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大佛普拉斯》無疑是臺灣電影史中不小的驚喜之作。

導演黃信堯改編自己在2014年的短片《大佛》,在有限的拍片經費下,

運用黑白與彩色的鏡頭交替,詼諧逗趣的旁白,草根鄉土的國罵,

一一道出社會底層小人物的哀歌。

電影有黑色喜劇的自爛自嘲,看完有點好笑,卻又有深沉的餘音在心頭環繞。

就像結尾從大佛裡傳出的敲響聲久久不能散去。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斬獲5座金馬獎,包括最佳電影的《大佛普拉斯》,是臺灣36年來,再次有全臺語的電影出現。

也是繼1998年林正盛執導《美麗在唱歌》後,另一臺灣導演作品獲此殊榮。

《大佛普拉斯》由本為紀錄片導演黃信堯2017年執導。本片思想性和口碑均是上乘

因著自身在多元職業之間流轉的經驗,看盡人生百態,自能從社會最底層的視點切入,用黑色幽默拍下了每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人的幽微。

電影中有佛像,同時又充滿色慾的車震、血淋淋的殺人、粗口橫飛...

擅拍紀錄片的導演黃信堯,透過電影問一個問題:

”佛裡頭,裝了什麼?法律裡頭、道德里頭,又裝了什麼?“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全黑白電影,全臺語對白,景色荒涼,主角們活得簡樸,甚或墮落。

沒有現代性的繁華,像異境,像夢,也似舊時代。

在畫面浮現的虛幻中,不禁要問:還有人是這樣活的嗎?

一切仿如脫離現實,又像到了一個極樂世界一般。

是的,我們過分習慣注目於光鮮與漂亮,這些活在底層的人,往往脫離了周遭的水平線,以及城市人的視線。

但再問深一層,我們心知肚明,很多時這種生活是能走進電影院看電影的我們所忽略,甚或不能理解的。

這種生活樣貌其實並不只屬於舊時代,也不只屬於第三世界。

反而一直存在,反而愈加暴烈的發生在世界每一個角落,

貧富懸殊導致的生活差異,就在我們周遭。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社會常說要公平正義,但在他們的生活中沒有這四個字,畢竟連捧飯碗的力氣都沒有,哪有時間講那些有的沒的。“

三刷《大佛普拉斯》,它仍是我除了《血觀音》最喜歡的臺灣電影。

《大佛普拉斯》有一種非常詩意的氣質,儘管全片的講述似乎都髒、亂、差

至少黑白畫面看起來真沒什麼美感可言。

但它卻與現實主義的那種真實有一定的距離,在影片中給觀眾很大程度上的是意境遐想。

走不出的困境,奇奇怪怪的邊緣人,人與人之間的熟悉與陌生,甚至善與惡、真與假、美與醜的長吁短嘆。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我喜歡裡面不怎麼涉及的人性褒貶,都輕描淡寫體現在語言和行為之上。

故事完全沒有說教的味道,多得那幾份荒唐卻也恰到好處。

《大佛普拉斯》也沒有將觀眾帶到“瘋狂”的黑色幽默之上。

電影情節其實非常稚嫩,可導演的敘事和鏡頭傳達出了十足的信心,對自己的故事和表達頗為自信。

影片直到最後才有稍微一點點的“得意”流露出來,情節上太多的疑問堆積起來,幾乎都沒有得到回答。

莫名其妙和不可知的荒誕多少變成了觀眾的困惑,太多的未知對於表達稍微有些不負責,給予觀眾的交代也少有不足。

但這也可以算做導演的一處妙筆。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從預告片中看,黃信堯的旁白就很精彩。

在電影裡不時跳出旁白,略帶磁性的臺語,有味道的與全片下港人生接連。

他在影片中說:“有錢人的人生是卡樂佛(Colorful),沒錢的人只能跟著人喊萬得佛(Wonderful)。”

短而精的一句話,正是《大佛普拉斯》要吶喊的臺灣底層人的心聲。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導演有提到這是一部將悲劇演成喜劇的片子。

確實如此。這部片最大的特色,在於貫穿其中的導演旁白,導演幾乎像是破哽一樣,將此片內容當成說書似的講。

但也因為這說書般的旁白,這部片才有點喜劇的調調。

如果拿掉那些旁白,我會覺得此片會變成非常嚴肅、宛如臺灣新浪潮一般的臺式電影。

畢竟,即便有了人物旁白,影片到最後,仍然有種沉重的氣息。就算要當成喜劇,也是很難笑的出來。

或者說,這是一部不嚴謹的黑色喜劇。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有錢的人生是彩色的,貧窮的人生是黑白的。

這句話看來荒謬可笑,可在現實社會當中,這樣的一句話好像說來有幾分道理,至少在你我認知的現況中,那種”出生沒有含著金湯匙沒關係,靠著努力照樣能出頭天“的成功有多少?

