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天喪父,母親沒有名字,卻紅遍大江南北


他百天喪父,母親沒有名字,卻紅遍大江南北

玩世不恭的演員,大約是連玩世不恭的角色也演不好的。——於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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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百天喪父,母親沒有名字,卻紅遍大江南北

他的父親曾在張學良的部隊當營長,一直在外征戰。

在他剛滿100天的時候,傳來噩耗——父親陣亡了。

一個家就此失去了庇護人。

父親去世之後,母親把他帶到了北京,在西華門外的一個大雜院裡找到了棲身之處。

從此,他跟著寡居的祖母和母親過日子,過著“一當,二押,三賣,四借”的生活。

那時人們形容無文化,常說他們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出。

但他的祖母和母親更徹底,她們壓根兒就沒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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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極為好學上進,母親靠著幫人縫縫補補和本家親戚的贊助,咬著牙把他送進了校園。

他曾在北平孔德小學讀書,畢業於北師附小,初中就讀於北平師大附中。

中學期間,他迷上了中國古典文學與音韻學,夢想長大當個學者。

但15歲那年本家親戚生活困難,斷了資助,剛讀完初中的他只得離開了校園。

但他始終沒有放棄求學的信念,白天做工,晚上就挑燈夜讀。

16歲當了小錄事之後,他又在晚間去夜校學習法語與法蘭西文學。

每天上下班的路上,他一邊走,一邊背古文或法文單詞。

就在這個時候,曾經的幾個同窗好友給他提供了一個夢寐以求的學習機會:夾帶著他混進了當時的高等學府——輔仁大學。

那時候總有學生逃課,每天都有空下來的位置,教授們上課也不點名。

自幼好學的他對人生充滿幻想:“在我有些志願的少年時代,我的志願很奇怪,想當一個語言學家。”

不過,這個夢並維持不了多久。

“那時家裡窮,語言學對窮人來說是一種奢侈,太不實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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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夏天,法文夜校放暑假了。

老同學們拉他去演戲,在法國劇本《牛大王》裡演男主角。

他想這不難,就答應了。

沒想到,他從此迷上了演戲。

過去同學們看《少年維特之煩惱》,叫他也看,他看了,卻看不下去,嘆:“我沒有‘少年’。”

大學的生活,讓他眼界大開,很快結識了一群大學生朋友。

在他們的力邀之下,外向開朗的他加入了學校的一個業餘劇團。

沒想到這個“旁聽大學生”在劇團的排演當中表現得非常出色,首次登臺就引來了滿堂喝彩。

他後來將中國話劇第一次推出國門,震撼西方。

他叫於是之,被稱為話劇界的“梅蘭芳”。

現在的明星實在太多了,可真正的演員有幾個呢?於是之是讓所有演員推崇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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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抗戰勝利,於是之被親戚拉進祖國劇團,參與《蛻變》《以身作則》等劇的演出。

那年他18歲,這是他戲劇生涯的正式開始。

1947年,於是之進入北平藝術館,參加《上海屋簷下》《大團圓》等劇的演出,漸漸地成了一位小有名氣的話劇演員。

1948年春節,於是之家裡依然是“吃上頓沒下頓,經常揭不開鍋”。

好友黃宗江給他們母子送來了一條鮮魚,母親立即把鮮魚收拾乾淨紅燒好,等著兒子回來一起吃。

可於是之春節演出很多,從初一到初四都沒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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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天,每當吃飯時,母親都要熱上一遍鮮魚,擺在桌子上,一邊急著等兒子回來,一邊順手把魚裡的刺一根根揀出來。

直到最後魚刺竟然全撿完了,魚肉卻一塊也沒動,還保持了原形。

初五的中午,於是之回家了。

母親再一次把鮮魚端上桌子來,讓兒子趁熱吃。

當於是之發現鮮魚裡已經連一根刺也沒有了的時候,趕忙放下筷子,看著母親那張蒼白的、佈滿皺紋的瘦臉。

他心頭一陣發緊,淚水一直在眼眶裡打著轉轉。

年底在北平城快要解放之前,母親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可於是之演的戲,母親一次都沒能看過。

他說,母親的一生對我的演戲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她是我人生的第一位老師。

母親去世後,北平解放,於是之加入了華北人民文工團。

也就是後來的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大家俗稱的“老人藝”。

1950年初,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正在籌劃排演一部大戲《龍鬚溝》。

人們都說“先有《龍鬚溝》,後有北京人藝”。

一來,《龍鬚溝》演於1951年,北京人藝成立於1952年;

