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城中國: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房產夢

五一休更致讀者:

親愛的讀者朋友,五一期間,國家法定節日,本號也準備給小夥伴放幾天假,4月30日夜間到5月3日期間我們暫時休更,5月4日恢復更新。請讀者朋友原諒。

作者|劉工昌

綠城公佈的年度業績報告顯示,2018年,綠城實現合同銷售1564億元,同比增長6.9%。沒有完成1600億的年初銷售目標,增幅創下近三年最低。盈利方面,綠城2018年股東淨利10億元,同比大幅下降超54%。

與此同時,綠城的淨利率和淨資產收益率也都創下了歷年最低記錄。根據年報,綠城中國股東淨利潤為10.03億,比2017年下降了54.2%。其中,淨利率為近五年最低點的3.94%,淨資產收益率也是近三年最低點的3.7%。

綠城怎麼啦?

失去的5年

2014年,綠城與融創談判破裂。綠城創始人宋衛平將24%的股份從融創手裡轉售到中交,隨後幾年,萬科鬱亮稱之為“白銀時代”,融創孫宏斌稱之為“鑽石時代”。而綠城卻是“失去的五年”。

2018年綠城中國的表現,和同行比差距越來越大。

2016年,銷售超過千億元的房企約有12家。綠城中國有1100億元,上2000億元的只有5家房企。最高的恆大也才3700億元。

到了2017年,銷售過千億的房企增加到17家,頭三名碧桂園、恆大、萬科銷售都已超過5000億元。而綠城中國2017年銷售約1457.1億元,排名11,銷售面積位居15位。

到了2018年,銷售千億元以上的房企已經高達31家左右,前十名的房企銷售金額都站上了2000億元。前三名碧桂園、萬科、恆大分別過7000億、6000億和5000億,融創、保利在4000億以上,綠地也接近4000億元。

但根據克而瑞排行榜,綠城中國2018年銷售額為1563.7億,位於排行榜的第17名,為前六名最低的綠地的3812.2億一半不到。銷售面積綠城中國更慘,排名26位。

綠城一頭往下,可謂一年一個小臺階,兩年一個大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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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負債方面看,根據目前公開的數據,截至2018年二季度,綠城資產負債率79.7%。維持了2017年80%左右負債率的情況。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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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期,綠城中國的收入債務比率,從57%上升至近72%,淨資產負債率為55.1%,環比2017年年底有所提升。同時,截至2018年6月,綠城中國2051億元的負債中,淨增加的超過450億。一年內到期債務佔債務總額比達33.7%,一年以上到兩年佔比為21.5%,兩年以上佔比為44.8%。。如果從2015年算起,當時綠城的負債總額才不過1078億元,三年多時間,快翻了一倍。

還值得一說的是,截至2018年二季度,綠城中國經營活動淨現金流為-77.81億元,經營現金流和營業收入之比,大降35.95%。而2018年2季度末,綠城中國的存貨只有接近1400億元。換句話說,可以賣的並不算多。(昔日前十地產豪門滑落至17位!綠城的艱難時刻槓桿遊戲2019-03-06)

可以說,2018年綠城幾乎所有的財務指標都跑輸了國內的房企同行。

而隨著房地產行業整體增幅開始放緩,行業集中度開始提升。像綠城中國這樣的現金流與債務雙雙吃緊的公司,儘管暫時還名列前20位,但激烈的競爭將令其應接不暇。

2018年,TOP200各梯隊房企規模持續增長,銷售金額集中度較去年同期均有較大幅度的提升。從2018年TOP200房企分梯隊集中度的變化情況來看,百強房企內部出現分化。TOP3和TOP100之後的房企集中度較前兩年基本持平。其中,TOP3房企增速較2017年放緩。TOP11-TOP50房企集中度增速仍然保持較高,較2017年均進一步提升。(2018年中國房地產企業銷售TOP200排行榜2019-03-0109:53:24 來源: 克而瑞)