雖然總是說”人生來平等“,但其實我們都明白,這句話只是說來安慰他人用的。

沒權沒錢的我們,跟很多富二代相比,真的就像一臺老舊的黑白電視機或狗仗人勢那隻狂吠的狗。

講這種話對他們也許不公平,只是從一出生開始便已失去了比較的意義,不是嗎?

由此看來,黃信堯用的黑白鏡頭尤為明智。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大佛普拉斯》是一部充滿無奈的電影,從裡到外、從上至下,沒有一處不讓人感到無奈,很想大口嘆息的那種無奈。

在各種髒話逗得觀眾哈哈大笑的同時,其實夾雜著不少不甘心以及無能為力,男主角肚財那句”人家就能叫啟文,我只能叫肚財“,聽來格外心酸。

這種不對等在電影中到處可見,黃信堯可說火力全開的嘲諷著臺灣社會上層菁英與底層百姓的不平等。

只是他用了幽默到不行的劇情、對白、角色去和緩一切。

只是當最後一景落幕,到頭來會發現,這樣的方式也許是導演觀察過後,用最能代表著底層百姓面對無力扭轉的社會現況的心情——苦中作樂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電影為什麼要叫《大佛普拉斯》?

因為導演曾經拍過一部片叫《大佛》,這次的電影就是由《大佛》延伸的,然後又因為比較長,所以就叫”大佛+“(音譯Plus)。

不過,雖然片名是大佛,大佛出現的鏡頭也很多,但跟佛,跟佛教,其實沒有很大的關係。

主要還是藉此在談臺灣底層人物某種幽微的氛圍。

這也可以看出臺灣人對佛教文化的陌生。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臺灣電影似乎很擅長描寫民眾底層複雜的生活。

階層落差所產生出來的張力,是很值得處理的課題,所以也不是隻有《大佛普拉斯》做過。

但黃信堯導演用的聯繫點確實很巧妙。

一是借宗教信仰來反映臺灣社會中所存在的權威,即使荒誕,仍不能反抗。

二是用時下流行的行車紀錄儀來做故事線的連結,非常有時代感。

如此小成本高票房電影,這在臺灣影史上很是少見。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影片的兩位主角分別叫做肚財和菜埔。

肚財,意思是肚臍,以撿垃圾為生,就是我們常說的拾荒人。

菜埔是一名鑄造廠的門衛,閩南語中蘿蔔被叫做菜頭,曬乾的東西叫埔,菜埔也就是蘿蔔乾的意思。

從倆人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們是處在社會最底層掙扎的人。

肚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除了在菜埔面前裝裝蒜,其餘時刻都是唯唯諾諾討生活。

菜埔有一份收入低廉的工作,還有一個年邁患病的老母親,每天除了開門關門,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事做。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一晚警衛室的電視壞了,肚財突想叫菜埔拿他老闆車上的行車紀錄儀看有什麼養眼的東西。

幾晚下來,看得津津有味,聽到老闆的車震,與神秘女子的情事、官商勾結事。

更意外聽到老闆的性事秘密,見到老闆殺人的惡事,結果引來殺機...

無權無勢的肚財與菜埔不敢報警,終日提心吊膽,只好四處求神拜佛,請神明指點。

影片最後來到護國法會現場。善男信女誠心禮佛,葛洛伯文創藝術打造的大佛金光閃閃,眯著眼、似笑非笑地俯視眾生。

突然,驚聞陣陣槌打聲從大佛腹中傳來,眾人詫異:不知佛肚子裡裝了什麼東西?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透過兩個沒錢的黑白人生,偷看老闆黃啟文的有錢彩色人生。

《大佛普拉斯》很有創意異想的以”行車紀錄儀“的眼,來看社會百態的醜陋。

行車紀錄器有什麼好看的?對底層的人來說,偷窺上層人的彩色世界,是養眼有話題的。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在一趟別人生活的窺看中,充滿著對性的渴望、對未來的想像。

