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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電影《菊豆》，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記得。
很多00後，甚至90後，可能都沒聽說過這部電影。
然而，它卻是國內第一部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電影。
1
《菊豆》講述了一個悲慘的故事：染坊主楊金山的第三任老婆，不堪忍受折磨，與其收養的侄兒楊天青偷情，並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楊天白。從小目睹母親偷情的楊天白，心理極度扭曲，最終弒殺親父。
如果故事只如上述所講，那麼這個故事太簡單了。
而實際上是這樣的。
染坊主楊金山年近六旬，娶過兩任老婆，但膝下卻無半兒半女。不是因為老婆不行，而是因為他不行。
越是不行的男人，就越有些怪癖，就像宮裡的太監一樣。前兩任老婆都被他折磨致死，現在第三任老婆眼瞅著也難逃其魔爪。
楊金山能夠如此任性，一定不是因為他長得帥，而是因為他有一座染坊。
染坊裡幫他做活的夥計，是他的侄兒楊天青。
說是侄兒，實則沒有半點血緣關係。楊天青是他從小收養的孤兒。
楊天青四十來歲，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染坊的活計做的井然有序。
按理說，楊天青從小跟著楊金山長大，幫著他打理染坊生意。即使沒有血緣，那也幾乎算半個兒了。
可楊金山從來沒有把楊天青當兒子看，叔叔、侄兒也只是個稱謂也從未給楊天青考慮過婚姻大事。
試著想想，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四十來歲未近女色，心中一定積壓了太多的渴望。
於是楊天青偷偷在馬房的木牆上鑿了一個洞，偷窺他的嬸嬸們洗澡。
楊金山的第三任老婆菊豆，不像前兩任那樣忍氣吞聲。當她發現楊天青在偷窺自己之後，趁機故意裸露自己的身體，以期點燃楊天青內心的慾望之火。
這一招果然見效。在嬸嬸的刺激下，楊天青最終與嬸嬸苟合，並給叔叔楊金山生了一個兒子。
得了兒子的楊金山，有那麼一陣，高興地老淚縱橫，磕響頭感謝列祖列宗，因為當時他還矇在鼓裡。
一次，楊金山外出辦事，結果遭遇不測，從驢背上摔了下來，成了癱瘓。
從此，楊天青與菊豆，開始了明目張膽的勾當。奈何楊金山癱瘓在床，實在是有心殺敵，無力迴天。
然而，楊天青與菊豆的勾當，卻都被兒子楊天白看在眼裡，給從小目睹一切的楊天白造成了嚴重的心裡扭曲，幼小的他用沉默和冷冷的直視表達他的憤怒。
長大後，面對楊天青與菊豆的姦情，面對人們的風言風語，楊天白終於怒火中燒，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2
整部影片，有四個主要人物：楊金山、楊天青、菊豆和楊天白。
在這四個人物中，沒有一個人值得同情。如果非要選一個，也只能是親手弒父的楊天白。
他遭遇的最大不幸，就是生在了這樣一個荒唐的家庭，揹負了一個荒唐的稱謂。自己是母親與其侄兒偷情所生的兒子，他知道自己叫爹的那個人，並不是他的親生爹。而他的親生爹，他卻只能叫“哥哥”。
楊金山，一個不行的男人。他把變態的生理折磨當成了樂趣，已經摺磨死了兩任老婆，還死不悔改，以為第三任老婆還是逆來順受，結果給自己帶來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假如他對侄兒楊天青好一點行，早點給楊天青成個家，娶房老婆，也不會發生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可是他的吝嗇，對楊天青的死活都不管不顧的性格，導致侄兒給他戴了綠帽，幫他生了兒子。這種事需要別人幫忙，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
