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那一年,我家多了個孩子


非典那一年,我家多了個孩子

最近新型冠狀病毒,成了人們最關注的話題。每次這些傳染病毒的到來都會讓人們惶恐不安,不但面臨著身體健康和生命危險的嚴重性,也打破了人們的常規生活。看著網上不斷傳來的病毒信息,讓我想起了非典那一年的經歷。

那一年,也是農村礦業興起的時代。在我家不遠的一座山上,有一座鐵礦,礦是幾個老闆一起開的,在家閒著無事的我,就在礦上給幾個老闆做飯。礦上除了老闆就是礦工和拉礦石的司機。司機大多是本地人,而那些礦工都是些南蠻子。

那些炮工,渣工的南蠻子們也有幾個帶家屬的,閒來無事我會帶她們趕集上店。也會切磋一下廚藝,他們喜歡吃辣,各種菜都要放很多辣椒,不過除了太辣味道還好,我想他們吃我們的菜一定會覺得沒有滋味。

有個炮工的媳婦,懷孕了,她的老公叫毛頭,三十多歲,明顯大她很多,小媳婦叫柳柳,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個頭不高,不愛說話,一看就是個老實厚道的孩子。因為懷孕了,身邊也沒個親人,這柳柳就把我當成了依靠,總是大姐,大姐的叫我,也會問我一些關於生孩子的事情。我畢竟是過來人,也會耐心的告訴她許多關於產前產後該注意的事情。

慢慢的我們熟悉起來,我會經常從家裡給她帶些新採摘的水果蔬菜。

她給我講她的故事,其實她是個非常苦命的女人,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留下她和一個弟弟,叔叔嬸子收養了他倆,從此她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才七八歲的她從來沒去過學校,天天下地幹活,放羊,餵豬。做不好就連飯也沒得吃,叔叔還好些,嬸子拿她當個小奴才,那段日子充滿了心酸。

柳柳家在大山裡,非常偏僻,從小沒出過門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對嬸嬸的打罵,她都是逆來順受。可是捱打捱罵,還不是最可怕的,十四歲那一年,嬸子把她賣給了一個外地來的長相醜陋可怕的人。她從門縫裡看見那個人點了一疊錢給了嬸子,嬸子眼睛發亮的盯著鈔票,從他們的談話中柳柳知道自己被賣給了這個男人,並且明天一早他就會帶著她去很遠的地方。

柳柳感到從來沒有的恐懼,她不想那個人讓她看起來就覺得可怕的人在一起,她不想離開他的弟弟,越想越害怕,夜深人靜的時候,小妮子偷偷溜出家門跑了出去。

夜很黑很黑,柳柳順著山路深一腳淺一腳的跑著,她不敢停下來,也不敢向四周張望,那些樹的影子,山石的影子,在黑暗中就像一個個想要吞掉她的怪獸,她也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嬸子就回拿著樹上的枝條抽打她,更害怕那個醜陋的男人衝著他嘿嘿的露出滿嘴黃牙的怪笑。

她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遠,深夜的露水很重,打溼了她的頭髮,和著汗水順著小臉流下來,一雙穿著破舊布鞋的腳好疼好疼,估已經磨出了血泡,她實在太累了,趴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睡著了。

這個時候天才矇矇亮,上山砍柴的毛頭路過這裡,看見這個小姑娘趴在石頭上被嚇了一跳。他把女孩叫醒,看見小姑娘直髮抖,也不說話,就給帶回了家,毛頭那時二十來歲,父親因病去世了就剩下母親和他相依為命。

母親給女孩換去被露水打溼的衣服,端來熱騰騰的麵條,又累又餓的柳柳狼吞虎嚥的吃著,等她吃完了,毛頭媽媽才問出女孩的經歷,柳柳哭著求他們留下她,她不想被嬸嬸賣掉。

正值年盛的毛頭,聽了憤憤的說:“什麼年代了還敢賣人,這是犯法的,小丫頭你放心,你就留在這兒,她不敢再賣你。”

過了一天柳柳的嬸子找到了這裡,要拉女孩回去,柳柳死活不肯,嬸子看著到手的鈔票就要泡湯,氣的大罵毛頭一家拐騙人口,毛頭哈哈大笑:“真是惡人先告狀,要不要去派出所理論一下啊?”嬸子自覺理虧哪裡敢去,發狠的對柳柳說以後別想再回家,養不熟的白眼狼,最好帶著你弟弟一塊兒滾,省著吃我的喝我的。說完悻悻離去。