與之相對應的,股價和市值當然好不到哪裡去。

綠城中國過去一年的股價從2018年初高位之後,整體趨勢是一路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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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2019年4月26日綠城中國的市值為155.4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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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香港上市的房企,2018年2季度時,平均有180億。新鴻基、萬科、恆大、中海外發展、碧桂園等的市值都在兩三千億元。

宋衛平的綠城往事

1977年,原本在在浙江美術地毯廠織手工地毯的宋衛平參加高考,考上了杭州大學歷史系。大二那年,宋衛平受著名記者鄒韜奮影響,自辦了一份只有四個版面的報紙《思考》,一個人承包了三個版面的撰稿,一度成為校園裡的風雲人物。

據壽柏年回憶,宋衛平是個“憤青”,“那個年代正值改革,他和很多年輕人一樣,希望中國能夠走上民主、法制和現代化之路”。

1982年,畢業於杭州大學,隨後在杭州舟山黨校做老師。這個給黨政幹部們上課的老師卻因言論不合時宜而下崗,被迫南下珠海到一家電腦公司負責編制內部刊物。7年後回杭州的宋衛平自稱身無分文,不過此時他認準了搞房地產是他們這些搞文科的知識分子的唯一出路,就借了15萬元人民幣,和5、6個同事一起租房子、搞辦公設備。後來又找人借300萬投標項目和買地。在那個工資只有幾百塊錢的年代,這兩筆錢都不是小數目,而宋衛平能這麼快借到手,只能證明兩點,一是朋友多人緣好,二是浙江有錢人真多。而這也是日後宋衛平每每逢凶化吉的法寶。

1995年宋衛平創建綠城集團。而在黨校時,兼職做過兩年體育老師的宋衛平在發達後沒忘初心,1998年宋衛平著手組建了浙江綠城足球俱樂部。俱樂部成立後,綠城集團對足球下了血本,2001年綠城俱樂部的總投入為8500萬元,這是宋衛平當年總贏利的2/3。可能也正是足球帶來的名氣,讓綠城連續7年位居浙江省房產業界之首。

2006年7月綠城中國在香港交易所主板掛牌上市。

“綠城不是賺錢能力最強的房地產公司,但在業主中的口碑卻是最好的。不擔心速度問題,更擔心品質問題。”宋衛平當時半開玩笑地告訴媒體記者,購買並擁有住房是每個中國人的夢想,是對個人尊嚴缺失進行的一種自我補償。宋衛平認為房子的擁有涉及到個人尊嚴,而捍衛尊嚴最有力的保證自然是品質。

在綠城集團,一個項目賺錢賺少了不會被“撤掉”,但質量出了問題肯定會被“拿下”。在宋衛平看來,房子“是有身段、有表情、有美感、有藝術、有生命的”。一個極端的例子是,某項目的房子造好了,外立面的石材也都掛起來了,但宋衛平來了一看,發現牆面的石材色差有點不均,結果他下令將整面牆敲掉重來。(捍衛者宋衛平的十年風雨路柏木水鄙人的公號:避風酒館)

在打造品質高端別墅和公寓項目的同時,綠城集團還協助政府進行了大量的“城中村”改造工程。參與了杭州西湖區文新街道就駱家莊、五聯村兩大“城中村”改造項目,另外綠城還拿下了彭埠“城中村”改造、江乾區和青島李滄區的農民安置房工程。這些“城中村”改造工程的利潤僅為政府支付的3%建造費,對很多已習慣從事高回報的房地產企業而言,這些“城中村”改造代建項目絕對是“不賺錢”的。但由於過硬的工程質量,很多杭州被安置的農民明確提出要政府選擇綠城從事項目改造。

綠城百合公寓的一位業主在形容小區的物業時,連續用了三個“好”來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小區裡每天都是一塵不染,老人購物東西太重,保安會送到家門口,小孩放學,物業可以幫忙代接孩子,這樣優質的服務,業主們都是搶著交物業費的。”

與文人情懷相對的是宋衛平的商人的身份,這種對美學和品質的極致追求,一定程度上變成了對市場的傲慢。杭州一位開發商認為,宋衛平的姿態是給予型的,而不是共建型的。“宋衛平是把他認為正確的給予大家,而不是心悅誠服地聽聽市場需要什麼。”

