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黃梅戲

漫談黃梅戲

接觸黃梅戲,大概在1978年吧,那時,剛剛改革開放。拍攝於六十點代初的黑白影片《天仙配》《女駙馬》重現銀幕,之後是彩色影片《牛郎織女》,說是彩色,總覺得是黑白片抹了一層淡紅似的,不像後來的彩色片。

《天仙配》一播放,立刻在荊楚大地至全國颳起了一股黃梅戲熱的颶風。這大概因為,革命樣板戲看膩了,忽然見到這樣清風撲面的新劇種,如同楚劇《百日緣》等都在慢慢復甦復興,人們感覺耳目一新,石破天驚;天仙配是傳統孝道題材,感天動地,滿載著人性迴歸,直戳有些冷漠的靈魂;黃梅戲這個劇種抒情性特強,唱腔是那樣的宛轉柔美,帶著香濃的泥土氣息,老少咸宜,特別容易引起心靈共鳴,特別是湖北安徽人,家鄉劇種,地方戲曲鄉音悅耳怡心無疑格外親切;整個劇本敘事簡練,天衣無縫,扣人心絃;嚴鳳英王少舫等老一輩藝術家精湛的表演歎為觀止。

《天仙配》《女駙馬》《牛郎織女》的共同點就是一流團隊一流陣容一流的表演演繹一流的古典傳統題材。所以締造經典,完美無瑕,在文化復興時期重現這樣光彩照人的劇目,不火天理不容。

用如痴如醉來形容我對黃梅戲的熱愛,一點不過分。《女駙馬》最最吸引人的段落是《誰料皇榜中狀元》和《洞房》。馮素珍為逃婚尋找兄長,誤中狀元,忽聞喜訊,喜不自勝的那段唱腔,歡快詼諧,一波三折。一個不諳世事聰明伶俐調皮痴情的少女形象活脫脫展現在觀眾面前,而主僕之間的忘乎所以到相互提醒,又讓人忍俊不禁,”誰料“為後面惹禍見兄長見公主覲見皇上製造了懸念。

《洞房》一段更是編劇匠心獨運,別出心裁。馮素珍硬著頭皮進宮完婚,大膽荒唐危險,洞房之中兩個女子怎樣成婚讓觀眾好奇心提到嗓子眼了。然而,素珍如實交代深情哭訴並祈求公主原諒,大智大勇,情到深處智慧生,一片真情不僅感動了公主,也感動了所有觀眾。正當山窮水盡已無路,卻又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才讓觀眾鬆了口氣,而明天必須見皇上,是否能闖過險關不得不又叫人提心吊膽。

這段唱詞唱腔,鋪墊,烘托,渲染之後是短兵相接,一番跪訴對唱,素珍的勇謀公主的善良大度淋漓盡致得以呈現。驚心動魄感人肺腑,出人意表又盡在情理之中。每一句詞不可多不可少不可更換,每句唱腔無可替代無法更改。如漂亮之人,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施朱施粉都多餘,這就是藝術的化境。而,除了嚴鳳英,誰還能唱得這麼精妙絕倫無懈可擊呢!

我如痴如醉,朦朧的年齡為藝術俘虜了。再一點,我畢竟姓李。又一點,我們剛剛恢復高考,金榜題名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人生三大樂事其一也!

當時哥哥是放映員,看電影的機會多,看腳本,看油印的小冊子,這些為我痴迷三部古典黃梅戲提供了便利。

後來我考上了師範,有點李郎金榜題名的小確幸。師範畢業那年演出,我表演了《天仙配》選段,直到幾十年之後的今天,同學們對那次演出仍記憶猶新,對我的所謂黃梅戲表演印象深刻,同學相聚,每每提及,我不免又是羞愧汗顏又是刻骨懷念。

黃梅戲的歡快曲調似乎總是比哀怨悲傷的少。歡愉只記得《天仙配》裡槐蔭樹下土地爺唱段,百日滿工董郎七仙女那段《夫妻雙雙把家還》的歡喜;《女駙馬》中似乎大半是歡快的;而《牛郎織女》開篇就是《空手雲房無歲月》,整個劇中似乎只有《到底人間歡樂多》一段呈現對人間的歌頌留戀的暖色。

嚴鳳英,一代黃梅戲表演藝術家,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歷史永遠在遺憾。

馬蘭,吳瓊,本該堅守黃梅戲舞臺,成為另外的高峰,可惜,終沒有如嚴鳳英一樣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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