後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說。”付雪嚇了一跳，伸手去扶蔣父。
蔣父顫抖地抓著付雪的手，滿是皺紋的臉上有淚珠滴落下來，“付醫生，對不起，你救了我女兒，她要是把病毒傳染給了你，我這心裡過意不去啊。”
原來昨天姜妮氣不過把蔣父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蔣父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心裡過意不去一早就等在付雪辦公室門口，想著要給付雪道個歉。
付雪嘆了口氣，“老人家，這不關你的事，這只是個意外，我也不一定就會感染，你還是多點照看女兒吧。如果可以，我建議你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看著蔣父抹著眼淚走遠了，付雪收斂心神，她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下午還有一臺手術，雖然病案已經在她心裡了，她還是習慣性地要再看一遍，把各種可能性都想到，爭取不要出任何紕漏。
“付醫生，對不起。”付雪正在看病案，姜妮走了過來。
看到泫然欲泣的姜妮，她有點詫異，“怎麼了？”
“我昨天只是生氣就把蔣父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沒想到他情緒那麼激動，吵吵得整個醫院都知道了。”姜妮這個後悔呀，她的無心之舉只怕是要給付雪添大麻煩了。
付雪聞言一怔，姜妮這小丫頭做事太毛躁了，好心有時辦得卻是壞事。對她來說，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既然事情已經出了，她責備姜妮也是無用。
“我知道你是好心，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別多想了。”付雪安慰姜妮。
2.
楊俊逸臉色陰沉地站在窗前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出神，他四十出頭就當了院長算是年輕有為，在醫院裡也御下有方、威風八面。可實際上呢，凡是手裡有點權力的人都能對他指手劃腳，非要在醫院裡有點特殊待遇才能顯出官威來，他這個院長當得憋屈。
這些小事也就罷了，他能幫著安排的會盡量幫忙，只要不損害醫院的利益。
可有些事情他真的很無奈，明明是好醫生，明明是對病人負責，可是跟有些病人家屬就是說不通。他一個院長，卻連保護自己手下的醫生都做不到。
他對付雪的感情是複雜的，他第一次見到付雪，不，應該是見到付雪的手，錄像裡付雪的面目是看不清的，他只能看清付雪的手，那雙拿著手術刀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這麼好看的手拿起手術刀來就像是在雕刻一件工藝品，讓人忽略了那手術刀下的血腥。
當見到那臺手術的主刀人時他是震驚的，他沒有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年輕，而且是如此的秀美。現在回想起來他對她應該是一見鍾情的，只是那時他的妻子剛去世不久，他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快喜歡上別人。
他邀請付雪回國的時候，自欺欺人的想著他是為了醫院著想，一個好的醫生不正是醫院所需要的嘛，他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內心。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現在的他竟然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了。
付雪進來的時候正看到楊俊逸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那高大的背影看起來竟有幾分落寞。
“楊院長，你找我？”付雪抬手在門上敲了敲。
“付雪，進來坐。”楊俊逸回過身來。
付雪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並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望著楊俊逸。
楊俊逸斟酌著措詞，怎麼說才能讓付雪覺得不受傷，“下午衛生局有個會議，我去不了，想著派你代表醫院過去。”
“楊院長，我下午有臺手術，這你是知道的。”付雪有點詫異。
“我知道，那也不是什麼大手術，我安排賈醫生去做就好了。”
“楊院長，這個病人一直是我跟的，他的情況只有我最清楚。”付雪微微提高了聲音，“而且這是第二次手術，第一次手術我做得很成功，保住了他的腿，我不想功虧一簣。”
“我知道，只是衛生局的會議也很重要，其他人......”
付雪打斷了楊俊逸的話，她敏感地從楊院長的話裡察覺到了什麼，“楊院長，臨陣換將，至少得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望著付雪清澈的目光，楊俊逸竟然有些不敢跟她對視，“我是想著第一次手術很成功，這第二次手術沒那麼難，就給其他人一個鍛鍊的機會吧。”
“楊院長，我要聽實話。”
“病人家屬要求換醫生。”楊俊逸無奈地說道。
“為什麼？”
“因為，因為病人家屬聽說了你可能感染HIV病毒的事情，所以......”