可這種不計成本的追求產品的品質必然會縮減企業的盈利空間,這也使得在樓市危機、降價潮到來時,綠城完全沒有應對市場波折的彈性,其內部缺乏必要的伸縮空間,所以看似富麗的綠城大廈總給人以搖搖欲墜之感。

兩次債務危機

綠城共經歷過兩次債務危機。

一次是2008年4億美元的海外債。根據協議,綠城在經營中不能抵押、負債過線、出售資產等。而為了生存的綠城主動引爆了這顆炸彈,後來對媒體公開坦白了違約。

憤怒的海外債主要對綠城進行破產清算,但隨後的金融風暴令海外債暴跌,難以扛住的債主們為了快速得到錢度過難關,只能對債務打折讓綠城還錢。靠天躲過一劫的綠城在2009年又掀起新一輪的高速擴張。這年綠城房地產的銷售業績超過了530億元。

2011年11月,一則綠城“被破產”流言開始流傳。很快宋衛平發文回應,“深夜發文,意在感謝諸位,也向大家報告,綠城目前一切尚好。”但並未大笑人們疑慮。

根據綠城中報,2011年上半年,綠城的淨資產負債率從2010年底的132%,上升到了163.2%。綠城現金流狀況亦令人堪憂:綜合現金流量為負值,公司可動用的銀行結餘及現金近67.44億元,而一年內到期的銀行借款和其他借款為135.14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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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城最近三年公告顯示,其負債率最低是2009年105.1%,2011年中報負債率高達163%,超過綠城最困難2008年底140%。在樓市上行時期高負債並不是問題,而一旦樓市下行、銷售回款不暢,高負債會壓垮資金鍊。

“綠城是行業中槓桿使用得最激進公司。”北京高通智庫張宏說,它追求規模,放棄了穩健,“現在它需要做收縮。”綠城“信託門”事件,就是在這樣背景下發生。(綠城:懸崖邊的貴族宋衛平抑或喬布斯 中國企業家 2011-11-03)

而恰恰此時,其銷售遭遇了政策阻隔。2011年1月26日“國八條”中第六條提出了房屋限購令:“各直轄市、計劃單列市、省會城市和房價過高、上漲過快的城市,在一定時期內,要從嚴制定和執行住房限購措施。”隨著限購城市名單的逐漸出爐,綠城中國重點佈局的高房價區域如杭州、北京、上海、南京均加入限購的隊伍。

綠城的項目定位是高端住宅,而高端住宅恰恰是政策嚴控的對象。因此綠城的絕大部分項目都在此輪調控的限購區域內。同時,其高端定位也造成了有能力買綠城房子的人基本都屬限購範疇,這使得綠城無法效仿定位中低端的房企實行“以價換量”的策略。

賣不動房子,意味著高地價坑在自己手裡。而恰在前幾年,綠城高價拿了不少地。2006年9月29日,綠城聯手濱江以36.3億元的總價擊退華潤置地將杭汽發項目收歸囊中,並刷新了當年杭州地王記錄。2009年9月22日,綠城集團在蘇州一天之內花費36億元、25億元連續拿下兩個“地王”。

2011年5月,綠城中國新盤去化率為29%,較4月跌兩成,明顯下滑。這年9月,綠城的銷售收入為270億元,僅為年初計劃的一半。從被海航收購,到被銀監會調查,再到“被破產”,綠城集團一直處於各種流言的漩渦中。2012年春節前,標普宣稱將綠城中國的長期企業信用評級從B下調至B-,展望為負面;同時,將公司的未償付高級無抵押票據評級,由B-下調至CCC+。標普表示,下調評級,主要由於預期綠城未來12個月流動資金仍弱,因公司短期債務顯著、大量的建設成本,以及疲弱的物業銷售。