二來,《龍鬚溝》奠定了北京人藝的表演風格。

導演是是當時的著名導演焦菊隱,他早年曾留學法國,對戲劇頗有研究。

為了給這部大戲物色最合適的演員,焦菊隱來到首都劇場觀看“老人藝”的演員們排戲。

其中一名演員的表演深深的吸引了臺下的焦菊隱,他看中的這個人就是於是之。

焦菊隱希望於是之扮演的角色是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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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於是之在新中國話劇舞臺上主演的第一個經典形象。

即使有生活根底,要演好性格複雜的程瘋子也不容易。

演員鄭榕回憶:“於是之特別愛學習,每次排戲都寫一厚摞排練筆記。”

於是之通過很長時間泡茶館、找資料、找民間藝人們聊天,確定了程瘋子的性格特徵。

後來,於是之為程瘋子寫了6000字人物小傳,才終於把這個紙上人物請到了臺上。

有人說,於是之把《龍鬚溝》裡的“程瘋子”演絕了、演震了。

1951年2月,話劇《龍鬚溝》在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成功演出,被譽為解放以後第一個現實主義的優秀話劇。

23歲的於是之憑藉“程瘋子”一角,一炮打響,紅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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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於是之偶然看到了老舍先生的名著《駱駝祥子》。

書中71歲的洋車伕“老馬”一下子在於是之胸中激盪起了創作的激情,他感到“老馬”就是他幼時認識的老郝叔。

他決定申請出演劇中的“老馬”。

為了說服導演,他竟然寫了一份3000多字的申請書。

其實劇中“老馬”僅僅出場兩次,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角色,可於是之為這個角色著迷。

正因為於是之的執迷不悟,一位飽經滄桑的洋車伕“老馬”最終出現在舞臺上。

《駱駝祥子》演出的當天,首都劇場門前的廣場上停滿了三輪車,這些三輪車工人看完了演出之後,無不拍手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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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年底,《茶館》開排,導演焦菊隱挑選於是之演主角,扮演“做了一輩子順民”的王掌櫃。

茶館老闆“王利發”,是全劇的靈魂:

他一心想讓父親的茶館興旺起來,為此他八方應酬,但最終還是被冷酷無情的社會所吞沒。

於是之非常喜歡《茶館》這個劇本和王掌櫃這個角色,讓他一下就想起了小時候同院的鄰居陳大爺。

於是乎,於是之便去找了陳大爺。

“譬如王利發第二幕的手,一種雖常操勞而好乾淨的人的手,便是我從陳大爺的身上‘剽竊’來的。”

一個演員捕捉到一個對角色最恰當的手勢,是多麼要緊吶!

老舍原先給《茶館》設想的結尾是,說書人是革命者,在宣傳革命時,不幸暴露。

王掌櫃為掩護革命者,奮力救了說書人和聽書人,自己飲彈犧牲。

但於是之越想越覺得不太妥當。

當老舍一再徵求他的意見時,他猶豫再三,終於鼓足勇氣說:

結尾能不能改成“三個老頭話滄桑”,然後王掌櫃就進屋上吊了。

老舍聽聞驚喜不已,很快就照於是之的想法對結尾重新做了修改。

1958年的春節,老舍的《茶館》上演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而全劇的結尾更是被稱為茶館裡面最精彩的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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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

看完茶館首演之後,老舍先生興奮不已,回到家裡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靜。

於是揮毫寫下了一幀條幅:“努力如是之者,成功其庶幾乎?”

於是之收到條幅之後,一聲不吭,既沒有向旁人顯露此事,更沒有馬上裝裱起來張掛在牆上,只是悄然鎖進了寫字檯的抽屜裡。

一鎖就是30年,甚至同事們、朋友們、親戚們也一無所知。

一直等到為了長久留存條幅而拿去裝裱的時候,才被公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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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茶館》開始,於是之一次又一次站在舞臺上,從北京一路演到歐洲。

1980年9月,作為我國話劇的經典之作,《茶館》應邀到歐洲作巡迴演出。

這是中國話劇第一次跨出國門!

