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5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戰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戰

言秀鄧將咖啡果放進水缸裡清洗,清洗過的咖啡豆,還要用去皮機把果皮脫掉,然後在露天進行晾曬。

咖啡雖是舶來品,但已經成為了很多國人的常備之物。“濃而不苦,香而不烈,帶有一點果味”,這股醇香就來自中國的咖啡原產地。1993年第42屆布魯塞爾的尤里卡博覽會上,產於大峽谷乾熱河谷氣候區的雲南保山小粒咖啡一舉征服了近乎苛刻的咖啡品嚐家的味蕾,捧回了尤里卡金獎。

(本文選自美國《國家地理》中文版《華夏地理》8月刊)

撰文、攝影:吳俊松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雲南省保山市潞江鎮叢崗村黎明組80多戶怒江州移民,從以前的竹棚子裡搬進了原住民都羨慕不已的新房子,成為典型的“直過民族”村落。

百年來怒江峽谷間風雨飄搖。

歐洲探險家以神的名義

來到原始的河谷,

與自然為伴的傈僳人

有了自己的文字和信仰;

野心勃勃的日本兵,

也想從此蠻荒之地進入,

佔領戰略要地。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言秀鄧在竹架子上曬咖啡豆,潞江壩春季乾燥少雨,正是晾曬咖啡豆的好時節。言秀鄧今年養了11頭豬,年底準備給弟弟成家用。

憑藉山高水急的天然屏障,遠征軍成功牽制日軍的進攻,保障戰略物資通道的安全。時事變換,十幾年後,一場聲勢浩大的社會主義改造席捲怒江峽谷的村莊,傈僳人被遷到河谷,分得田地,開始學習種水稻和甘蔗。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福貢縣阿打村的阿克耶在山坡上種玉米,他家有坡度達五六十度的四畝旱地,一年可以收15袋玉米,另有半畝梯田一年可收6袋稻穀。

改革開放後,

已經適應河谷生活的傈僳人,

開始跟農場的漢族人學種咖啡。

潞江壩的氣候及海拔

最適合咖啡的生長,

滿山滿谷水田也都成了咖啡園。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由於海拔高,溫差更大,言秀鄧家的咖啡要比河谷的咖啡晚熟一個多月。雖然品質更好,一年下來,20畝坡地生產的咖啡豆能賣9000元,但去除肥料、人工等開支,僅有

3000-4000元利潤。

保山是雲南歷史上開發最早的地區之一,地處橫斷山脈滇西縱谷南端,境內地形複雜多樣,壩區佔 8.21%,山區佔 91.79%。整個地勢自西北向東南延伸傾斜,最低海拔 535米,最高海拔3780.9米。

在群山之間,鑲嵌著大小不一的78個山間盆地,日照充足,夏無酷暑,冬無嚴寒,四季如春。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四月,從印度洋吹來的暖流被怒江西岸的高黎貢山抬升,閃電劃過天空,山像刀鋒,時隱時現。暴風驟雨在這條河谷從未停歇。傣族、傈僳族以山的高度劃分聚居地。

山谷沖積出來的壩子,平整,氣候溫潤,傣族人築起壩,造成田,過著定居的生活。傈僳族人住在山崗上,世代與森林為伴,刀耕火種,打了獵物與傣族人交換米鹽。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1958年,世代生活在高黎貢山

海拔1400米高山上的傈僳族,

遷移到河谷壩區,

世代生活在河谷壩區的傣族人、漢族人

把耕種的水田劃了一半給他們種植,

結束了傈僳族人刀耕火種的歷史。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然而多數傈僳族人並不願意在壩子生活,不久就有38個人放棄良田,回到了不遠的老寨子,重新搭起竹樓,繼續與森林為伴。

1961年,那些回到山上的人又被叫回了壩區,建房起屋,學種水稻、甘蔗,收穫的糧食、榨的糖上交供銷社。所有人成為國家的勞動力,一起勞動,掙工分,同口鍋吃飯。

過慣了高山生活的傈僳人,並不知道土地的對於壩區生活的重要性。1979年再一測量,原來的近千畝良田只剩63畝,而原來的12戶人家,已變成100多戶。由於土地少沒技術,叢崗傈僳人只能靠給傣族人當小工,以獲取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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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組織有頭腦的年輕人幫助群眾尋找致富路子。施雲富雖只有小學畢業,但是公認的腦子好用,是個“能幹事的人”,成為叢崗村老全寨組的組長,開始人們數叨他“當個小組長,也不知道幫大家找找出路”,幾年後他帶領村民開路在山上種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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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出產,讓村民建起了瓦房,買上了電視,過上了新生活。後來隨著中國經濟與國際開始接軌,甘蔗種植和榨糖產業開始受國際影響,小農經濟種植模式,讓山區的甘蔗產業缺少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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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後,壓力倍增,

