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5 胡進思:百足不僵極為高壽的權臣

五代十國是怎麼樣的時代,各路英雄梟雄狗熊都齊齊蹦出來各顯身手,那時候也是最公平的時代,只要你有本事,有膽子,哪怕是屁民都可以混出頭來!這個時代,時勢造英雄,但英雄不看出身,更不看年齡,只要你還喘著一口氣,可以在崗位上做到進棺材裡去。吳越權臣胡進思就是五代十國史上的里程碑,近百歲的權臣,身體強悍到這種地步,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一般人到中年就無論體力和智商都開始走下坡路了,這是人的自然規律,無法抗逆,只有這位胡大爺,非要以一己之力對抗老天給予的衰老,蹦躂了近一個世紀。

中國土地非常遼闊,有富得流油的地區,也有非常貧瘠的地區,中國浙江省地區從古到今,永遠是發達的,經濟騰飛的地區,但是在錢氏家族入主之前,還不算是最好的地區,就因為來了錢鏐,才逐漸的把吳越治理的蒸蒸日上。

胡進思:百足不僵極為高壽的權臣

吳越國一共經歷了五位君主。

五個大王,都跟過,五朝元老啊,這需要多大的年紀,多大的常青樹才能達到這樣的成就?三朝元老已經是極限了都,胡進思就是突破極限的達人,一般來說,年紀越大,心越善,而胡進思卻相反,年紀越老,越來越辣手無情。

五個大王,他擁立了兩個,親手廢了一個,立了一個。

他看起來出道很早,但事實上,十分大器晚成。

唐朝末年,軍閥孫儒禍害江淮,迫使寧國軍節度使楊行密和吳越國奠基人鎮海軍節度使錢鏐聯合。後來楊行密敗殺了孫儒,成為了淮南節度使,為五代十國時期的吳國奠定了基礎;孫儒的軍隊有的被楊行密收編,即著名的黑雲都;有的自主創業,建立了五代十國時期的楚國;也有的投奔了錢鏐,如孫儒部將徐綰及其軍隊。

錢鏐將徐綰的軍隊編為武勇都,以徐綰為右都指揮使。

但是總歸不是自己的心腹,在這亂世,還講什麼忠義道德?

天覆二年(902年),徐綰果然作亂;左都指揮使許再思也響應,

這場變亂來勢兇猛,錢鏐一度被擋在杭州城外,乘夜才得以化裝乘小船越城而入。徐綰不但作亂,還和楊行密的結拜兄弟寧國軍節度使田頵結了盟。

田頵和楊行密一直是面和心不和,還沒到時候徹底撕破臉皮,錢鏐腹背受敵,只有安穩住了楊行密,才可以騰出手滅了徐綰。

先派一個兒子錢傳璙去楊行密處做人質。

田頵看到楊行密有人質了,他也要有樣學樣,趁機敲了錢鏐百萬錢,也要錢鏐派一個兒子做人質。

錢鏐只能大出血,但眾多的兒子不肯去,只有錢傳瓘挺身而出。

第二年,楊田翻臉,田頵敗亡,徐綰也被處死。因為田頵的老母深明大義予以保全,錢傳瓘有驚無險回到錢鏐身邊。

錢鏐決定不拘泥嫡長子繼承製,要選戰功最出色的兒子作為繼承人。

胡進思:百足不僵極為高壽的權臣

寶正七年(932年),三十年後,錢傳瓘成為了吳越國的第二任國王,改名錢元瓘。

錢元瓘當年做人質的時候,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帶了一些親信的,胡進思就是其中一個,他冒險跟著錢元瓘去送死的時候,也沒曾想過有這麼發達的這一天。後來胡進思被提拔為內牙右統軍使、兵部尚書、左丞。