在西德演出時,觀眾的熱情大大出乎了於是之的預料:

演出結束,演員謝幕,可觀眾遲遲不肯離開,臺下觀眾都激動地站起來,一邊喊著一邊鼓掌,幾乎達十多分鐘。

據統計,當時謝幕最高達十五次,這是西方話劇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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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西德的報道當中,《茶館》被譽為“東方舞臺上的奇蹟”。

他們對於是之的表演尤其稱道。

有評論說觀眾是屏住呼吸觀看這個人物從青年到老年的,於是之對角色的處理是演出當中最高的成就之一。

回國之後,一次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幾個記者稱於是之為“大師”。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稱呼竟然讓於是之整整兩夜睡不著覺,這個稱呼讓他不堪其重。

於是之問老友什麼叫“大師”?

老友告訴他:“以前無古人的審美內容和審美方法,在藝術史上開宗立派的不朽人物叫大師。”

於是之說:“那請你寫篇文章告訴大家,大師不能滿街走,我不是大師,不能稱大師。”

那應該如何稱呼呢?

於是之說:“我一輩子只認演員二字。”

於是之遞上的工作名片上,從沒有諸如“一級”“院長”之類的修飾語,只有普普通通的五個大字:“演員於是之”。

何冰還是中戲學生時,看過於是之扮演老舍。

何冰記得,戲一開場,於先生拖著根手杖,倒揹著手,慢慢從上場門走出來,而單單就是這幾步走,就已經將老舍先生的魂兒給表現了出來。

何冰當時就給看痴了!

那時,何冰最大的想法就是成為於是之,太想成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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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85年到1992年,於是之做了8年的北京人藝第一副院長。

名義上,曹禺是正式院長,他是第一副院長,但擔任實際工作的是他。

王蒙回憶道,有領導曾想讓於是之當文化部部長,但於是之頭搖得像撥浪鼓,一個勁兒地說不行。

於是之之所以一直待在北京人藝,是因為“我還是在這兒眯著吧,在這兒抓空兒還能演點兒戲呢!”

當時人們說,“寧帶一個師,不帶一個劇院”。

複雜繁瑣的行政工作也時常讓他疲於應對,甚至苦不堪言。

“上邊給了我一個正局級待遇,給我配了一臺車。打那兒開始,每天早晨起來,汽車‘嗚——’把我拉來了,晚上‘嗚——’又把我拉回去了。拉了我8年。事兒辦好辦壞不說,身體反正是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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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之曾說:“我呀,我原來演戲算是內行吧,但是當了官兒,就外行了。”

他人情味濃,抹不開面子,當院長,出國、分房子、評職稱,全找他,讓他焦頭爛額。

最痛苦的時候,於是之想到過自殺。

“我在紫竹院的那個房子是在12樓,有好些回我站在陽臺上,想順那兒走下去……”

那時很多人因為分房子的問題誤解甚至責罵過他,但他從沒給自己留過房子,全部分給了需要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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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住在劇院的宿舍裡,直到最後因為不符合防火要求宿舍不允許人住了,他才搬家。

一直到文聯在他60多歲的時候給他分了套房子,才算住到了真正的樓房裡。

同樣擔任北京人藝副院長的濮存昕,對於於是之擔任劇院領導期間的心境頗為感同身受。

“那段時間他放下所有的事專心抓劇本創作,不過‘文革’之後的百廢待興讓他遇事不順,他是在用自己的良心和忍耐應付人事難題。”

在擔任北京人藝第一副院長期間,於是之始終把抓劇本作為劇院的主要工作。

北京人藝劇作家郭啟宏說:“在中國沒有一位像他那樣的那麼懂得尊重編劇、作者、知識分子的領導。”

作者劇本的修改,於是之都用鉛筆的,不會用鋼筆、圓珠筆。

你如果聽取他的意見,就改了之後把他的意見用橡皮擦了,如果你不吸取,也可以擦了。

他總說:“人家寫東西,花了那麼大的心血,那麼不易。你看了一遍,就認為自己能給別人提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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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1989年時,於是之竟一氣病了。

受到觀眾歡迎的戲《新居》,剛剛演出八場就被有關領導命令停演了。

理由竟然是“作者是為有問題的知識分子說話,打抱不平”。

劇場已經賣出去的票,也被命令全部把錢退還給觀眾。

後來,那位領導不知為什麼又羞答答地改變了說法:“這個戲修改以後,還可以演出,並不是大毒草!”

