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乐带着唯一的包裹,去了为抗战部队临时搭建的医院,护士长说,现在是特殊时期,除了一天两顿饭,其余什么也没有,愿意的话就留下,不愿意也不勉强。
好多同行的老乡都走了,施乐放下包裹,身上套了层白大褂,瞬间感觉自己跟别人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一个大姐拿了本子和笔给她:“你去把那些伤员的名字,年纪和所在部队登记一下。”
施乐咬咬下唇,小声道:“我不识字。”
大姐明显愣了一下,施乐穿得干干净净的,皮肤白,脸蛋也不错,头发又是现在最流行的样式,实在不像没接受过教育的人。
她很快恢复自然,问道:“那你会做什么?”
施乐道:“我会做饭,洗衣,打扫,照顾人,我会的可多了。”
大姐点头:“那行,你给伤员做些简单的消毒处理,如果不知道工具在哪,就问护士长。”
施乐就这样在这座城市待下去了,她是来找她男人的,到处都在打仗,先是家乡,后来是Y城,再后来又打到N城,施乐就一路跟着到处走。
她男人说过,等仗打完了,就回家娶她的。
她一直深信不疑,以前卖豆腐赚的钱,全部在路上花完,她就一边找活干,一边跟人打听她男人的部队。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还有住宿的问题,以前的房东已经不肯再租了,把她所有的行李全部扔到地上,她无奈只能忍着寒风在背阴的角落过上两天。
那条常年泥泞的巷子,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对着破旧的镜子,抹上口红,散下头发,脱掉厚重的大衣,让自己窈窕的身材在黑夜中颤抖,渴望一个个经过的男人驻足。
她不觉得耻辱,她只是需要活着,需要继续找到男人,他说过,等仗打完,他就娶她的。
靠着出卖身体赚来的一点钱,她又租到了房子,房东是个和善的妇人,有两个孩子,很可爱,她很喜欢,她在期盼,未来不久,她跟男人也会有这样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可是,她在晚上出去站街的事,很快传的沸沸扬扬,同一栋楼里的人当着面骂她是卖肉的,说连跟她做一样头发都不配的人,她一声不吭。
男人的部队终于打听到了,说是转移到了X省,可是去X省要坐船,现在这种实局动荡的时候,钱根本不值钱,还比不上一个馒头来得实际。
她晚上接客越加频繁,房东受不住压力,终于委婉地让她离开了,她又回到了从前睡大街的时候,晚上饿得醒过来,捡起掉在地上还没完全腐烂的苹果,就着江水冲洗干净,大口大口地吞下。
贵得吓死人的船票她弄到手了,是同乡的一个好姐妹给的,她当即收拾好东西,赶去码头。
挤得满满当当的船,一眼过去,看不到尽头,她跑到甲板上,拉着士兵,挨个挨个地打听,一个头上缠满了绷带的人在大声叫唤:“有没有谁看到我媳妇的照片啊,我媳妇照片我给弄丢了,谁帮我找找。”
她俯下身,四处望了望,捡起落在角落里的照片递给他:“你看看,是这张吗?”
那士兵用唯一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看了又看,欣喜若狂道:“是这张,就是这张,谢谢你,你说话声音真像我媳妇。”
她扫了两眼,刚转身准备走时,突然又近返回来,睁大眼睛看了看那照片上的人,问道:“这是你媳妇?”
那人答道:“是啊,怎么了?”
她用手帕给他擦干净眼睛,笑道:“那你看看我是谁?”
那人用力睁了睁眼睛,看到她,又猛地闭上,再次睁开时,不敢置信,惊呼道:“施乐,你怎么在这?”
施乐不好意思地低头,把落在耳边的发丝别到后面去:“我听说你们的部队要调往X省了,所以就凑钱买了张船票,想过来碰碰运气,哪想到还真让我碰到了,你呢,受伤严重吗?”
那人急忙摇头:“不严重,不严重,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我这还算是好的,最起码四肢健全,比那些丢命的,缺胳膊断腿的兄弟要好多了。”
他说得轻松,施乐听着却不知为什么很是心酸,眼泪说下就下来了。
他急忙给她抹眼泪:“你别哭啊,我没什么的,真的,就是脸被炸伤了,有点不好看,你别嫌弃啊。”
施乐摇摇头,断断续续道:“不嫌弃,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他傻笑起来,倏地抱住她:“施乐,真好,打了一场仗,你还能够回到我身边,这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施乐忍不住笑了:“傻样!”
他摸摸头,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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