那個病人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放學途中橫穿馬路被車輛撞上，軋壞了一條腿，其他醫生都認為沒救了要截肢，他的母親跪在地上求醫生一定要保住孩子的腿。
當時的情況截肢是最保險的，而要保肢就難了，最終付雪制定了一個方案，有點冒險但手術成功了，孩子的腿算是保住了。
病人家屬原本對付雪是感激涕零的。
姜妮對蔣父的訓斥在醫院裡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都在傳言付雪感染了HIV病毒，聽到這些傳言，病人家屬的態度馬上就變了。HIV病毒在他們的認知裡那就是絕症，是洪水猛獸，沾染不得的。
病人的母親找到楊院長，堅決要求更換下午手術的醫生，他告訴她即使付醫生真的感染了HIV病毒，只是做手術也不會傳染，而且沒有人比付雪做得更好。
可無論他怎麼跟她解釋，病人的母親就是不聽，在爭執中又有幾位病人家屬過來要求更換醫生。他們說如果不換醫生，就把這事宣揚出去，說第一醫院的醫生有HIV病毒還要來禍害病人。
對於這些無知的病人家屬楊俊逸也很無奈，即使他不怕有損醫院的名聲，也怕這事傳揚出去對付雪影響不好，畢竟人言可畏，他不可能對所有的人解釋清楚。
“我明白了。”付雪眼有淚光，不算是太意外，人性涼薄本就如此，縱然平日你有千般好，也抵不過風傳的隻言片語。
付雪內心一片悲涼，她自己還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結果，沒想到卻已經被吃瓜群眾宣佈了死刑。
“我沒事。”看到楊俊逸擔憂的目光，付雪苦澀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眼中將要湧出的淚水，“你讓賈醫生來找我吧，下午手術的事情我想跟他好好交待一下，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3.
雖然有了偵察方向，但江曉峰這邊的偵查並不順利。
首先是監控。落橋這個老城區的監控設施並不完備，診所附近幾棟樓倒是有兩個監控點，可那儀器早就壞了也沒人管，根本就是個擺設。這就需要把調取監控的範圍擴大，時間跨度又要長達十幾二十天，等把所有需要查看的監控錄像都拿到手之後，他們對著那一大堆監控錄像傻了眼，這得看到什麼時候。
看到大傢伙大眼瞪小眼，江曉峰想了想，“這樣，我們先不需要全部看，只看最近四天的，而且主要看晚上十點以後到早晨天亮之前這段時間的。”
四天前下過一場大雨，如果兇手最後離開的時間是四天前，那麼雨水就會把他留下來的痕跡沖刷掉，既然他們還能看到兇手留下的痕跡，那麼說明兇手離開的時間不會超過四天。而且兇手肯定會選擇在夜靜無人時離開，所以白天的監控可以先不用看。
這樣一來需要察看的範圍就縮小了很多，江曉峰決定兵分兩路，他帶幾個人在辦公室查看監控錄像，凌閱帶幾個人去現場附近排查，雖說兇手逃走的時間是夜深人靜之時，但也難保不會被人在無意中看見。
排查也並不順利。
一問起診所關門頭一天晚上的情況，是否聽到有人敲診所的門，診所旁邊的那幾家都表示時間太長想不起來了。再問到這幾天晚上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員在診所附近出入時，也都表示說沒有看見。
排查了一圈無果，這讓凌閱有點失望。他正準備離開時，看到一個瘦小的青年打著哈欠向這邊走來，他只是上前例行公事的詢問了幾句，沒想到小青年說三天前的夜裡，他在網吧玩到半夜回來，確實看到過一個人從兩棟樓後面的空隙處走出來，手裡拿了個揹包，當時他以為是壞人，還嚇得躲到了旁邊。
“那你還記得他的長相嗎？”凌閱喜出望外。
“晚上有點黑，看不清長相，只是覺得個挺高，有點偏瘦，好像穿了一件灰格子襯衣，那襯衣我也有一件，所以有印象。”
有了明確的時間和人物，江曉峰他們查看起監控來就會事半功倍，凌閱正準備打電話告訴江曉峰，可轉念一想他為什麼要告訴他們，他們順利破案又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那天是他先接到王瑞的電話，他沒有告訴江曉峰而是自己趕去了犯罪現場，他想著萬一運氣好搶先一步發現了破案線索，那麼功勞就是他的了。可是他的運氣沒那麼好，密室殺人讓他一頭霧水，而偏偏又是江曉峰解開了密室之謎，這讓他更為不爽。
江曉峰現在是正隊，破了案功勞是他的，破不了案責任也是他的，那就讓他們辛苦點慢慢查吧，凌閱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
閱讀更多 瘋小鳥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