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最偉大的建築大半是社會的產物而不是個人的產物

雨果:最偉大的建築大半是社會的產物而不是個人的產物

本 文 約 367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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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火,巴黎聖母院幾乎消失了。

幸好聖蹟主體還在。此時此刻,重讀雨果為鉅著《巴黎聖母院》作的自序,“命運”兩字彷彿一語成讖......

《巴黎聖母院》雨果 自序

“數年前,本書作者參觀——聖母院時,在一座尖頂鐘樓的陰暗角落裡,發現牆上有個手刻的字:’ANÁΓKH這幾個大寫的希臘字母,經歲月侵蝕,黑黝黝的,深深凹陷在石頭裡面,觀其字形和筆勢,呈現峨特字體的特徵,彷彿是為了顯示這些字母系出自中世紀某個人的手跡,這些難以描狀的符號,尤其所蘊藏的宿命和悲慘的意義,深深震撼了作者的心靈。

作者左思右想,這苦難的靈魂是誰,非把這罪惡的烙印,或者說這災難的烙印留在這古老教堂的額頭上不可,否則就不肯離開這塵世。

自從作者參觀以後,那面牆壁經過了粉刷和刮磨(不知二者當中是哪一種造成的),字跡也就泯滅了。近兩百年來,一座座巧奪天工的中世紀教堂,就是這樣被糟蹋的,裡裡外外,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破壞。教士隨便塗刷,建築師任意刮擦,然後民眾突如其來,把整座教堂夷為平地。

這樣,除了本書作者在此略表緬懷之外,那刻在聖母院陰暗鐘樓上的神秘字跡,如今已蕩然無存了,其催人淚下所概括的那不為人知的命運,也煙消雲散了。在這牆上寫下這個字的人,幾個世紀前便從人間消失了,這個字也從教堂牆壁上消失了,也許亦即將從地面上消失了。

本書正是根據這個字寫成的。

一八三一年三月

一八三二年勘定本”

雨果:最偉大的建築大半是社會的產物而不是個人的產物

人民文學出版社

“插圖本名著名譯叢書”

經典再現,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平裝版“插圖本名著名譯叢書”,配以古斯塔夫·多雷、約翰·吉爾伯特、喬治·克魯克香克、託尼·若阿諾、弗朗茨·施塔森等各國插畫家的精彩插圖,同時錄製了有聲書。

《巴黎聖母院》第一卷(節選)

文 | 維克多·雨果

假如我們這般生活在一八三0年的人能憑藉想象,側身在十五世紀這群巴黎人中間,跟他們一起被拉來扯去,被撞來撞去,跌跌沖沖,擠進司法宮寬闊無比的大廳——在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這一天卻顯得那麼狹小——就不會覺得眼前的景象索然無味,不會覺得沒有吸引力,正好相反,我們周圍所見的事物盡是如此之古老,反而覺得十分新鮮。

若承蒙看官同意,我們不妨就竭力開動腦筋,想象看官跟我們一道,夾雜在穿著短上衣、半截衫、短襖的嘈雜人群中間,跨進大廳時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首先,耳鳴,眼花。我們頭頂上是尖形雙拱屋頂,木雕貼面,天藍色彩繪,裝飾著金色百合花圖案;我們腳下是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面。幾步開外有根高大的柱子,接著又一根,再接著又是一根;大廳縱深一共豎著七根大柱,支撐著雙拱屋頂落在橫向正中的拱底石。頭四根大柱的周圍有幾家店鋪,閃爍著玻璃片和金屬箔片的亮光;後三根大柱的周圍擺著幾條橡木長凳,被訴訟人的短褲和代理人的袍子已磨損了,磨光了。大廳四周,沿著高牆厚壁,門與門之間,窗與窗之間,柱與柱之間,擺著一長列從法拉蒙以下的法蘭西曆代君王的塑像;昏庸的個個雙臂下懸,眼睛低垂;英武的個個昂首挺胸,雙手高舉,直指天空。還有,一扇扇尖形長窗,盡是光怪陸離的彩色玻璃;一個個寬大的大廳出口,都是精雕細刻的富麗門扉。而所有這一切,圓拱,大柱,垣壁,窗框,護壁鑲板,門扇,塑像,從上到下,滿目湛藍和金黃,色澤斑斕,光彩照人;我們今天看見時色澤已略顯暗淡了,公元一五四九年德·普勒爾根據流傳還對它讚美不已,其實那時幾乎已被塵灰和蛛網所埋沒,全然不見當年的燦爛光澤了。

現在,讓我們來設想一下:這座長方形的寬闊大廳,在一月某一天,光線暗淡,擁入了一大群人,衣著五顏六色,吵吵鬧鬧,沿牆逛蕩,繞著七根大柱轉悠,這麼一想,就大致可以對整個場面有個模糊的印象了。下面再更確切地說一說一些有趣的細節。

毋庸置疑,如果不是拉瓦伊阿克刺殺亨利四世,就不會有拉瓦伊阿克案件的卷宗存放在司法宮檔案室裡,也不會有他的同謀犯處心積慮要把本案的卷宗毀掉;因而也不會有縱火犯由於別無良策,只得放火焚燒檔案室,好把卷宗燒燬,也不會只得放火焚燒司法宮,好把檔案室燒燬。總而言之,就不會有一六一八年那場大火。那樣的話,古老的司法宮及其古老的大廳也就屹立如故,我也可以奉告看官:您親自去看吧!於是,咱倆都不必多此一舉:我免得如實進行描述,您也就省得閱讀了。——這就證明這樣一條新真理:一切重大事件必有不可估計的後果。

