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9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我是沁陽人,一個比較固執的人。生意出外幾十年,很多往事都成了片段,但從小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對一桌佳餚或許提不起興致,但一碗白麵條撥拉些菜卻吃得風捲殘雲。別人提起鄉愁是無限感慨,我則笑稱我的鄉愁就是一碗麵。有個詩人說過,到不了的地方叫遠方,回不去的則是自己的家鄉。人到中年之後,方才知道這句話是多少遊子的心聲。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陳中軍 | 文

那些年,農村人的吃飯場

前些年我出差到湖北,街頭打出租車,聽到我說話,司機有點興奮,"哎,你沁陽人,我在你們那當過兵",一聊,這師傅還真在我們村住過,說起對我們村印象最深的,竟是吃飯場,一人一個海碗,蹲著圍成一個圓圈,邊吃邊聊。

我們那個地方,每個村裡都有幾個自發形成的吃飯場,那時的人們吃飯簡單,常常是端著一碗麵條,邊走邊攪,非要到吃飯場才蹲下開吃,這是一道風景。

我們村有幾個吃飯場,前街的不太熟,我們后街是在我家老院的大門樓下邊。

老院的門樓很寬,兩扇大門,可以趕進馬車,門前也寬闊。吃飯的人或蹲或坐,邊吃邊說,高談闊論,說到興處把碗往地下一放,手舞足蹈,儼然是村裡的新聞發佈會,也是“梁山式”的議事廳。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那時的人收入有限,吃飯簡單,大夥的飯食基本都一樣,偶兒換個花樣也就是吃個滷麵撅片。

在改革開放以前,人們生活單調,吃麵條就是吃麵條,生產隊裡有菜園,三兩天分一次菜,麵條的澆頭也隨遇而安,經常隨著季節而變化。

初夏時節,嫩北瓜(別的地方叫南瓜)切細絲,配西紅柿,蔥、姜爆鍋,面白菜綠,素面條也能吃出詩情畫意。那時候全公社就一個肉食部,吃肉不容易,炒個雞蛋就算改善生活。雞蛋另外炒,吃麵條時澆些菜,撥拉幾塊雞蛋就行。

後來條件都逐漸好了,經濟收入也允許奢侈一把,吃個雞蛋麵就講究起來。提前把香菇木耳泡開,炒出雞蛋盛出,再重新放油炸甜麵醬,加入蔥花姜沫,倒入西紅柿、香茹木耳,翻炒加水勾芡,端鍋離火倒入雞蛋,這一碗雞蛋麵那就是色香味俱全,讓人慾罷不能。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作者供圖)

在沁陽,吃飯有個單詞叫"爾"

在我們那,吃麵條有個很誇張的單詞叫“爾”。“爾”多體現在吃大鍋飯的時候,也就是吃飯人多的時候。

村裡人婚喪嫁娶得好幾天忙活,人也多,主家招待幫忙的朋友的多是炸醬麵。

我們的炸醬麵和老北京炸醬麵不太一樣。皇城根的爺們吃炸醬麵講的是派頭,七、八碟菜碼好,肥瘦肉丁、蔥花姜沫、小碗幹炸、涼水過面,乒乒噹噹,一碗麵吃的是熱熱鬧鬧。

我們這的炸醬就沒有那麼多的花架子,肥瘦肉丁炸好之後加水勾芡,有的也放西紅柿木耳,醬呈乳紅色,麵條裡隨鍋放入青菜,簡單而美味,吃的是實實在在。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作者供圖)

農家院裡扯上大棚,當院盤個爐灶,炒菜下面,幾輪過後,大師傅定會高喊,“誰還爾”,自有那飯量大的接腔,“我再爾碗”。

集體時期,每逢收秋種麥時候,生產隊裡都要做大鍋飯,無一例外都是大鍋撅片。

那時無交通工具,下地幹活都是走路去,機械化程度也低,平整土地全憑用架子車拉土取高墊低。人肚子裡沒油水,場平地淨之後,隊裡找個機會讓大夥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增加集體凝聚力。

村裡邊有這類廚師,平時連下酒菜可能都做不好,可大鍋飯做的相當好,你只管告訴他幾百個人吃飯就行。

切一大盆肉,整盆海帶白菜,旺火熱油,花椒大料一炸,倒入菜肉,鐵鍁翻炒,另兩口大鍋燒水,幾個媳婦往裡揪面片,把菜和麵一攪和即成。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吃大鍋飯那幾天,隊裡出工率是空前高,連平時不常幹活的人都下地,地頭還有一溜娃娃,都等著吃大撅片。人們打招呼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爾幾碗”,我一個鄰居和我同歲,有次最多吃了八碗。

在沁陽,還有種撈麵條叫喜面

沁陽人在一塊聊天,形容一件好事叫“吃喜面”。喜面通常是生孩子後十二天,招待親朋好友所吃的,也給街坊鄰居送,甚至能送半個村。

喜面的澆頭多是海帶。海帶切成細絲,帶皮五花肉也切細絲,蔥姜爆鍋即成,很簡單也很好吃。

沿太行山下一帶,喜面吃的是“土信面”,這是一種特色風味麵條,別的地方都沒有,連原材料別的地方也沒有賣。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作者供圖)

土信學名為松蘑,是生長在南方或東北松林裡的一種蘑菇,雨後繁植,與松樹根共生,肉質肥厚,味道鮮美,香味誘人,有“食用菌之王”的美稱,現多為人工栽培。原本是一種極普通的食材,可在沁陽,沿山根一帶,卻被賦予了新的生命,併成就了一種特色美味一一土信面。

把土信擇乾淨,用水浸泡,擠出水澄清泥沙備用,五花肉切丁,用醬油煨,再炸花椒大料,蔥姜爆鍋,放入肉丁翻炒,稍傾放入土信,水開,端鍋離火,再放入青蒜苗,土信滷便告完成。

與土信滷最佳搭配就是小把扯麵,可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如果說拉麵是西北大漢,粗曠而莽壯,那小把扯麵便是那江南女子,清秀而委婉。

小把扯麵是太行山區的農家特色,特點就在於扯。把面和好,稍軟,醒上個把小時,再擀成長方形,切成長條,撥拉滾成圓形,之後就在案板上扯,扯幾下便是一碗麵,幾乎悄無聲息,下鍋撈出澆上土信滷,一碗別具風味的喜面就端到了你面前。

沁陽老家麵條五花八門,碗碗都是遊子的牽掛

(作者供圖)

這麵條的故事也有很多,有的還真成了笑話。

早年我們在東北深處一個林業小鎮施工,住在木材廠招待所,招待所食堂多是米飯饅頭。一天食堂吃麵條,讓我們高興不已。

中午過後,大家都知道伙房還剩有大半盆麵條,尋思著晚上還能吃剩麵條。可到晚上,照例又是饃湯,那盆麵條還在那放著,帶隊的領導便和伙房商量,把剩麵條熱熱讓我們吃。

大師傅一臉不解,有新鮮的為啥要吃剩飯,再說你們吃了豬吃啥?

故事終究過去,但是每個人的家鄉情結,卻在時光裡越來越深。這才知道,想念一種味道,其實是想念那一方水土和那一方人,梁園雖好,總不是久留之地,離家久了,有個牽掛挺好。

陳中軍,生於六十年代,七九年畢業於沁陽六中,河南省沁陽市西向鎮五街村人,一個走遍大江南北的農民包工頭,喜歡寫些小文章

豫記,全球河南人的精神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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