而玩味在我們同時於銀幕中窺看肚財與菜埔的人生,也同樣可能是穿越階層的超前思想。

如果電影裡頭有什麼可以觸動不同階層的眾生,那就是電影最可貴之處:

讓人覺察人性中共有的幽微纖細,跳脫自我,瞭解併成為他人。

黃信堯用畫面與對白雕琢出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同時亦刻畫出外在萬象、戲謔社會的荒誕。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大佛普拉斯》的結局沒有交待肚財究竟是如何被解決,也未在追究出誰是兇手。

不過觀眾也心知肚明,但為何不替肚財伸張正義?因為是無用的。

在《大佛普拉斯》的社會里,法律是無用的,有錢有勢的人,都能輕鬆擺平。

這也是看完《大佛普拉斯》會有深沉感,社會底層的人怎麼反撲?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影片一開始,菜埔那始終不在拍點上、讓人聽了極度煩躁的鼓聲打破沉默。

他因為表現不佳,被領班一腳踹到地上,咒罵他的無能。

送葬結束,菜埔穿著樂隊制服,騎著機車,到即將下班的衛生所接生病的老母,此時車上還掛著點滴,回到殘破不堪的家。

導演用這幾個畫面,逐步鋪陳一個以荒謬為主軸、以痛苦為質地的故事。

他忠實地呈現了島嶼之外的我們、他們,或我們更不熟悉的他者的日常及百態。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大佛普拉斯》開場與結束都有出殯畫面。

開場出殯儀式告一段落,樂隊坐著路旁休息,有人用力踹了擔任鼓手的菜埔一腳,罵他鼓點落拍影響演出。

接著電影轉入下個畫面,騎著摩托車的肚財緊接進場,彷彿暗示肚財可能會面對的命運。

一是苟安,一是永遠落拍的人生。

如果人生是一首歌,有些人的人生歌曲奏起來悠揚動聽,有些人的人生音樂不成調又荒腔走板。

肚財大概是後者,坐過監牢,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只能靠回收瓶罐或是他人的施捨度日。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電影尾聲,肚財”意外“身亡,他的朋友們為他辦了場簡單葬禮。

肚財的遺照是當初被警察刁難而一臉狼狽的畫面。

他的出殯樂隊只有兩個樂手,喇叭手吹奏著哀傷樂曲。

擔任鼓手的菜埔一如往常,老抓不準擊鼓時間,老是落拍。

想想,肚財若能看到這一幕,可能會罵個幾句,接著釋然地笑開吧,因為無依無靠的自己,身後能有幾個朋友送一程,已是這落拍寂寥人生最好的禮物。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這假髮我戴了好多年,現在我一天不戴假髮就覺得不安心,好像這才是真發。“

這段臺詞寫的相當好,很無奈也很諷刺。

老闆啟文跟菜埔的一席話,表面上講頂上假髮,實際是威脅菜埔不準將秘密(兇殺案真相)說出去。

用假髮隱喻自己心境,太習慣裝模作樣的自己,一旦少了假髮,也就不知道怎麼在社會走跳。

假髮也指身份,也是導演喻指的上流社會人模狗樣。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現在是太空時代,人類已經可以上月球,但永遠無法探索人們內心的宇宙。“

肚財偷窺老闆啟文的行車記錄儀,他的心情或許與戲院裡觀看電影的我們差異不大。

觀看行車記錄儀,不只滿足肚財的偷窺慾望,更是賦予觀眾做夢的養分,一窺無緣過上的彩色人生和風塵往事...

肚財死後,菜埔來到肚財的家,肚財睡覺的艙房內,掛滿美女裸圖和肚財夾到的娃娃。

我們回想起肚財在片中說過自己為何這麼愛夾娃娃,“因為療愈啊”,他說。

肚財儘管有釋迦、菜埔和土豆三個朋友,但他不會在人前展露自己的寂寞,或許是想維護僅剩一絲的自尊,也或許是不想給朋友造成麻煩。

所以肚財為自己搭起一個小小空間,藉由照片和充氣娃娃,填補他的寂寞心房。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為富不留仁性,三分靠作弊,阿彌陀佛

