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奔‖李白作品中所反映的其一生行跡

董元奔‖李白作品中所反映的其一生行跡

(李白塑像)

根據相關史料,特別是李白詩歌作品中所反映的信息,筆者梳理了李白不僅並不瀟灑而且卻非常悲慘的大半個世紀的人生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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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先祖於隋末因犯罪被流放至西域碎葉(今吉爾吉斯斯坦的托克馬克),到李白的父親這一輩時,已歷四代。流放期滿,李白的先祖沒有回到中原,而是在西域以經商為生,到李白父親時,家境已經殷實。長安元年(701),李白就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比起上幾代,李白的父親更善於經商,到中年時期,他就已經家財萬貫了,除此之外,他還愛會舞文弄墨,這對幼年的李白有一定影響。發了財就想往內地遷,於是,神龍元年(705),李白的父親舉家遷居金山郡昌隆縣(今四川江油市),也算是當地的一個富戶。漸漸長大了的李白開始在蜀中習文練武。

開元十八年(730),為了謀取功名,離開蜀中不久的李白在《與韓荊州書》中向荊州長史韓朝宗毛遂自薦時說:“十五好劍術,遍幹諸侯”。文人習武練劍,在盛唐時期是非常時尚的,那時,唐帝國當時正處於上升時期,國家激賞文人到邊塞建功立業。當然,以樂於提攜後輩著稱的韓朝宗並沒有回覆李白,這既於這時候韓朝宗即將奉旨入京有關,也與李白在信中所表現出來的狂傲之氣有關,初出茅廬,就高調宣稱自己已經“遍幹諸侯”了,既然如此,這荊州長史還算個什麼呢?

在文章方面,李白後來《上安州裴長史書》中說自己“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軒轅以來頗得聞矣。”他更在《書懷重寄張相公》一詩中回憶自己的青少年時代時寫道:“十五觀奇書,做賦凌相如。”這裡所謂的“奇書”多是指行俠仗義、山河形勝之類的書籍,李白早年所寫的諸如《惜餘春賦》在體制和氣魄上雖然還達不到“凌相如”的程度,但是其在格調上已經初具李白成年時候詩歌的特徵。“試登高以望遠,極雲海之微茫”,闊大中稍帶感傷;“嘆長河之流速,送馳波於東海”,感傷中稍帶曠放;而“恨不得掛長繩於青天,系此西飛之白日”已畢見李白既狂放不羈又壯志難酬的情懷。

李白在蜀中讀書習劍直到二十六歲,期間曾於二十歲漫遊蜀中一年有餘,拜見過貶任益州長史的原禮部尚書蘇頲和時任渝州刺史李邕,並分別向他們獻詩以求引薦做官。

李白曾在路上攔住蘇頲的馬,獻上自己的小賦《大獵賦》,李白在賦的序言中貶低司馬相如和楊雄,認為自己遠遠超過他們。蘇頲在李白的賦後附上評語道:“雖風力未成,若光之以學,可以相如比肩也。”很明顯蘇長史是在委婉的批評李白驕狂。李白對此不以為然。

隨後,李白決定拜會比蘇頲官階還高的時任渝州刺史的李邕(678-747)。

為了防止蘇頲式的輕視現象再度發生,李白決定在自誇的同時發發對蘇頲的不滿。李邕年長李白二十餘歲,是上一輩的人了,李白除了奉上自己的一卷詩歌外,竟然還附上一首直呼其名的詩《上李邕》,詩寫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歇時不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恆殊調,見餘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詩是李邕的手下人給傳上去的,李邕讀後非常生氣,決定不見李白,也不回信,只安排宇文少府接見了李白,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李白的這次閉門羹在若干年之後影響了李白和李邕的交往,本文後面還會述及。

李邕的怠慢對青年李白的打擊很大,此後五六年中,李白不再出遊,居家潛心讀書,直到二十六歲。

總之,李白一生的核心性格和詩歌的總體藝術特徵在其青年時期已經露出端倪,但是還有待於成熟。同時,其狂妄有餘,虛心不足的性格也阻礙了他在功名上的進取,這可能將影響他一生,雖然後來他有所改變,特別是在狂放浪漫的同時走向深沉。