小姑娘算是遇到了好人,毛頭媽把她當成女兒,她也在這裡感受到了母親的疼愛,可是她天天惦記著弟弟,稚嫩的臉上總是帶著愁容。有一天毛頭興沖沖的帶著弟弟回到家裡,看見弟弟兩人抱頭痛哭。毛頭笑著對柳柳說:“已經

爭得了柳柳叔叔的同意,以後弟弟也會留下。”柳柳是高興了,可是毛頭媽卻為難了,一家多了兩張嘴,就只毛頭一人掙錢,這日子可不好過。

毛頭對母親說:“自己要出去做工了,他們姐弟兩個正好給母親做個伴。”毛頭走前把弟弟送進學校,就跟著那些去外地挖礦的工人出發了。

兩年過去了,毛頭把賺來的錢寄回家了,足夠一家人花銷,柳柳也長成了水靈靈的大姑娘,她幫毛頭媽把家裡打理的乾乾淨淨,又能種田,又能做飯,弟弟也很爭氣學習名列前茅,毛頭媽天天喜滋滋的,覺得多了一兒一女真是福氣。她的心裡暗自盤算,兒子都快三十了,也不娶媳婦,這小姑娘,能幹又溫順真是好媳婦的人選,自己也話裡話外的試探她,可她只是紅著臉不說話。估計心裡也是願意,想到這裡她很開心,沒想到毛頭這個實心眼的孩子自己撿回個媳婦來。

忽然有一天,毛頭受傷了,從醫院回來的他半張臉都成了黑色,原來,毛頭在外面做的炮工,一天一個啞炮就把他變成了這樣,英俊的臉變得醜陋,好在沒有性命之憂,毛頭媽,難過的痛哭:“孩子,你還沒娶媳婦就變成了這樣,以後誰肯嫁給你呀!”

柳柳拉著毛頭媽的手,憋紅著臉蛋說:“媽,不難過,以後我就是你的兒媳婦!”沒想到毛頭一百個不樂意,他說:“瞎說什麼,你就是我的妹妹。”其實他只是覺得自己除了比柳柳大很多,又變得這麼醜配不上她。毛頭媽也很為難也怕虧待了柳柳。柳柳卻很堅定,:“毛頭哥,你是個好人,就憑這個柳柳嫁給你就不虧。如果沒有好心的你和媽媽收養我們姐弟倆,說不定自己早就讓嬸嬸賣了,哪會有今天。”柳柳平時少言寡語,可那天她說了很多,她不嫌棄毛頭臉醜,他的心很美就夠了。

最後,毛頭看她真誠,能有個這樣的媳婦一生何求。就這樣柳柳成了毛頭的未婚妻子,一年後,十八歲的柳柳就和毛頭結了婚。婚後難捨難分的小夫妻又一同回到礦上做工。並且懷了孩子。

聽了柳柳的講述,我就好像聽了一個感人的故事,望著小小的柳柳,竟然有如此坎坷的人生。更加多了幾分心疼。

就在柳柳即將生產的時候,非典到來了,雖然我們這裡只是一個小村莊,可是也非常緊張,各個村口都拉上了警戒,非典這個詞對我們來說那麼陌生,可是人們感到它也是難麼可怕,那段時間人們很惶恐,柳柳要生孩子,生完孩子就不能在住到工棚裡,可是村裡的人誰也不敢租房子給她住。我看她著急又可憐,把自家的廂房收拾出來給她住,每天要接受村裡的檢查。不過倒有了個安身的地方。

非典那一年,我家多了個孩子


一個月後柳柳生了個大胖小子,樂壞了毛頭,我天天為她煮湯做面。教她怎樣照顧孩子。柳柳在我家的廂房安然的坐滿了月子,為了紀念那個時期,柳柳的寶寶就叫典典。

一家人臨走的時候,非典已經過去了。柳柳送給我自己做的臘肉和米酒,她抱著我,流著眼淚,激動的說:“都說柳柳是個命苦的人,我覺得我一點都不苦,我是個幸運的人,我這一生遇到了這麼多的好人:毛頭哥,婆婆,還有大姐你,我覺得我是最幸運的那個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新一輪的病毒來了,我想起了那個年代,想起了多年未見的柳柳和典典,典典也該十六七歲了,一定是個帥氣的小夥子。其實災難和困苦算的了什麼,只要我們有愛,一切都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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