成佛難度蒼生,七分靠背景,我佛慈悲

《大佛普拉斯》或許是最能代表臺灣的一部電影也說不定。

原因不是它全片有百分之九十都在講臺語的緣故,而是它確實的點出臺灣社會不可思議的醜態:官僚貪腐、政治操弄、媒體亂象、資源不均等等

有權有勢者呼風喚雨,沒權沒勢者只能等死。

或者說死了也沒人理你,任由你躺在路邊等人發現,就像遭逢”意外“過世的肚財死在水溝一樣,他的死乏人問津。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老闆只是因為與葉芬如(被他殺死的女人)關係親密的緣故,而被請到警局問話。

於是立刻就有副議長出面關切,更生氣指責警方的不是。

因為”怎麼可以如此對待像啟文這樣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呢“

最後當然就理所當然地離開了警局,一點事也沒有。

不久後便若無其事的去到菜埔的警衛室問候他,關心他的薪水夠不夠、他的母親身體還好嗎、住的地方還可以嗎之類的話。

實際上就是用權勢壓迫菜埔,要他安靜閉嘴。

這種看似很平常的細節,被導演放大後的淋漓盡致。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黃信堯用他的獨特方式,訴盡了他眼中的臺灣社會,透過電影傳遞他的不滿,還有無能為力。

《大佛普拉斯》草根性重、共鳴性強,觀眾會隨之歡笑,也會隨之沉重。

電影前半段是歡笑不斷,任何一點小地方都能讓人笑出聲來。

直到肚財死後,後半段的劇情都沉默了起來。不是笑點減少了,而是觀眾都看進心裡了。

有的人甚至會把自己投射在肚財或者菜埔身上,去從這些真實存在臺灣各角落的小人物身上找到和自己相似的地方與境遇。

黃信堯放過啟文,不是因為他寬宏大量,相反的他賜死肚財,也不是他格外殘忍。

而是因為這就是現實,沒辦法,你知我知所有觀眾都明白。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導演的自口白導全聆貫穿,同時也確保了想讓觀眾看到的點:

平時威風的藝術家,遇到握有他錢脈的特助時,也只會唯諾地說是是是;

平日在其他地方畏縮,到了菜埔兩呎半的警衛室時卻變得很威風的肚臍。

不管在哪個層級,我們的生活中都可以看到這種活在兩種完全不同態度下的雙面人。

或者是,我們一直在履行我們時刻變換的角色身份。

在工作上你是個沒人看得起你的透明人,回到家以後卻是當老大,對家人大小呼聲;

平常對下屬頤指氣使,可是一遇到上司就變成一條哈巴狗。

這也是導演想傳達的一個重點:就算再如何親近,我們永遠也無法瞭解其他人的內心。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電影有兩個片段讓我印象深刻

上人帶著眾師兄師姐巡視剛做好的大佛,上人一句話未說,但身旁的師姐挑東挑西,跟社運起家。

但現在色慾薰心的國會議員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這段對白衝突感十足,令人渾身不舒服,在場的每個角色都有許多細節值得品味。

眾人你一句阿彌陀佛,我一句阿彌陀佛的嘴臉也是虛偽到西方極樂世界了。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另一個段落就是片尾的大佛啟用典禮,眾僧人口中唸經,額頭上汗珠直冒。

聽不懂他們在唸的是什麼,但我確定我感受到的絕不是平安喜樂,一種聒噪一種蛙叫。

鏡頭給到了在場信眾的表情,各個眉頭深鎖,接著畫面深暗。

電影結束在這個點實在是太好了,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nice 。

可惜導演最後還是在上字幕的時候補了菜埔進廢墟找雜誌來看的片段。

這種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的確比較討喜,但也抹煞掉整部片為了化解第四面牆的安排、窺中之窺所帶給觀眾的投射、反思與啟發。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電影以大佛為隱喻,詰問我們在浮躁的時代裡信仰到底是什麼?而事實上又有什麼是可信的?