楊天青，一個孤兒。楊金山好心收留你，你卻與自己嬸嬸幹出如此勾當，如何對得起叔叔對你的養育之恩。雖然他對你刻薄，嬸嬸對你引誘，但……，好像在這種情況下，很多男人，特別是四十多年的光棍，確實會把持不住。
但，做了就錯了。
菊豆，一定是影片中最危險的一個人物。她被楊金山虐待，受盡折磨，身心俱疲，已經對生活無望。當發現楊天青對其偷窺之後，她決心孤注一擲，救自己於水火。
當她與楊天青在一起後，以為擺脫了惡魔，卻不知已邁向了另個深淵，一個倫理與道德的深淵，這代價就是丈夫死了，情人死了，兒了心裡扭曲了。
3
《菊豆》在情節的安排上非常精巧，敘事層層推進，並最終引向高潮。
當楊天青第一次聽到菊豆受楊金山折磨而呼喊時，只是從自己的床上微微探起身子，屏住呼吸，仔細辨識著菊豆叫喊的“調調”。
菊豆第一次與楊天青碰面，楊天青害羞的不敢直視，當時菊豆在他心裡她像一個仙女。
而第二次聽到楊金山折磨菊豆時，楊天青已經來到了楊金山臥房的樓下，但也只是默默的蹲在樓梯旁邊，心裡或許翻江倒海，但是怒火始終沒有表現出來。
第二次菊豆與楊天青碰面，是在楊天青偷窺她的馬房裡，菊豆披頭散髮，面容憔悴，楊天青心裡一定心生憐憫。
第三次菊豆與楊天青碰面，是在村外的橋上，楊天青看著菊豆臉上和手臂上的傷痕，一定是怒從心頭起。這也為楊天青第三次拿斧頭的舉動做了有力的鋪墊。
在楊天青第三次聽到菊豆的哭喊時，終於抑制不住怒火了，他操起一把殺豬的斧頭，心中一定湧出千百個惡狠狠的念頭。雖然最終還是沒有衝上去，只是狠狠的砍在樓梯上，但是觀眾都明白，如果還有下次那斧頭砍中的一定不是木頭。
楊天青的三次行動與菊豆的三次碰面相輔相成，正是這樣的安排，一步步推動楊天青的怒火。
影片中，幼年的楊天白也是三次目睹菊豆與楊天青的勾當，使他健康的心理逐步崩塌。
4
《菊豆》不僅批判封建禮教，揭示人性的扭曲，也對社會百態進行了辛辣諷刺。
楊金山意外溺亡，然而菊豆卻不能改嫁。
族長的話，她必須守寡盡婦道、保貞潔。哪知，她早在楊金山活著的時候已經失了貞潔。
先不論菊豆做的對錯，這種禮教本身就是對人性的泯滅。
凡是都不能細想，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沒有真本事，就只能靠一些教條來束縛女人。
菊豆多次想讓楊天青殺死楊金山，但當楊金山真正死了之後，菊豆和楊天青作為媳婦和侄兒，卻要擋棺七七四十九次，表達他們內心對楊金山的死是多麼的不捨，好像通過這樣的形式就能看出一個人對死者是不是真的孝順。
楊天青和菊豆心裡恨不得楊金山早死，卻在外人面前擺出一副孝順的姿態，給楊金山洗澡、曬太陽。在外人眼裡，楊天青比親兒子還孝順。
這些是多麼大的諷刺啊。
5
除了故事、人物和敘事手法之外，影片還有兩個重要因素不可不提：一個是構圖，一個是色彩。
不得不佩服老謀子對影片構圖、色彩的精準掌控。
《菊豆》是批判封建教條主義的電影，人性被一些條條框框所束縛，使人心裡變得扭曲。影片的拍攝地選取了安徽南坪村，傳統的古建築從外形上就給人一種條條框框的感覺，就像封建教條一樣，將人束縛其中。
而影片中多次出現的彩色染布，則成豎狀高出屋脊晾在竹竿上。彩色染布或許是導演有意為之，代表著房子里人們的慾望。
它雖然高出了屋頂，卻依然擺脫不了房子的束縛。
影片註定是一個悲劇的結局，菊豆是不幸的，楊天青是不幸的，楊金山和楊天白也是不幸的，他們誰都擺脫不了千百年來根深蒂固的舊思想的束縛，在一箇舊時代下，個人的命運最終註定是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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