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鄒小芳:與母親對坐

洛 說

法國作家巴爾扎克說過:“母愛是女人心中是簡單、自然、豐碩、永不衰竭的東西,就像是生命的一大要素。”

兩個人的對坐,最幸福的是與心靈契合的哪一個。這時候,說與不說、說些什麼,都不重要。“晚上,母親靠在床頭,我偎在床尾。我們腳對著腳。我說:‘媽,您的腳粗糙得跟幹樹皮似的,我用擦臉油給你潤潤吧。’母親說:‘人老了,都這樣,胡折騰啥哩!’我鼻子一酸,但還是極力咽回眼淚,我怕母親看見。”拜讀至此,我的眼淚在眼眶不停地打轉,即使盡力地憋著,卻還是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薦讀鄒小芳老師的《與母親對坐》,讓我們為母親祈福,願天下母親健康平安。


鄒小芳:與母親對坐


陽光,正落在窗臺。屋內,溫暖如春。


母親坐在沙發上,我坐在母親的對面,中間隔著一張茶几。


母親不語,我亦無語。


母親納鞋底兒,我就看著母親。她用頂針將針頂過厚厚的鞋底,再用針鉗子夾住針尖將它拔出,然後拉著針眼後的麻繩不停地抽,抽一截刺啦一聲響,我就聽到了一種久違的熟悉的聲音:像清柔的風劃過枝梢,像細碎的浪花拍打著沙灘,一陣陣,一波波,靜下去,又湧上來,直到一個小小的細密的針腳牢牢地固定在鞋底兒上,母親才長長的噓一口氣。母親很專注,我就不打擾她。我看她抬起頭看我,我說:“媽,現在都穿皮鞋了,您做布鞋誰穿呀?”母親說,你們工作累,外出不穿,回家了穿著養養腳,舒適。”我說:“媽,您看這針腳扭扭歪歪的,我給您買一副老花鏡吧!”母親說:“那東西我帶著就暈,針腳不好看了,穿著結實就行。”我就不說話了,靜靜地看母親納鞋底兒。


母親來我家好幾天了。從遷居關中後,這是母親第一次坐車來我工作的小城。要不是這段時間女兒上下幼兒園無人接送,母親是無論如何都不肯來的。她總說不習慣,還說不想擾亂我們的小家庭生活。老人的麻煩事畢竟多些,我懂母親的顧慮。


午飯時間,母親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她對面,中間隔著一張餐桌。


盤子裡有醬豆臘肉、大炒、小炒、炸餃餃。地道的家鄉菜,小時嘴饞的。食材是母親來時帶的,菜是母親親自下廚做的。剛端上桌的飯菜,氤氳在一片熱氣裡,發出甜甜蜜蜜的味道,很容易誘發人的食慾。我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嘴裡細細地咀嚼,一種久違的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縈繞,愈來愈濃,不像是吃進去的,像是從心底漫溢而來的味道。我抬頭,母親正看我。我說:“媽,您咋不吃哩?”母親說,我看你吃,跟小時候那樣。”母親就這樣很仔細地捕捉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像是要努力記下的樣子。她小心地問我每種菜的味道怎麼樣,我說:“跟小時候一樣,味兒一點都沒變!”母親就笑了,滿臉縱橫交錯褶子擠在一起,就綻放出了一朵朵花兒,那是我見過這個世上開得最美的花兒。


晚上,母親靠在床頭,我偎在床尾。我們腳對著腳。我說:“媽,您的腳粗糙得跟幹樹皮似的,我用擦臉油給你潤潤吧。”母親說:“人老了,都這樣,胡折騰啥哩!”我鼻子一酸,但還是極力咽回眼淚,我怕母親看見。母親一邊摸著我的腳,一邊跟我敘說著家常話。母親是真老了,特別愛念舊。她從自己的童年說到我的童年,家鄉人,家鄉事,過電影似的,一些場景,一些細節,我都聽過很多遍的,但她似乎不曾記得自己說過的,反覆地絮叨,並且叮囑我不能忘記!我說:“媽,這些我聽您說過了,而且真的記下了!”母親不相信似的看著我。為了安慰母親,我就打開空間,讀我寫的文章給她聽,《二姐》《四奶》……母親聽得很投入,時不時地用袖子擦拭眼淚……


夜深了。我說:“媽,不早了,睡。”母親說“我老了,瞌睡少,再陪我坐坐。”我說:“那就再坐坐吧。”


這一天,我從母親的身後,走到母親的身前,與她相對而坐。


或閒話家常,或不言不語,一切都剛剛好。(本文原載於2017年3月2日《商洛日報》)


鄒小芳,陝西洛南人,陝西散文學會會員,商洛市青年作家協會會員,現供職於商洛市初級中學。有作品在《商洛日報》等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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