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古鎮:我要深情細讀您的每一道皺紋

新市古鎮有著文明可溯的歷史,達一千七百多年。先人的創造給我們帶來了居住的福利,前人的智慧為我們帶來了生活的優雅。而這些創造和智慧,如今在物質上的留存,有可能僅僅是傾圮與坍毀的遺蹟,有可能是一片荒蕪與郊野,但我一碰觸到這些,就像自己面對年老母親。啊母親,當我深讀到您每一道皺紋時,便會思潮起湧,澎湃不已。

我要讀您的第一道皺紋,是西河口。

西河口,是新市古鎮特有的風景,也是新市曠古以來最大文化成就。這一成就,包含了遠古治水的先人壯烈經歷,他貫穿了江南文明發展史的全部。這是一幅瑰麗的人文畫卷,涵蓋了政治、宗教、藝術與民俗風情,繁華的建築與盛世商市,都在西河口一一展現。這裡每一處宅居,每一道院牆,每一座石橋,每一處埠口,都閃爍著人文的光輝,記錄著前人的夢想。

當我站在這裡,看著這西河口的水從西面漾溪遠處湧來,那種橫無際涯、浩浩蕩蕩的樣子,它是沿著朱泗開挖的河渠滔滔而來,像一條渾青的龍被鎖縛在有限地域內,發出它最為令人驚歎的巨大能量,穿越透溪橋、萬安橋、保寧橋、太平橋、西伏龍橋、望仙橋、駕仙橋後,一路往南,脫韁而去。

這一道皺紋,時光標示已達一千七百多年,這裡的百姓將永遠記住,這一巨大的治水工程改變了新市的命運,它啟動了新市的古代文明,讓這裡的百姓救困苦於水的災情之中。從此以後,旱季的時候,人們不用冒著酷烈的太陽,去很遠的地方擔水。水澇的時候,人們不用擔心河裡的水漫向住宅,造成住房淹沒。這裡一下子就變成了“水陸環繞,舟楫通利”的美好宜居之地。接著,新市就發生了《仙潭志》上所記載的“陸市遷徙”事件:

邑南十五里,舊為陸市,晉永嘉三年夏,淫雨一月,洪水大發,市一夕沉,居人徙而東。有陳廷肅者來鎮相地,以其水陸環繞,舟車通利,遂率眾定居。歲久成聚,謂棄陸市而新徙於此,故曰新市。

我要讀您的第二道皺紋,是廟前街

廟前街,是指從通濟橋到菩薩橋之間,向東南的街區,解放後稱“西廟前街”,現在稱“覺海寺路”。這條弄不長,卻是新市歷史文化的最好見證,重大的歷史事件接連發生在這裡,重大的文化大事都在這一條街上湧現,這條街貫穿了新市整部歷史,每一次古鎮的重大歷史事件,都以此為據點。如果說,西河口啟動了新市的古代歷史文明,那麼,廟前街則啟動了新市古老的歷史文化。

這條街,重點在西廟弄和它的永靈廟,然後是覺海寺,中間還有許多道教的建築,形成儒、道、釋三教合一的奇觀。廟前街這麼短,卻齊聚了三大教,而且,永靈廟與覺海寺所造成的如此巨大的歷史影響,在江南的古鎮史上可謂是獨存樣本,讓人覽物蕭然,感慨無限。

可以說,西廟弄是廟前街的發源地。這裡以前稱“施家巷”,西晉時期在新市發起治水的英雄朱泗就住在這裡,朱泗成長後又參軍入伍,保家衛國,出生入死,最後戰死沙場。朝廷為他頒佈了“鎮國大將軍”的賜封令,成為新市之地千古一絕的英雄。朱泗將軍既是為民造福的治水英雄,又是為國捐軀的民族英雄,所以,朝廷為他專門設立了“永靈廟”,供世代百姓為他祭祀。

新市古鎮因為有了“永靈廟”,才會發生一系列的祭祀活動,甚至擴大到“東廟”和“南廟”的大範圍祭祀。後來,才會有新市早期商貿與祭祀活動的合體——“燒香市”的形成,才會有現在的蠶花廟會。正因為它的建立,才會有更多的人向這裡集居,像歷史上出現在永靈廟附近的各種道教建築,像“舍宅為寺”的唐朝烏程縣令朱集世代居於此,才會發生朱集把他先祖的老家與先祖朱安期墓地外遷,接受了來自武康遷入的“大唐興善寺”,後更名為“覺海寺”,才會發生像《仙潭志》作者陳霆先祖南渡,早已擇居於此。

接著,覺海寺文化成就在新市歷史上可稱得上是浮光耀金,它始建於唐憲宗的元和十年(公元815年),開始為“大唐興善寺”,到了宋朝治平二年(公元1065年)改名為“覺海寺”。到了北宋元祐三年(公元1088年)的時候,覺海寺出現了若愚法師,開始走上了弘揚佛法、宣傳文化的道路,從此以後,覺海寺成為江南名寺,新市成為國家高層政要、大賈商人、平民百姓的眼裡的聖地,八方潮匯,紛至沓來。