古巴等國家的糖開始進口,

質量又好,價格還便宜。

潞江壩多個糖廠被私人承包,

農民的銷售款要被拖一年才能結款,

人們種植甘蔗的積極性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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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增加收入,施雲富四處參觀學習尋找更多的致富路子。其實早在19世紀下半葉,隨著英、法、美、意大利、德國傳教士的進入,咖啡就被帶到了滇西進行種植,但潞江壩地區直到上世紀60年代才開始種植,主要是為了滿足出口蘇聯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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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歲的王樹雪,奶奶是傈僳族,爺爺是漢族,她已是下到怒江邊生活的傈僳族的第三代了。咖啡是叢崗村每個家庭最重要的收入來源,每到咖啡豆成熟的季節,叢崗村老女老幼都會扎進咖啡樹叢中忙碌。

1987年,施雲富想方設法把咖啡種植技術引入了叢崗村,他從“棉站”買了咖啡苗,第一片咖啡就種在他家的屋邊。

咖啡試種成功後,正趕上甘蔗市場價格下滑,咖啡價格持續上漲,咖啡生豆從每市斤2元漲到11元,潞江壩地區的甘蔗地陸續替換種上了咖啡。陸續有人來到潞江壩咖啡種植區淘金,開廠收豆。

山上蟲少,氣溫低,咖啡生長時間長,產量低,但品質好。河谷壩子氣溫高,咖啡成熟早,產量高,但品質相對低。但在當時,不論好壞,種出來,就能被收走。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90歲的傈僳族老人交蒙阿鳳在屋外揚咖啡,一年四季圍繞咖啡勞作已成為當地人生活的一部分。

叢崗村,寓意叢林山崗圍繞的村莊,

盛產優質小粒咖啡。

然而近年來由於國際咖啡價格持續走低,

很多咖農已開始把咖啡樹砍掉,

替換成其它農作物。

依賴咖啡種植的貧困戶,

守著中國最好的咖啡地,

卻依然收入微薄。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施忠相和父親施雲富在閣樓上對飲咖啡。施忠相是村裡屈指可數的幾個大學生之一,2016年回村後,被推選為叢崗村副主任,村委副主任的工作事無鉅細,“是個沒人願意幹的苦差事”。

從大鍋飯,到分田到戶,中國解決了大部分農村人口的溫飽問題,但要通過傳統的小農經濟模式,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老百姓的收入問題。

村民和施忠相也都明白,如果現在把效益不高的咖啡樹都砍了,替換其它經濟作物,一砍一種的週期就是四五年。如果不砍,每年入不敷出,將加劇全村咖啡種植戶們陷入困境。

看著村民們種咖啡越種越窮的現狀,以及對品牌發展趨勢的認知,施忠相著手開始咖啡食品安全加工體系的完善,以此提升叢崗村的咖啡價值。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在電商的幫助下,傈僳山村的言秀鄧到上海旅遊、推銷自己生產的咖啡,言秀鄧的手機殼上是他和妻子的合影,在上海的所見所聞都被他用手機錄了下來,傳給他的妻子。

讓施忠相很意外的是,2019年春節剛過,一家電商平臺的扶貧工作人員找到村裡,他們針對叢崗、赧亢兩個深度貧困村的咖啡產業提出計劃,希望通過組織商家,為咖農解決加工渠道和銷售渠道,並與科研院所合作,通過改良品種,增加咖啡附加值,以讓當地咖農及貧困戶擺脫“有好產品,卻走不出,賣不出好價值”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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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劃跟施忠相多年的夢想不謀而合,由於電商的扶貧興農計劃十分接地氣,所以一路暢行無阻。7月11日,叢崗村及赧亢村的121戶“建檔立卡”戶齊聚新寨村咖啡公司會議室,每個家庭的戶主領到了新成立的叢郝合作社的股東證,這家電商平臺希望通過成立合作社,把咖農們的利益與產業鏈進行捆綁,從根本上改變他們在產業鏈末端的生態關係。

本文選自美國《國家地理》中文版

《華夏地理》8月刊

怒江,傈僳人的咖啡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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