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走“列国”:访蒙恬墓

米脂婆姨绥德汉。暮春,我至绥徳,拜访一位两千多年前的汉子,堂堂汉子。这个陕北县城,黄土旮旯里的小城,大是出乎我意外。人流接踵,车来车往。看来这一带不穷,起码县城不穷。车行文化大街,首尾相接,龟爬蚁行。堵车,严重堵车,竟像大城市?看城内限速20,疑窦顿开,不由腹诽,不知制订者有否开过车,车并非越慢越安全,越慢越畅通,要知怠速都接近20码,焉得不堵?要是那位汉子,哪位舞金戈跨铁马的汉子还魂,不被气死才怪。

文化大街中段,是蒙恬公园,受地势所限,不太大,人倒不少。尤其老年人,三五成群,一把壶,几个杯,谈天说地。虽是喝茶,却不由想起一句词:“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他们在谈什么呢,在谈那个汉子蒙恬,铁血疆场,秋风扫落叶,打得匈奴哭爷哭娘?功比天高,却冤死边关小城?

自驾走“列国”:访蒙恬墓

我打断老人言,问蒙恬墓何在?他们用手一指,那不是。顺手指东北望,那边矗立着一座孤山。那是一座山呀,噢噢,对了,蒙恬墓就该是一座山,蒙恬就是一座山。我走近那座山,却被一堵墙挡下,左看右看没进口。人说,墓被圈在学校里呢。

沿文化大街向东走,看见了绥德一中。问门卫,可进去看蒙恬墓吗?门卫点头,指了方向。进门是操场,跑道是单数,临操场是一排教学楼。我知道,跑道也好,教学楼也好,乃地形所迫,都不甚理想。然优势是那个墓,那不叫墓,那是一种精神,当学生读到辛弃疾“想当年,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而想起墓主人事迹时,该激发出怎样一种民族情结,磨励出怎样一种苦学意志,从而引起一种心灵共鸣?

自驾走“列国”:访蒙恬墓

大概是休息日缘故,校园显得有些清冷。穿过操场绕过教学楼,向西百余米,踏上几档台阶,就到了蒙恬墓前。墓高达五十余米,实足一座小山。只是由于东西南三面建筑的挤压,墓变成畸形且陡峭。虽到暮春时节,整个格调却呈一片灰黄,草仍枯着,毫无生气,树也黑着,无精打采,刚栽不久的幼柏,青得发灰,看得我心里也一片苍凉。老天,对这个汉子实在太残忍,太冷酷。好在我身后一棵柳,忍不下心,吐出细细的翠绿。我退到树后,以柳叶为前景,对好焦,于是镜头里的墓,有了美丽与温暖。

自驾走“列国”:访蒙恬墓

据《史记》,蒙恬祖父蒙骜,是秦国从齐国招揽的人才。那时的秦国,推出一系列优惠政策,各国英才趋之若鹜。蒙骜不负众望,曾率军攻获一百多个城邑,官至上卿。父亲蒙武,亦战绩不凡。蒙恬出身于这将门世家,天生就是一把打仗好手。在秦统一六国战争中,功勲卓著,深得始皇信任。河套平原一带,本是赵武灵王打下的地盘,后七雄兼并,赵自顾不暇,兵力东缩。匈奴则乘虚而入,侵而占之,对秦王朝形成威胁。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决心腾出手来,除掉心腹之患。遂命蒙恬,率兵三十万“北击胡”。蒙恬大军所向披靡,大败匈奴,收河套,夺阴山,将匈奴逐之大漠深处,而后修直道,筑长城,屯边十数年。从某种程度说,蒙恬算得上民族英雄。

始皇猝死,赵高矫诏胡亥上位,赐蒙恬兄弟死。先赵高犯法,始皇令蒙恬弟蒙毅审之,按律当斩。后始皇见赵高办事恭卑,心里不忍,刀下留人。始皇其人,喜暴少仁,难有慈悲,不想偶动一恻隐之心,却毁了自家江山。若始皇地下有知,是否会如后世项羽般,喟叹“天亡我也”!故赵高得势,必置蒙恬于死地而后快。蒙恬不信诏,请求复核,使者不准,蒙恬于是自杀于阳周城。阳周即今子长县,与绥德不远,绥德又有扶苏墓,以此推测,蒙恬墓当为真墓了。

传说,蒙恬冤死,三十万将士悲恸不已,每人装一头盔沙土,堆成一座孤山。有部下自愿留下守墓者,多达数百家。

自驾走“列国”:访蒙恬墓

回走很远再看,墓竟尖尖的像竖着的毛笔头。传说毛笔,就是蒙恬戍边之时,用狼毛狐狸毛做成的。他无法用自己发明的笔,书写一生辉煌,后人却并未忘却,将他事迹永载于青史。墓又如一把倒插的宝剑。奈宝剑虽利,还看掌于谁手。握剑之人明智,利剑摧枯拉朽,气冲牛斗;握剑之人昏庸,锈迹斑驳,毁弃黄土。两千多年来,这大概是所有忠臣良将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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