天福六年(941年),錢元瓘去世,年幼的兒子錢弘佐繼位,也很禮待父王的舊將胡進思。

這時候的胡進思還沒這麼顯山露水,一手遮天的日子,尚未到來。

錢元瓘死後,主少國疑,暗流湧動。錢弘佐的日子不好過。

錢弘佐需要就是培植一下自己的親信,這樣才可以掌控朝政。杭州有個富人叫程昭悅,似乎不滿足於做土豪,通過賄賂闞璠和內都監使杜昭達,讓自己成為了錢弘佐的左右親信。

但闞璠和杜昭達看到程昭悅這麼快爬到他們的頭上,那怎麼行,一定要廢了程昭悅,但他們兩下手太慢了,程昭悅已經開始籌備踢走他們,開始去找胡進思商量,勸說錢弘佐把闞璠趕回老家明州去做刺史。

闞璠心底裡不大肯,胡進思就勸他:我們老兵能夠做大州刺史是多麼幸運的事啊!知足吧!闞璠欣然赴任。但闞璠一直不知道,胡進思早就出賣他了,因為胡進思也看他不順眼,錢弘佐身邊的親信夠多了,位子很緊,需要踢走一些人,才可以。

當時對外公佈的任命是兩項:闞璠回老家明州做刺史,胡進思回老家湖州做刺史。事實上程昭悅耍了花招,闞璠老老實實回明州了,胡進思卻根本沒回湖州!

很快,程昭悅參了闞璠和杜昭達一本,說他倆想擁立錢弘佐的堂兄錢仁俊。

錢弘佐雖然年輕,下手卻快穩準狠,闞璠、杜昭達領盒飯,錢仁俊禁閉。

掃除的障礙一併掃除乾淨,但程昭悅卻當局者迷不懂得這個道理,開開心心地清算著闞璠、杜昭達的黨羽,排擠、流放一百餘人,嚇得國人側目……

錢弘佐早心如明鏡,很快廢了程昭悅。

這好幾次政治洗牌,胡進思都身處其中,卻遊刃而餘,深藏功與名少說話、少辦事了,程昭悅排擠再多異己,也排擠不到他胡進思頭上來。

錢弘佐雖然英明果決,卻天不假年,才二十歲就撒手人寰,雖然有兩個兒子,但大家覺得還是立年長的人繼位比較好,於是吳越國第四代領導人錢弘倧上位了。

雖然錢弘倧上位是大家都同意的,但胡進思似乎在其中起到了比較積極的作用,他自認為有擁立之功,積極參與政事。

南唐滅閩,閩國都城福州守將李達投降吳越,朝見錢弘倧,被賜名李孺贇。李孺贇造反慣了,怕小老闆扣著自己不讓回去,就賄賂胡進思。在胡進思進言下,李孺贇回到了福州,不久老毛病發作又想以福州投南唐,事洩,被戍將鮑修讓滅族。

這鍋胡進思不背,誰背?

錢弘倧想讓胡進思也去做刺史,但胡進思拒絕了,畢竟闞璠之鑑不遠。

雖然趕不走胡進思,但錢弘倧卻可以各種讓胡進思難堪,胡進思提的建議,他經常當面不準,弄得胡進思很沒面子。這個敢於對國王說不的老漢,竟然在家設了先王錢弘佐的靈位,披髮痛哭。

錢弘倧檢閱水軍,賞賜加倍,胡進思覺得不妥,勸阻。

錢弘倧發作了,把手裡的筆直接扔進水中,胡進思受到了驚嚇。

又有一次,有人舉報百姓私自殺牛,意在逃稅,有關部門調查後說該百姓得到了將近一千斤牛肉。錢弘倧問胡進思最大的牛大概多少斤,胡進思說不過三百斤。錢弘倧就斷定有關部門在胡謅,治罪。

胡進思拜賀國王明斷。

錢弘倧卻又問:公為什麼對牛重多少那麼清楚呢?

胡進思結結巴巴地回答:……因為……我以前沒當兵的時候……是做這個的啊……

老漢胡進思的心靈又一次受到了傷害,因為當時人對屠夫這一職業實在存在著歧視,他覺得國王是成心的!

