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時期的“五帝”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從夏朝建立距今已約4000年,這期間中國歷史已有文字可考。夏朝再向前推1000年,屬於中國歷史上的新石器時代晚期,被稱作史前文明時期。那個時期沒有文字,社會組織只有部落,部落裡有首領。那麼,部落中的首領們都是誰呢?

史前時期的“五帝”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因政治需要而編造的史前首領

史前文明時沒有文字,只有石器文化,自然部落首領的事就沒有記載。之後進入夏商周三朝,這期間有了文字,可是直到東周後期(也是春秋末期),三朝已跨時近1600年,這期間還是沒有關於史前部落首領的記載。

公元前475年,中華大地進入戰國時期。也就是在這個時期,過去近兩千年間都沒有任何文字記載的史前部落首領們的名字,卻突然大批冒了出來。這與當時的政治需要有關。

戰國時群雄逐鹿,中華大地分裂成許多國家,各國統治者為了維持自己的政權和擴大版圖,除去不斷地征戰外,還需要思想家和知識分子從治國理念、謀策和文化上的支持。與此需求相伴,社會上迅速產生了一大批不同觀點的思想家。這些人為了說服各國統治者接受自己的觀點、謀策和政治主張,或者排斥與自己意見不同的派別,開始到處遊說。

他們遊說時,為了證明自己是唯一正確的,常常喜歡引證。比如,他們常以史前部落首領的行為、語言為論據,會採取這樣的句式:“昔某某帝曰……”“昔某某帝曾……”,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是有根據的。這個方法很有效,往往使對方被說服或者啞口無言。

史前時期的“五帝”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很快,一大批所謂的史前部落首領的名字和形象就被各學派“發現”和“編造”了出來。而且這些新首領們還非常具體,有血有肉,活靈活現。比如當時這些首領都是誰,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甚至連說話的長短、語氣、表情都有。充分展現了戰國思想家們豐富的想象力和創造才能。

編造何其多

顯然,戰國思想家們突擊編造的這些史前首領們的形象和言行,在辯論和遊說時都派上了用場。那麼,他們到底編造出了多少史前部落首領?僅從現在能看到的諸子百家的典籍記載來數,也有200名左右。

儒家開始的時候,在《國語》《左轉》中寫了12個人:炎帝、黃帝、共工、大暤、少暤、顓頊、高陽、高辛、帝鴻、金天、伯翳、祝融。後來他們又加上了堯帝和舜帝,成了14個人。到戰國末期,他們將這些人簡化成了5個人,稱“五帝”,不過這五人他們當時的說法前後並不一致。比如《大戴禮記》說是:黃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而《禮記·月令》說是:大皞、炎帝、黃帝、少暤、顓頊。《易經·系詞》則說是:包犧、神農、黃帝、堯、舜。

其他各家在名單上互相有交叉、吸收和借鑑,但都是為自己的觀點服務的。

史前時期的“五帝”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漢朝人選定了儒家的“五帝”說

漢代人對史前部落首領繼續有編造。比如有人設計出了“九皇五帝三王二代”之說。還有人設計過一個更加遙遠的神人祖先叫“盤古”。不過漢朝的主流是延續戰國時儒家的說法。

對此做了重要工作的是司馬遷。他對儒家史前部落首領的說法重新進行了取捨和編排,比如他不再讓神農、蚩尤、炎帝作為正式帝系,而只是作為黃帝的戰爭對手。把禹、皋陶、后稷、伯夷、彭祖等人,都降成舜帝的大臣。只留下五個人形成了新的“五帝說”:黃帝、顓頊、嚳帝、堯帝、虞舜。

另外,司馬遷在寫這五個人時,認為戰國人描述的“其文不雅馴”,即語言不好,他便在選擇“其言尤雅者”的基礎上,又展開想象的翅膀,儘量使其“雅馴”起來。例如,他讓五帝們事蹟更加豐滿,對話大量出現,還讓五人有了祖輩血緣關係。

但是,司馬遷在設計他們的祖輩關係時並不縝密。比如,夏禹本來是虞舜的兒子輩,可是他在敘述時,讓顓頊與夏禹相隔了兩代,讓顓頊與虞舜相隔了六代,這樣晚輩夏禹就成了前輩虞舜的高祖父了。

史前時期的“五帝”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被無限美化的黃帝和堯帝

自司馬遷之後,歷朝歷代從治國化民的目的出發,統治階級和文人聯手,繼續對五帝的事蹟進行再擴大和再組合,後來乾脆把五人的事蹟集中在了兩個人身上,即黃帝和堯帝。

黃帝是作為“人文初祖”來塑造的。就是說他最早給人們發明衣裳、舟車、房子,還命臣子伶倫制樂器,大撓定干支,倉頡造文字,命妻子嫘祖教人們養蠶。他統治時期,中華大地天下大治,人民安居樂業,民族統一。可見,如此優秀的一個史前首領,華夏始祖的資格非他莫屬。

可是,人們覺得僅僅這樣神化黃帝一人還不夠,因為在統治思想上,儒家主張“仁政”和“德治”。歷朝統治階級和為其服務的文人,為了體現這一思想,很需要再樹一個以“仁政”和“德治”為範本的典型,他們選中了堯帝。

戰國時期的儒家對堯帝的描述還是簡單的。即使司馬遷寫的《史記·五帝本紀》,對堯帝的描述也還不如對虞舜著墨多。後來的歷代統治階級和文人加大了對堯帝的渲染和拔高,甚至幾乎到了把他神化的程度。

史前時期的“五帝”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對史前首領我們應持的態度

畢竟,儒家和司馬遷的“五帝說”,還有關於神農、炎帝、蚩尤的傳說,已經流傳至今,中華民族也已經約定俗成。從形象化和符號化的角度說,這是可以接受的。因為在無法確切知道和證明到底史前部落首領都有誰、都是誰的情況下,中華民族不能沒有名義上的“共祖”,這些遠古人物形象,對於今天華夏民族的團結和凝聚,還是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只是應該注意的是,在沒有發現新的考古證據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對這些史前部落首領形象化、符號化,卻還不能急於把他們歷史化。比如,現在有人把儒家留下的那些書籍作證據,進行所謂的“五帝確有其人其事”的“考證”,就沒什麼意義——用儒家的書籍證明儒家的觀點,只能是一種代替儒家的自說自話而已。另外,現在有的地方熱衷於爭搶“五帝”的出生地、活動地、交戰地、後裔分佈地等等,其目的恐怕就不是在歷史而是在現實、不是在學術而是在其他了。

當前,要想對史前部落首領做歷史化的認定,只有呼喚、等待和寄希望於新的考古技術和考古成果的出現,舍此別無他途。

史前時期的“五帝”是真有其人其事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