面對危機,綠城的應對主要是兩點,一是轉讓所持地產。2011年底,綠城中國剛剛將所持4個項目的部分股權予以出讓,僅僅一個月後就有媒體曝出綠城中國擬再度對外轉讓四個項目,融資60億的消息。據稱,瑞銀引述管理層表示,綠城擬出讓的4個項目分別是:上海天山路寫字樓項目、青島審計局商業項目、溫州鹿城廣場以及北京奧克伍德雅居四個項目。為此綠城方面沒有否認。

再就是降價賣項目。一直堅持品質的綠城此前不久,還曾公開表示“不會直接降價”。但宋衛平在2011年9月接受了某南方刊物的採訪時稱,:“假如真的無路可走,那就直接把價格降到底,所有的房子都賣完,以後就不再做房地產了”。2011年11月份開始,綠城部分項目報出9.2折的優惠價格。隨即,市場頻頻傳出綠城出售所持項目股權的消息。

有知情人士認為,“綠城的核心問題是公司高端項目佔比整體產品的比例太高了”。在現有的調控環境中,將雞蛋放到一個籃子的結果是,面臨的風險和衝擊最大。“一直以來,國內的房地產企業形成了對樓市的牛市思維”,他們對於樓市的發展前景太過於樂觀了。(傳再甩項目融資60億綠城中國資金危機仍舊未解中國網 2012-01-31)

“我大概是被慣壞了,”宋衛平說,2008年之前的那輪大牛市讓他有點掉以輕心,房子很好賣,他想只要把產品抓好就行了,“從上市前一兩年開始,大概有三四年我沒有參加經營會議。”2008年,綠城遭遇資金鍊危機,但4萬億的狂歡讓宋衛平產生了幻覺:2009年綠城有創紀錄的520億銷售額,還有創紀錄470億的拿地金額,其中有很多地王。

在行業形勢發生根本性改變的2008年,綠城反應遲鈍,它的命運從那一刻已經註定。2010年史上最嚴厲的調控出臺之後,綠城才對行業的變化做出反應,綠城開始做輕資產的房產代建業務,同時對園區服務開始升級。但是,市場並沒有給宋衛平足夠的時間,命運的指針開始往下走。

綠城本有機會像龍湖、世茂這樣的高端開發商一樣,推出高品質、高單價,但面積小而總價低的產品,作為過渡居住使用。然而,綠城最終沒有選擇拓展產品線來擺脫財務危機。(宋衛平服輸:調控超出了綠城的預期2012-06-12每經記者楊羚強 發自上海)

從一個困局進入另一個困局

在賣地與降價都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後,綠城被迫使出最後一招,賣股權,斷臂以求生。自2011年下半年開始陷入資金鍊困境的綠城已經多次出讓股權。在先後出售多個項目給SOHO以及融創後,綠城又在2012年6月8日與九龍倉交換股債,涉及資金共約51億港元,九龍倉由此成為綠城第二大股東。2012年6月22日,綠城與融創再次聯手,各出資10億元成立合營公司,並由合營公司收購綠城旗下價值約67.43億元的上海玫瑰園、蘇州御園等9個項目股權。

在經歷多次“賣身”自救後,綠城在2013年實現銷售金額651億元,同比增長19.2%,完成銷售目標118.4%。但是,樓市在2014年初掀起的新一輪“降價潮”又再次把綠城拋入困境。

2014年的5月22日,融創中國發布公告,宣佈以約63億港幣的代價收購綠城中國24.313%股份。收購完成後,融創中國與九龍倉並列成為綠城中國最大股東。杭州凡奇地產總經理顧曉立認為:這對雙方都是件好事,若收購屬實,則說明宋衛平看好孫宏斌,認為其是“託孤”的好選擇。(綠風又起|文人宋衛平託孤融創或創地產千億霸主2014年05月16日 來源:新安房產網 作者:曹弘揚)

但僅僅100天后,事情就發生波折,綠城融創放棄合約的消息不時傳來,整個過程有很多是非曲直。簡單來說,就是融創入主的綠城業績有了很大起色,但是卻背離了宋衛平一直看重的品質原則,宋衛平開始後悔把綠城託付給孫宏斌,而他們在簽訂賣股合同時並沒有完全遵守法律規定,給了宋衛平拿回綠城的機會。