於是之憤然質問對方:“請你們查查發下來的文件上,到底是怎麼寫的吧!”

為了這場不小的藝術創作風波,於是之心力交瘁,竟大病了一場。

他說:“他們真不知道,‘槍斃’一個戲,給那些創作人員帶來的傷害有多麼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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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初,於是之就有了“老年痴呆病”的前期症兆:

記憶力明顯減弱,伴之口齒不清的狀況。

1992年7月16日,是北京人藝建院40週年的紀念日。

茶館在首都劇場作第374場演出,時隔34年。

當年參演茶館的演員們大多已經步入了花甲之年,因此這也是茶館原班人馬參與的最後一場告別演出。

對於這場茶館絕唱,所有觀眾都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那天,不但觀眾席裡坐滿了人,就連劇場兩邊靠牆的通道上也都站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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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劇場門口“釣魚”買戲票的人花上150元、相當於劇場當時售票票價的7倍還要多,也很難買到一張票。

同時,還有幾十個、上百個沒有買到戲票的觀眾不肯走,硬是在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

劇院演過這麼多戲,從來沒有過沒買著票也不走,一直等到第三幕結束了,跟劇場的服務員提出來:

“我們能不能進去看看謝幕?”

爭著湧入劇場的觀眾席裡,最後再看上演員一眼,這就是演員的藝術魅力。

然而,於是之演出時嘴巴總是難以控制地不停抽動,而且還出現幾次忘詞現象。

他沒有想到演了400場的熟戲,在告別舞臺上偏屢出毛病。

但熱情的觀眾並不在意,謝幕時,大家都萬分激動。

不知是誰打出的“戲劇之魂”的條幅,有人還大聲喊出“王掌櫃!永別了”!

面對著如此壯觀的場面,舞臺上的於是之含淚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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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觀眾叫他簽字時寫點什麼話,於是之不假思索地寫了一句話:‘感謝觀眾的寬容。’

他的那句“感謝觀眾的寬容”,日後竟成了人藝一代又一代演員謝幕時的“潛臺詞”。

1996年話劇冰糖葫蘆在首都劇場演出,同時也是於是之人生中最後一次在舞臺上露面。

於是之帶病參演人生最後一部話劇《冰糖葫蘆》,除了北京還到天津、上海演出共20多場。

《冰糖葫蘆》是於是之留給人們的最後話劇記憶,從此他再沒登上過一生眷戀的舞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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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個記者到於是之家裡採訪,架好了高檔攝像機。

請於老坐到書桌前,擺一副認真讀書的模樣,讚揚於是之老人雖年事已高,仍不輟認真讀書學習。

出乎記者意料的是,於老竟然拒絕入鏡。

“這是作假,我不能配合。我最近很少讀書,如果表揚我讀書不止,絕對是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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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於是之正在家中吃飯時摔倒在地,老伴上前扶他,結果也被重重摔倒,腰部受傷,二人都住進了醫院。

後來於是之嚴重失語,幾乎就如同植物人一樣,長年臥病在床。

可戲演不成了,於是之還艱難地堅持著寫字,直到寫出來的字連自己都認不得。

之後就是常年躺在床上,人藝60週年大慶前幾日,濮存昕和母親還有曹禺的女兒一起來到於是之病床前。

濮存昕在一邊摩挲著於是之浮腫的手,濮存昕的媽媽則大聲說:“是之,我們來看你啦!我們想你啊!

今天你表現真好,你好好地配合治療,好了咱們一塊看戲去!”

就在那一刻,已經失去意識十多年、不能言語的老人,左腿抽搐兩下,流出清淚兩行。

他一生為戲,舞臺,是他最魂牽夢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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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話劇90週年座談會上,面對眾人的尊崇,於是之說:我就是一演員,不要給我什麼‘劃時代’‘北京人藝的代表’這些稱號。

我就認一個死理兒,排練場上焦菊隱先生說‘錯了’,我就重來;說‘對了’,我就完成了。”

於是之被觀眾譽為“話劇界的梅蘭芳”“話劇之神”。

曹禺說他:風規自遠,才見天心。求藝無垠,可勝言哉。

於是之去後,北京人藝的一個時代也隨之終結。

《冰糖葫蘆》中唱得那句‘都說冰糖葫蘆兒酸,酸裡面還裹著甜’,依舊刻在每一個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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