我要讀您的第三道皺紋,是通北的郊野

新市通北的郊野,筆者是指樂安塔院、朱墓村一帶,這裡聚集了新市早期文化的遺址,它們成群連片,構成新市被時光堙埋的另一道風景區。這一道皺紋,蒼老得有點發黑,甚至難於目睹和不忍直視,但這裡卻是新市古鎮宋以前非常繁盛的地方。

明朝有一位叫“釋澹歸”的法師,曾經來過新市,在舉人阮峻家裡玩(史稱“阮家道地”),法師在那裡喝茶,又出北郊踏青,玩得很盡興,為此,法師吟了一首五十二句的長古詩,其中前八句寫景,寫得好傳神:

飯罷思散行,春郊可遊目。

道塗非所宜,一徑轉幽曲。

凝雲漏微碧,條桑吐柔綠。

好鳥枝頭鳴,將飛翼還縮。

樂安塔院,是新市的西北郊,吳越國王在這裡曾經建造了一座規模宏偉的寺觀——雙塔寺(後稱慧通寺),初名為“法華院”。據推算,後晉天福年間(公元936年——947年),它應是吳越國王錢鏐的兒子錢元瓘欽定所建。這裡建塔處,正位於新市“鎮西關”的“馬公橋”迤西處,又是新市覺海寺以北,現在稱為“西塔院”的地方。當年的這座雙塔寺,是一座堪稱國寶級的寺院,在新市古鎮乃至湖州地區也並不多見,它也是新市歷史上唯一的一座由當朝國王欽建的寺院。據傳,吳越國王錢元瓘,在他任職十年期間,創建了七十三座寺院,反映出錢元瓘對佛教的虔誠之心與對百姓慈愛之情。這裡後來稱“塔院”,便是出於對“雙塔寺”之名的紀念而來。

朱墓村是新市的東北郊,往新市景明橋北延,約三里路處有一個古村落,稱“朱墓村”。《仙潭志》中記載:

靈感公弓劍所藏,今呼為朱墓村。在鎮之東北二里許。

這裡的“靈感公”是指“朱泗”廟神,在南宋鹹淳年間被朝廷追封的諡號。這位將軍誕生於公元289年,迄今為止已達1730年。朱泗在家鄉新市開渠挖河,治水造福,後應徵入伍,保家衛國,在公元322年的一次對叛軍王敦戰鬥中流矢而亡。朱泗將軍可以稱得上新市的“開城之父”,詣謁朱墓村,正可以寄託晚輩對先祖的懷念之情。

在朱墓村西,2018年經筆者與本地陳家昶先生,考古發現了一塊湮沒在荒野之地的新市古鎮南宋石橋“淳熙字堂碑”。這是被專家稱為“一次罕見”的文化事件,揭開了新市古鎮明朝以前石橋的建造歷史。它比明朝正德《仙潭志》上記載的石橋建造最早歷史,推前了將近400年,是迄今為止新市發現的古鎮“第一橋”,填補了新市南宋時期石橋歷史的空白,是為佐證“新市歷史文化名鎮”品牌,提供更為有力的一件實物“重器”。

我要讀您的第四道皺紋,是老北街

新市的老北街,是新市商業的典型代表,它的歷史悠久,在明朝的《仙潭志》上就有明確記載:

北街:自普安橋直至菩薩橋下止,呼北街。

據老一輩回憶,北街在民國時期和解放初期,它的店鋪非常興旺,有近七十家各類的店鋪作坊。可見, 繁華的“北街”就像現在人們所傳說的一樣,一家又一家的店鋪,鱗次櫛比。各式各樣的生意人,那些好吃、好玩、好看的,琳琅滿目,一齊湧向我回憶的銀幕上,鏡頭噴發,接連砸向我的視覺。

“北街”是一條傳統而又古樸的商業老街,店鋪為東西相向,街道寬僅三米左右,而兩側屋簷的空間相隔,僅透出一米左右的天際之線,反映出這個古鎮商業繁華的面貌,當年發達的手工業與餐飲業的傳統店鋪,形成獨特古老的商業文明。這裡有茶店、飯店、羊肉店、絲行、羊行、茶糕店、米店等,其中張永源的“張一品飯店”,與王福康的“康福多茶糕店”,至今盛名海內,成為古鎮新市的當紅地方特色品牌。

這條“北街”所處的位置非常獨特。南端即為“十字街口”,延伸處,即為西河口,貨物上下河運輸非常便利;北端即為苕溪河直入的虹橋水口,也非常有利貨物運輸;它的北段有一座“菩薩橋”,轉西即為著名的“覺海寺”,繼續行步幾十米,即為著名的“永靈廟”;它的中段是“司前街”,轉入即為著名的茶樓“渚香樓”,直西數十米,即入“劉王廟”。

時光飛旋,日月穿梭,新市古鎮,您的一道道皺紋,構成了人們對您的最深刻印象。我作為本地人,生於斯長於斯,我在您的這些皺紋之間穿梭中成長,越過歲月的山水,在一片煙雨之中,慢慢變老,我至終將會在這些密不可分、縱橫交錯的皺紋之中,而悄然隱去。


新市古鎮:我要深情細讀您的每一道皺紋

浙北古鎮新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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