於是,一向不重規則重道義的宋衛平違約了。2014年11月19日凌晨,宋衛平發佈發表《我的檢討與反思》一文,明確表示將要回歸綠城,最終這一波合作大劇以宋衛平重回綠城結束。2014年12月19日,綠城與融創官方宣佈終止收購協議。

被毀約的孫宏斌似乎毫無怨言,公開稱“宋衛平是永遠的大哥”,而對業主和員工擁有超強責任感的宋衛平則說,“我確有失信之處。但是失信一個人,還是失信於綠城的業主、合作方、施工方等更多的人?這種選擇真的很艱難,也非常無奈。”

2014年12月23日,央企中國交通建設集團宣佈,宋衛平、夏一波(宋衛平之妻)、壽柏年(副董事長兼行政總裁)及各全資附屬公司以總價60.14億港幣出售給中交集團24.288%的股份。至此,中交與九龍倉並列成為最大股東,隨後又在不到半年的時間,中交集團通過增持成為綠城控股第一大股東。在這筆交易完成後,宋衛平曾開玩笑的表示,自己已經變成了打工仔。事實上,他確實失去了綠城控股的實際控制權。

宋衛平當時的想法是,中交只在董事會層面負責中遠期規劃,而操作仍然掌握在綠城團隊手中。但宋衛平沒想到,引入中交,只是從一個困局走向另一個困局。

2015年5月,中交正式入主綠城,“去綠城化”殘酷開始。此時綠城董事會中執行董事席位由4個擴充為6個,中交派駐執董3人,非執行董事席位也增加一名中交人士,與此同時,上市公司綠城中國和子公司綠城房產的管控職能被合併,這使得上市公司加強了集權。

2018年1月初,壽柏年以每股12.08港元的價格出售其持有的8.06%股份,接盤方為平安證券,壽柏年正式與綠城告別。壽柏年退出後,綠城創始人團隊中,只有宋衛平夫婦還持有的10.496%的股權,但其中的4.62%又捐給了丹桂基金會。也就是說,綠城創始人團隊持有的股份已經不足10%,中交的大股東的地位由此更加鞏固。

此時中交全面掌控綠城的意願也更加強烈。從2015年5月到2018年年中,當時的綠城行政總裁曹舟南用三年時間解決歷史遺留的三四線庫存問題並降低負債率,綠城終於走上了平穩的發展軌道中。

但曹舟南2018年8月初正式辭去行政總裁、執行董事等職位,由彼時中交派入綠城剛三個月的張亞東接任行政總裁。再加上2018年11月,綠城上海區域總經理章建波在迴歸綠城一年半時間後再度離職。中交正式實現了對綠城的全面掌控。

根據綠城董事會最新名單,執行董事6名,中交已經佔據4個席位,分別是劉文生、張亞東、李青岸和李永前。老綠城人只剩下了宋衛平和李駿。

從股權、董事會人員、以及管理層等各個方面看,中交已經全面掌控綠城。在大股東的強勢掌控之下,中交將對業績的壓力也傳導在了綠城上,綠城面臨著一輪新的戰略、經營思路調整以及利益分割。

綠城與中交長達數年的漫長而痛苦的磨合,終於在這次平穩的交接中塵埃落定。可中交正式入主綠城後,企業卻並未朝著宋衛平所預期的方向發展。

品質綠城信譽被毀

中交進入後,綠城一改以往慢週轉風格頻繁提速。

在2015年10月,綠城與投資者的溝通會議上,中交建集團執行董事、財務總監傅俊元曾表示,綠城固有的問題是庫存壓力大、開發成本高、持有物業多、管理能力弱。這是綠城堅持高端品質的特性,但也是其發展的障礙。