錢弘倧當然不在乎傷害胡進思那顆脆弱的心靈了,他正在和內牙指揮使何承訓、內都監使水丘昭券合謀,不但要對胡進思進行精神打擊,還要進行肉體消滅。

水丘昭券是錢鏐的母族,也是吳越國著名的賢人。他認為胡進思黨羽眾多,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何承訓卻不是什麼賢人,擔心事洩了自己倒黴,乾脆去找胡進思自首算了。

正好錢弘倧剛得到一份《鍾馗擊鬼圖》還在上面題詩,這事也被胡進思知道了,胡進思明白,老闆真的要動自己了。

想不被老闆動,那隻能自己先動手去動老闆。

快過年了,吳越國王錢弘倧宴請將吏,這本身也是一件尋常事。只是他想不到,這是他最後一次以吳越國王的身份出現在公眾視野。

當嚷著“老奴無罪”的胡進思率軍殺進了他的視野,他只能退出公眾視野。

胡進思假傳錢弘倧的命令:我突然中風了,我選擇我弟弟錢弘俶接班。

然後,他就率軍民代表去迎接錢弘俶來接班。

胡進思:百足不僵極為高壽的權臣

但錢弘俶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能殺錢弘佐,否則不去。

胡進思明白了,想擁立錢弘俶,眼下就不能動錢弘倧,那就同意吧,反正以後又不是沒有機會動手。

錢弘倧是殺不成了,水丘昭券和錢弘倧的舅舅鄜光鉉都是嚷嚷要殺了自己的罪魁禍首,怎麼能放過,就拉倒法場一刀剁了。水丘昭券的死連胡進思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下去了:“你殺誰都可以,為什麼連這樣的君子也殺?”

胡進思其實也沒別的追求,就想再多殺一個人,錢弘倧,以絕後患。

但是,這個人已經被錢弘俶安置在杭州本地的錢鏐故里衣錦軍,由都頭薛溫保護起來了。這個以前的吳越國王,現在形同囚犯,落差有些大,但至少還是個高級囚犯。

更重要的是,他很安全。

胡進思屢次勸錢弘俶殺他,錢弘俶只有一個反應:不聽不接受。

胡進思乾脆假傳錢弘俶的意思,命令薛溫去殺人。

但薛溫是錢弘俶的親信,早就被錢弘俶打過招呼,知道錢弘俶不可能有這樣的命令,拒絕了。

胡進思覺得自己能做的事整天拜託別人真是麻煩,乾脆自己派人去做算了。

那天,錢弘倧看到兩個不速之客拿著兵器跳牆進來,趕緊關起房門撥打了110.

薛溫聞聲率軍趕來,刺客卒。

錢弘俶聞訊很吃驚,也感激薛溫保住了自己的哥哥。

雖然表面上錢弘俶對胡進思一直以禮相待,但胡進思察覺到,自己那點小動作早就被錢弘俶知道了,指不定哪天,自己會被報應到呢……

胡進思又驚又怕,沒多久,背上就長出疽來。這回他不需要在先王靈前哭了,他可以親自去向先王報到了。

胡進思容貌雄偉,目光如電。四歲能讀書,七歲會作文,十七歲科舉不中,憤然不再讀書,改行學劍。

合著老胡年輕時還是一文武全才神童啊。

被嚇死的老胡卒年九十八歲,那麼他生於851年,陪錢元瓘做人質時,他已經五十二歲了,還在做少爺的親隨兵;

錢元瓘登基提拔他時,他已經八十二歲了;

錢弘佐繼位時,他已經九十一歲了,還在捲入闞、杜、程等人的各種血雨腥風的政治鬥爭中,甚至以九十七歲的高齡活躍在政治中心和小國王錢弘倧慪氣並發動廢立兵變……

厲害了,我的百歲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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