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Amanda
環球旅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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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周遊世界的故事講給你們聽！
格陵蘭島（Greenland）是一個很有欺騙性的名字，望文生義應是一派綠意盎然的景象，她卻是一片冰雪茫茫，在藍白相間的冷色調中，用嚴寒涸凍數十億年的滄桑。
她是地球上最古老、最遼闊的島嶼，也是一座偌大的淡水儲蓄場。三分之二的她在北極圈內駐守著半年一更迭的晝夜，五分之四的她在冷峻冰川中閃耀著永凍的藍光，在暗綠的苔原地衣上覆蓋著晶瑩的冰雪——就像抹茶味的雪頂冰淇淋，看起來可口誘人。
七月飛往伊盧利薩特（Ilulissat），是一年中最暖的時候。從飛機上俯瞰這片區域，冰川如龐然大物佔據半壁江山，大大小小的浮冰錯落點綴著湛藍的峽灣與海洋，偶見的極地綠洲只是秀氣的點綴，裸露傾頹的岩石赫然入眼。飛機螺旋槳轉動的噠噠聲充斥耳鼓，而我卻彷彿聽見地面是萬籟俱寂的靜謐。當飛機慢慢降落，越來越靠近地面，舷窗玻璃迅速爬上了一層冰霜，似乎在我觸碰到赤裸裸的冰原前，她開始猶抱琵琶半遮面。
剛下飛機，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氣撲面而來，帶著冰冰涼涼的霸氣滲入到每個毛孔。伊盧利薩特是格陵蘭島因紐特人（the Inuit）的聚集地之一。八百人血脈相連，世世代代在這冰天雪地裡狩獵、打漁，他們劃木舟、握魚叉，把狗拉雪橇當作最尋常的交通工具，戴著有紗帳的帽子防禦蟲子，他們依傍著自然的生存哲學，單調地自成一種半遊牧文化。身為過客的我們為還未被汙染的處女地振奮，為鬼斧神工的造物主讚歎，可因紐特人忍受著極端的寒冷與孤獨，在封閉的社會里，持續面臨著高自殺率和酗酒低齡化的問題。不過，他們的存在才給了伊盧利薩特溫度與脈搏，讓白晝與黑夜有了些許意義。
因紐特人近年來靠旅遊業賺得些餬口的外快，他們在海岸邊築起一間間鐵製的圓頂房，留一個透明玻璃的窗口，十分因地制宜的，給人欣賞極晝或極夜微妙變換的天空；也會準備一艘艘馬力很足的遊船，供人出海去伊盧利薩特峽灣看冰蓋上滑落的冰塊和奇形怪狀的冰山。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格陵蘭是失效的作息，時間的流動對因紐特人而言是不真實的，只有嚴謹的時鐘可以左右他們的生活節奏，他們可以在午夜的陽光中酣睡，也可以在晌午的月光中勞作，因為這儼然是浮華之外的冰冷天堂。
當海鳥劃過天際，當暮光散射出柔和的橘紅光影，當海水承載的浮冰搖晃不定，當馬克杯中的咖啡溫暖飄香，當空氣拂過面頰留下微涼的回應，我所能做的，僅僅是忘記時間，忘記外面的世界，忘記幸與不幸的苦惱，成為天地悠然的一部分。我享受這樣的時光，享受北極圈賦予的極晝，讓24小時變成了最大值。我貪婪地期盼等極夜的時候，望滿眼的北極光，醉酒笙歌，而後冬眠……
出海到伊盧利薩特峽灣，在億年的冰蓋上，等它融化剝落的冰塊嗤啦作響地滑進海水，在吃了重量後靠浮力騰地躍出海面，然後開始一邊漂流向未知，一邊忘我地與水融合。這是一個沒有半點聲響的世界，遊船熄了馬達，我們靜默等待十分鐘、又十分鐘，一次次冰塊掉落的聲響讓時間的流逝有了迴響。整個峽灣滿滿當當地漂著浮冰，它們大小不一，它們所去無蹤，等在水裡浸泡的部分融化的快沒了，上重下輕的時候，浮冰一下翻了個底朝天，成了調皮的活物，自娛自樂地為平靜的漂流製造快樂。而悲壯的是，它們也許會給人類造成麻煩——1912年泰坦尼克號撞上的冰山，就是從這個峽灣一路向南漂去了北大西洋。
遊船來回的路上，都有數不盡的冰山，被自然雕琢成各式各樣的藝術品，不必真的形似什麼動物或物件，均勻的紋路和匪夷所思的造型就已經令人歎為觀止。在不同時段的陽光下，每個角度都反射著不一樣的光芒，餘留不一樣的剪影。
夏天消逝，冬天結冰，這是北極圈內循環往復的自然規律。可如今氣候變暖正在重新雕塑著格陵蘭島的環境，改變著因紐特人的生活軌跡。冰蓋瘋狂地消融，可以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少，可以狩獵的季節越來越短，很多年輕的因紐特人幾乎要放棄這塊淨土，去別的地方生活——而這只是一切的開始。我們改變不了歷史的進程，但希望我們都能成為環境保護的踐行者，用一份瞭然於心的坦蕩與自信取代提及溫室效應時的驚恐萬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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