但要為綠城提速並不容易。億翰智庫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綠城中國的存貨週轉率為0.31,而2017年榜單TOP100企業中,平均存貨週轉率為0.35,其中,TOP1-20企業2017年平均存貨週轉率為0.61,相較之下,綠城中國的存貨週轉率依然有較大差距。再從總資產週轉率來看,綠城中國的總資產週轉率0.208,而2017年榜單TOP100企業平均總資產週轉率為0.25,其中TOP20企業中2017年平均總資產週轉率為0.41。綠城與同類房企週轉差距同樣不小。

因此,中交集團一直想為其加速。綠城總裁曹舟南曾公開表示,早在3年前,綠城中國的執行董事李青岸來到綠城開始,綠城就開始調整財務管控,為企業提速做準備,“以財務利潤為核心,加速週轉,實現有質量的增長”。

中交地產總裁楊劍平曾透露,中交的目標是央企前三。中交建副總裁宋海良也曾要求,中交應該與其地位匹配,房地產業務要做到央企前三甚至前兩名,要對標中海和保利。然而從2017年的排行看,第三名(前兩名為中海和保利)的華潤銷售額就已經達到1300億元,剛剛發佈的半年報數據則是943億元。中交2017年的數據是217億元,想要有大的飛躍,只能靠綠城這項優質資產。

2015年7月,綠城開始“高週轉”。當時,綠城中國執行總裁應國永簽發的《關於全面加強內源性現金流管理的通知》中提出,全力加速銷售去化、全面加速資金回籠和嚴格控制支付等方面要傾盡一切努力。堅決執行“早銷,多銷、快銷”的策略。加大應收款項催收力度,“傾盡一切努力”獲得受限價政策影響項目的預售許可證;對於不受限價政策影響的項目,要爭取把原計劃2019年供貨的房源提前至2018年開盤銷售,嚴格控制付款。

為了在規模發展上更上一個臺階,一向在土地市場上低調謹慎的綠城開始了大批量掃貨。據克而瑞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上半年,綠城中國新增土地貨值603.7億元,是其前一年1147.8億元貨值近一半。

在緊接著的8月份,綠城與中交16個下屬單位簽署了近30個項目的合作協議。據界面地產報道,接近綠城人士表示,按照綠城已有的投資策略,拿項目之前都要經過認真細緻的研判,通過後才會決定拿地。這30個項目看似是大禮包,但這不符合綠城以往拿項目的規律,項目的成色好壞也是個問號。

要知道2014年,宋衛平對媒體曾直言把綠城賣給融創是錯誤的決定。原因在於不喜歡融創董事會要求的高週轉。沒想到他不惜譭棄聲譽引入的中交,卻恰恰是對追求高週轉好不遜於融創的中交。不僅如此,綠城賴以為生的品質信譽也在中交入駐後慢慢湮滅。

前面說過,中交入主央企巨大的業績壓力。而代建便成了實現這一目的的法寶。

在2016年6月,綠城中國宣佈,以9.49億元收購宋衛平以及其他股東手中的藍城代建資產全部股份。最終成立了綠城管理服務集團,用以發展綠城代建業務。

代建業務對綠城的業績貢獻巨大。年報顯示,2018年,綠城房地產開發合約銷售為1012億元,代建銷售額為552億,代建規模佔到了房地產開發規模的一半。

但代建項目卻很難保證項目品質,綠城的開發物業陷入品質危機,2018年5月份,綠城位於六安的項目遇到業主橫幅抗議,隨後不久,綠城又因為杭州綠城富春玫瑰園、青島綠城鬱金香岸、即墨中航綠城·理想城三個樣本項目登上了中國房地產報“315”期間發佈的《2017年中國百強房企項目工程質量黑榜》,外立面開裂、房屋滲水、牆體空鼓是上此黑榜的主要問題。

再看綠城與宋衛平

昔日的綠城中國曾以其傲人的品質標籤在中國房地產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如今,在新老闆中交地產的帶領下,竟然成了消費者競相投訴的對象,不知當初因為不忍融創糟蹋綠城品質不顧信義將它奪回,而將它交給現在的老闆的宋衛平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