不過這也可能是真的:首先,拉瓦伊阿克並沒有同謀者;其次,即使萬一有,他的同謀者也可能與一六一八年那場火災毫無關係。這樣,那場大火的起因就有其他兩種解釋,都是合情合理的。第一種解釋是:有顆熊熊燃燒的大星,一尺寬,一肘高,如眾所周知,三月七日半夜後從天上墜落,恰好落在司法宮。第二種解釋是見諸於泰奧費爾的四句詩:

誠然,那是悲慘的遊戲,

正義女神在巴黎,

吃了太多的香料,

自把宮殿焚為平地。

這是一六一八年與司法宮那場大火有關政治的、自然的、詩歌的三種解釋,不論人們對此想法如何,火災卻不幸地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由於這場災禍,更由於連續各次修建把倖存的東西也毀了,所以時至今日也就所剩無幾了,這座法蘭西最早的王宮也就所剩無幾了。堪稱是盧浮宮長兄的這座宮殿,早在美男子菲利浦時代業已很老了,甚至有人還到裡面去尋找羅貝爾國王所建造的、埃卡迪斯所描述的那些華麗建築物的遺蹟。幾乎一切全蕩然無存了。想當初,聖路易在樞密院完婚,洞房今安在?他在御苑審理案件,“身著羽紗短襖、無袖粗呢上衣,外罩披風,腳趿黑絆拖鞋,同儒安維爾臥在地毯上”,御苑今安在?西吉斯蒙皇帝的寢房今何在?查理四世的呢?無采邑王約翰的呢?查理六世站在樓梯上頒佈大赦令,那座樓梯今何在?馬塞爾在太子的面前,殺害羅貝爾·德·克萊蒙和香帕尼元帥,那現場的石板今在哪裡?廢除偽教皇貝內迪克的訓諭是從一道小門宣佈的,他的那班傳諭使者給人醜化,身披袈裟,頭戴法冠,也是從這道小門出去遊街,走遍巴黎大街小巷,向民眾賠禮認罪,如今這道小門又在哪裡?還有那座大廳,金碧輝煌的裝飾,扇扇尖拱窗戶,尊尊塑像,根根大柱,鏤刻成塊塊圖案的寬闊拱頂,這一切今又何在?還有那金燦燦的臥室呢?那隻守門的石獅子,耷拉著頭,夾著尾巴,就像所羅門座前的獅子那般;顯出暴力在正義面前那副卑躬的模樣,這石獅子又在何處?還有那一扇扇絢麗的門扉呢?那一扇扇斑斕的彩色玻璃窗戶呢?還有那叫比斯科內特望而生畏的房門上鏤花金屬包皮呢?還有德·昂錫製造的精緻木器呢?……時光流逝,人事更替,這些稀世之寶終於成了什麼呢?為了代替這一切,代替這整個高盧歷史,代替這全部峨特藝術,人家塞給了我們什麼名堂呢?代替藝術的,無非是德·普羅斯大人那種笨重扁圓的穹頂,正如聖熱爾韋門那種蠢笨的建築物;至於歷史,我們聽到許多對粗大柱子喋喋不休的憶述,時至今日,巴特呂之流嘮嘮叨叨的聲音還在震響哩。這並沒有什麼了不得。——言歸正傳,我們還是回頭來說這座名不虛傳的古老司法宮的這間名不虛傳的大廳吧。

這座呈平行四邊形的寬闊無比的大廳,一端擺著那張名聞遐邇的大理石桌子,那麼長,那麼寬,那麼厚,據古老地籍冊所云,世上如此偌大的大理石,真是見所未見,這樣一種說法可叫卡崗蒂亞垂涎欲滴;另一端是小教堂,路易十一曾叫人給自己在教堂裡雕刻了一座跪在聖母面前的塑像,還把查理大帝和聖路易——他認為這兩位作為法蘭西君王是得到上天無比信任的聖人——的塑像搬到小教堂裡來,全然不顧大廳裡那一長列歷代君王塑像中留下了兩個空牆凹。這座小教堂建成才差不多六年,還是嶄新的,建築雅緻,雕刻奇妙,鏤鏨精湛,一切都表現出一種嫵媚的風格;這種風格正是我國峨特時代末期的特徵,並一直延續到十六世紀中葉,體現為文藝復興時代仙境般的種種幻想。小教堂門楣上那鏤空的薔薇花瓣小圓窗,纖秀而優雅,尤為是一件傑作,好似一顆用花邊做成的星星。大廳正中,有一座鋪著金色錦緞的看臺,面對大門,背靠牆壁,並利用那間金燦燦臥房走廊上一個窗戶,開了一道特別的入口。這看臺是專為弗朗德勒使者們和其他大人物應邀來觀看聖蹟劇而搭設的。

按照慣例,聖蹟劇應當在那邊大理石桌面上表演。一清早便把桌子佈置停當了。那厚實的桌面,年長日久,被司法宮書記們的鞋跟劃得全是道道痕跡,現在已搭起一個相當高的木架籠子,上端板面整個大廳都看得見,到時候就作為舞臺。籠子四周圍著帷幕,裡面就作為劇中人的更衣室。外面,明擺著一張梯子,聯結著舞臺和更衣室,演員上場和下場都從那結實的梯階爬上爬下。隨意編派的角色,機關佈景,劇情突變,沒有一樣不是安排從這梯子上場的。這是戲劇藝術和舞臺裝置結合的新生兒,多麼天真,多麼可敬!司法宮典吏的四名捕頭,凡是節日或行刑之日,都不得不看管恣意行樂的民眾,這時正分立在大理石桌子的四角。演出要等到司法宮大鐘敲響正午十二點才開始。對於演戲來說,無疑是遲了,可是得照顧使臣們的時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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