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教不改”的縣委書記,留下了個百億窟窿

“屢教不改”的縣委書記,留下了個百億窟窿


“屢教不改”的縣委書記,留下了個百億窟窿


看完《唐頓莊園》這部老劇翻拍的電影后,我又去重溫了電視劇。有人說這部劇是英國的《紅樓夢》,確實,至少在人物性格的塑造上,它和紅樓夢一樣成功。全劇裡我最喜歡的一個角色,就是刻薄而又智慧的老伯爵夫人。我覺得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正確面對自己所處的狀況,並隨著情勢變化,去調整自己的姿態,以及採取正確的對策。憑著這種出色的本領,唐頓莊園或大或小的危機被她一一化為無形。

本性驕傲的老伯爵夫人,之所以願意屈尊降貴,是因為她深深知道,唐頓早已今非昔比。危機感使人清醒。而在認清自己的真實境遇這一點上,榮國府的史老太君就大不如人了,關於我對她的成見,容有機會再談。

既不能開源,又不肯節流,百足之蟲,也有走不動的時候。

年關將近,寧夏永寧縣的書記縣長日子可能很難過,一大堆圍著他們要賬的企業主還沒打發完,那邊廂又被央視曝光拖欠民營企業近4億元工程款。說起來這件事也很簡單。2015年永寧縣上馬一條道路工程,江蘇鹽城十幾名承包商以5.68億元中標該項目。路按時保質交付使用了,但是工程款卻遲遲拿不到。

項目完工三年了,永寧縣政府還欠著3.91億。這麼大一個資金窟窿,導致這些承包商資金鍊斷裂,形成了連環欠賬。他們不但被法院列為失信執行人,每年還要還鉅額利息。那麼永寧縣為啥不還錢呢?說起來也很簡單幹脆,就倆字:沒錢。永寧縣不是工程完工要付款時才沒錢的,是在工程立項之初就沒錢。簡單地說,就是當初修路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筆預算。

於是這件事陷入了這樣一個僵局:下游供貨商找承包商要錢,承包商找書記縣長要錢,書記縣長說我們縣裡真沒錢。包括這條公路在內,大部分債都是前任書記縣長欠的。那追究前任領導責任啊,回答是他們2018年就已經被免職了。

這樣一個棘手的僵局究竟是怎樣形成的呢?我們不妨解剖一下,或許可以成為地方應樹立何種發展理念的反面典型。

永寧縣被稱為銀川的南大門,擁有很好的區位優勢,但長期以來這裡的經濟發展並不盡如人意。錢克孝先後做過永寧縣縣長、縣委書記,任職以來,非常想出政績。

但措施無非還是大上基礎設施,大拆大建這一套,政績觀仍停留在“唯GDP”的時代。這從他日後栽的跟頭上就能看出來。2016年中央環保督察組在寧夏督察時,發現了永寧縣泰瑞製藥異味問題,並要求限期整改。但在事後的環保督察“回頭看”中,督察組發現當地政府連續兩次敷衍整改,明裡表態關停,暗裡偷偷允許其開工。錢克孝以及永寧縣縣長李潤軍因此雙雙被免職。

當地媒體稱錢克孝對中央環保督察組的要求不夠重視,其實哪裡是重視不重視的問題,根本上還是因為其認為環保不如利稅現實。其實早在2014年永寧縣委班子專題民主生活會上,錢克孝自己已經道出原委:考慮到就業稅收等因素,而不敢傷筋動骨地去整治本地藥企。

現在看來,錢克孝當年的自我批評,並沒有落實到行動上。因為到了2017年,他再次因為“落後產能淘汰工作推進不力”,被誡勉處理。直到2018年被免職,錢克孝一直沒有調正自己的政績觀,沒有想清楚哪種發展方式是竭澤而漁,哪種才是可持續發展。

這種“屢教不改”背後,其實仍是“權力的傲慢”,是缺乏敬畏意識的結果。2014年那次民主生活會上,就有人批評他“家長意志,長官作風”。在這種一言堂的決策氛圍之下,出現沒有一分錢預算就敢上馬修路的事,也就不奇怪了。事實上,此次曝光的欠債項目絕非永寧縣唯一一筆。在錢克孝還在任的2016年,永寧縣地方債務餘額就高達179.07億元,而當年永寧縣本級的財政總收入僅為15.59億元。這個窟窿現在究竟還有多大,外界尚難估計。

而永寧縣目前的困局,也很難歸因於錢克孝一人身上。比如2016年,在中央環保督察組已經對永寧縣的環保提出批評的時候,當年11月錢克孝還是被晉升為銀川市委常委,入列副廳級,成為高配縣委書記。這種認可或許給了他日後繼續敷衍中央環保督察組的信心,也加劇了他的獨斷專行。這次被曝光的道路工程,在沒有預算的背景下仍然得到了自治區發改委的立項。可以說也是不夠謹慎的。

地方經濟發展,步子既要邁得大更要邁得穩。在經濟向好的時候,不顧地方實際盲目上馬項目,等到經濟進入下行週期,才發現地方已經被拖入債務泥潭,這樣的案例已有不少。留下400億債務的貴州獨山縣委書記潘志立就是另一個典型。即使相關責任人事後受到追究,但給地方造成的損失已經難以在短期內彌補。主政一方者,必須慎之又慎,牢牢把好自己的政績觀和發展理念。而歸根到底,要徹底杜絕這種荒唐決策,還要靠建立有效監督的決策機制,真正把傲慢的權力關進籠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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