面對中交的強勢,老綠城團隊已經徹底“心灰意冷”,無力也無心再掙扎。2018年8月2號,曹舟南正式離職。綠城為此專門開了個溝通會,臺上,曹和張亞東並排而坐,儘量顯得平等、友好,但無論作何解釋,都顯得矯揉造作。

中交儘管掌握主動權,但也明白,再迫切的願望也“不能得罪”宋衛平這個靈魂人物。在張亞東與《中國房地產報》的一篇訪談中,他細數了自己的種種改革,但每段後面必加一句“做這樣的調整也是與綠城創始人宋衛平先生溝通的結果。”

已過六十“花甲之年”的宋衛平活成了一個幌子,下面遮住的是中交和老綠城人的面子和利益再分配。(【深度】淨利潤腰斬,綠城中國混改之路陷入掙扎中國房地產行業最受關注的混改試點路在何方。李祖闊 2019/03/25來源:界面新聞)

現在看來,2018年7月那場媒體溝通會,很可能是宋衛平最後一次代表綠城正式出鏡。彼時老宋再次亮出了招牌式閉眼演講——以45度角仰頭向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強大現實扭曲力場裡:“不要人家去宋衛平化,我自己去宋衛平化就好了。這是一件好事,不在於去誰,而在於把這個企業發展得更穩健、更好,這是重要的。”(宋衛平的局:失去的話語權和尷尬的高週轉每日經濟新聞2018-08-23)

綠城歷史上總共出現了三次較大的股權變革,每一次都是其創始人宋衛平為了擺脫迫在眉睫的危機所作出的近乎無奈的選擇。它是宋衛平經營理念和其性情特徵的綜合表現。總體來說他很理想主義,對產品(包括物業服務)有自己很高的標準和追求,對財務、市場相對不夠敏感,這也形成了綠城的風格。

但作為一個產品主義者,他對政策、大勢尤其是資金的理解與運用實在是相當糟糕的水平,“宋衛平把產品當成了作品。”知情人士認為,“房子畢竟是庶民經濟,不是高科技,不應該無限追求高精尖。”他認為宋衛平是從城市遺產角度來做房子,過度追求“有形空間傳承”,而忽視了與人互動。(綠城:懸崖邊的貴族宋衛平抑或喬布斯 中國企業家 2011-11-03)

曾有接近綠城的人士表示,在產品品質和經營策略上苛刻到偏執的宋衛平,卻在人才管理上顯得過於寬仁厚道,其對高管和員工的重情重義,在將團隊忠誠度推向無以復加的高度的同時,也使得團隊的鐵血和狼性逐漸消磨。(綠城離職員工自曝內憂外患高層結構存重大缺陷 中國網 2012-05-14)這使他領導下的公司文化過於江湖,讓其管理充滿了隨意性。

商業法則講求理性,一個好人不一定能做得了成功的企業家,宋衛平的任性最終讓他失去了綠城。歷經調控和收購的折騰,如今沒有了宋衛平的綠城連“品質”這唯一的優勢也正在失去,未來綠城將如何,恐不言自明。(綠城中國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沒落的?2019年04月20日作者:高冬梅 礪石商業評論)

但我們仍然不能忘記宋衛平,甚至要銘記。

曾有報道稱,知道綠城缺錢,瀋陽的業主們提出提前交十年物業費,青島的業主甚至已經籌得360萬,希望幫助宋衛平。業主對開發商如此深情,世所罕見。

2014年5月22日公司內部會議上,宋衛平說到綠城“真誠、善意、精緻、完美”的宗旨時,忍不住哽咽。在更早的時候,他在公司念業主發來的挽留短信時,也忍不住失聲。

作為一個被絕大多數人詛咒的行業老闆,他卻得到了不可思議的稱譽。其實他並沒有額外做許多,只是“在最浮華的地產行業用產品闡釋了一種罕見的價值觀”。

只是他似乎是失敗了,不僅是從曾經顯赫的位子上下來或被架空,而是他所畢生追求的東西最終成了一個夢。

作者|劉工昌

(溫馨提示:本文引用數據,均為官方數據,或為公開報道,未使用任何內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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