無論什麼階層,都有各自憂心的問題。

肚財、菜埔為生活而憂心、為家人而憂心、為無意戥破老闆殺人而憂心。

而老闆啟文則為女人、為錢、為權力地位而憂心。

正如電影所說”有錢的人怕失去一切,沒錢的人內心需要救濟“。

結果大家無人無物無事可靠時,只好訴諸宗教。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雖然電影直指臺灣社會這令人無力的實況,但導演仍企圖呈現溫情。

全片最暖心的場景,是好心老闆娘送給肚財那盤附了雞腿、名為”面會菜“的最後一餐。

它代表了生而不得志之人,生命中的一點溫暖以及滿腹的辛酸無奈。

肚財心滿意足地吃著雞腿飯,露出片中難得一見的笑容。

老闆娘面帶微笑、不發一語,看著他吃完這一餐。

沒有灑狗血的精神勉勵,只有熱騰騰的一頓飽足。

緊接著的下一幕,卻是肚財散落一地的垃圾回收物件、倒在地上的機車,以及屍身輪廓的白線。

此時的配樂《有無》,除了為劇情添上一丁點溫暖,更為小人物死無人知的辛酸畫龍點睛。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社會常說公平正義,但在他們的生命中並沒有這四個字,畢竟他們連捧飯碗都沒有力氣了,哪裡還有空去說這四個字。“

電影尾聲時正是一眾看似德高望重的僧侶與一眾異常虔誠的信徒圍著這尊新佛像頌經,並進行儀式。

電影最終並沒有給予我們想要的答案。

但,我們大概會想到,老闆不就是把屍體藏到佛像裡頭嗎?

只管信,不要問,不要問佛像裡頭到底是什麼...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大概,在一個什麼都不可信的世界:親人不可靠、政治人物滿口謊言、男女關係不可信—在政治腐敗、道德衰亡的時代裡,當人性顯得蒼白無力時,神明自有其角色。

電影中,色慾與宗教、富與貧、高與低、男與女、平凡與不凡、正與邪、小惡與大惡等很多看似對立的質地紛沓而至。

到頭來卻反映了人自身破碎而又繁雜的存在。

黃信堯敏銳通透地解讀出一個個的自我和其時代激出的火花,並且真誠的面對自我,因此他能達至那種自然流露的戲謔式的效果。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在這部片中我也感受到傳統信仰對近幾年臺灣影視有深刻的影響,

主角看到「拍咪啊」,首先是去鸞堂「問事」,然後再去「祭改」...

這是迷信嗎?我覺得不是,反而更像臺灣人在不信任政府的情況下,唯一的解決方法。

這或許可以說明,為什麼這種看似迷信的東西,仍根深蒂固存在臺灣鄉村地區。

因為管治他們的人,從來就不是可以保護他們的人。

臺灣傳統信仰之外的深層社會問題,在這部電影中很輕鬆的呈現出來,這或許是黃信堯紀錄片拍攝經驗下身經百戰特有的效果。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很多人說臺灣的市場太小,必須要結合內地的市場,還要有充裕的資金,才可以做大,如何如何...

但我覺得這都是空話。與其想著如何跟內地合作,不如去想要如何找出正確的切入角度,真正激發出臺灣的票房潛力。

之前有《臺北物語》成為臺灣cult片代表,在極端粗製濫造的影片內容下,居然有著三百萬的票房,戲院更是應觀眾要求將放映時間一延再延。

雖然這並不是一個可資參照的例子,但確實說明,只要抓到了觀眾的胃口,是可以確實反映在票房上的。

這在《海角七號》時,其實就已經顯現出來。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這種本土的、底層的題材,確實是個很好發展的路線。

因為這種題材有很多種可能性,而且有著臺灣特有的文化內涵。

可能福建一帶的鄉村,也有類似的氛圍,我想,但內地是不可能把這種底層生活,階級之間的對抗,以及人民在這當中所受到的壓迫跟苦悶當作題材的。

這是所謂市場之外,自由被剝奪的另一個現實。

我想在其中出演賣力的戴立忍,應該心有慼慼兮吧。

其貌不揚的好片,斬獲5座金馬的《大佛普拉斯》,到底好在哪裡?

不論時代的巨輪如何滾動,從這些生命中的吉光片羽,我們看得到的是:

人們仍然有相同的遭遇、夢想與憧憬,為相同的挑戰感到苦惱掙扎。

電影讓我們意識到生命的質地和力量,開啟了敏銳的感官去觀念理解、聆聽觸碰他者與世界。

在這裡,我們不需藉著窺探他人生命中的色彩而得到刺激,也無須因為他人生命的亮光過於刺目而閉眼。

在這個厭世的時代,此電影荒謬十足,但我想,這卻是人心最渴望的正常。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