2

開元十三年(725),李白因求仕之故仗劍出遊,離開蜀中,途中遍遊名山大川,結交了道教大師司馬承楨(639-735)、詩人孟浩然等名士,並一直游到金陵、揚州一帶。

司馬承禎是著名的詩人和學道者,他於天授年間(690-692)開始在天台山玉霄峰隱居修道,自號“天台白雲子”。後來在武則天多次徵召下,他才於聖歷二年(699)入京,此後,直到睿宗、玄宗期間,司馬承禎經常忘返於天台山和朝廷之間,一方面繼續修道,一方面做皇帝的政治參謀。開元十三年(725),司馬承禎離開長安南歸,經衡山到江陵(今湖北荊州)。司馬承禎暫居江陵期間,李白專程前去拜訪,並即席創作《大鵬遇稀有鳥賦》,李白在賦中以大鵬自比,以稀有鳥比況司馬承禎,他寫道:“吾右翼掩乎西極,左翼蔽於東荒,跨躡地絡,周旋天網。以恍惚為巢,以虛無為揚。我呼爾遊,爾同我翔!”司馬承禎非常欣賞李白的藝術才華,讚揚李白“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年已八十七的司馬承禎與二十六歲的李白飲酒長談數日,結成忘年交。開元十五年(727),李白又專程到天台山去拜會司馬承禎,恰巧司馬承禎應詔入京去接納唐玄宗的妹妹玉真公主(692-762)皈依道教去了,李白沒有遇見司馬承禎,但是李白的名字卻被司馬承禎帶到朝廷中去了。名士司馬承禎的欣賞對李白鼓勵很大,也使李白的名聲傳於四海。更重要的是,司馬承禎的道家思想深深影響了李白,這不僅是李白後來皈依道教的直接因素,更為李白今後詩歌創作進入空靈玄妙的境界奠定了基礎。

司馬承禎與李白在江陵分手後,李白繼續在鄂中逗留,不久,他在安州(今湖北安陸)結識了名士孟浩然(689-740)。孟浩然雖然尚未獲得功名,但是其詩才多年前就廣為天下人所知,與之交遊的名士遍佈朝野。孟浩然非常欣賞李白的詩歌,二人雖然年齡相差一旬,但是他們談詩聊志向,趣味非常相投。二人在安陸、襄州(今湖北襄陽)遊玩了數日之後,孟浩然因事離開鄂中往揚州去,李白寫了著名的《送孟浩然之廣陵》詩送給好友。不久,李白也離開鄂中,沿江東下,繼續漫遊。

開元十四年(726)冬,李白正在今江浙一代漫遊,僅僅一年多時間,他已經“散金三十餘萬”,成了“落魄公子”了,這時,李白突然接到早已回到安州的孟浩然的來信,——孟浩然給李白撮合了一門親事。於是,李白從江東折返安州,並於次年春與已故唐高宗朝宰相許圉師的孫女完婚,此後十年內李白就定居於安州許府。十年內李白雖然繼續自己的交遊生活,但是都是以安州為中心的,當然,許府雄厚的物質基礎也有利於李白繼續自己的交遊生活。開元十六年(728)李白得子伯禽,開元二十年(732)又得女平陽。

在安州期間,李白拜會了安州的李長史、裴長史、都督馬正會、荊州長史韓朝宗,以求他們的舉薦,但均未成功。雖然不成功,但是由於有司馬承禎、孟浩然跟李白交往的故事,李白的名聲越來越大,他的精神不僅並未受到求仕失敗的打擊,相反其志向越來越大,越來越不滿足於居住在安州了。李白在《答孟少府移文書》中這樣表達自己的理想:“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安能餐君紫霞,映君青松,乘君鸞鶴,駕君虯龍,一朝飛騰,為方丈蓬萊之人耳?”

當然,李白在安州的生活並不盡如人意,特別是李白的狂放不為地方官吏所容,以至於牽扯到了一些官司上的事。為了解脫官司的羈絆,更為了尋找前途,開元二十二年(734),李白離開安州,來到洛陽,通過司馬承禎的書信推薦,他結識了司馬承禎的女弟子、唐玄宗之妹玉真公主。玉真公主不僅憑藉自己的關係幫助李白解決了安州的官司問題,還引李白結識了官員崔宗之、元演等,並把李白的詩代為獻給唐玄宗,以求謀取一官半職。由於一時沒有得到唐玄宗的答覆,加之心繫家庭,李白遂返回安陸。李白的詩《玉真仙人詞》、《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冬夜於隨州紫陽先生餐霞樓送煙子元演隱仙城山序》等詩文記載了這次短暫的洛陽之行。這次洛陽行,為李白入仕提供了機會。

3

為了躲避安陸小人們的糾纏,開元二十三年(735),李白舉家從安陸遷移到兗州任城(今山東濟寧),買下當地一戶人家的宅院居住下來。

在任城,讀書和照應家庭之外,李白與孔巢父、裴政、陶沔、張叔明、韓淮等名士經常聚會於徂徠山下的竹溪。六人縱酒吟詩,時人號之為“竹溪六逸”。徂徠山的生活很合李白的胃口,好在許氏的家業還足以維持這樣的生活,李白醉心於“六逸”之樂,不思進取,把玉真公主幫他投詩給唐玄宗的事兒都忘在九霄雲外之中了。李白後來在開元二十八年(740)的詩《送韓準、裴政、孔巢父還山》記述了這段交遊生活,是他離開東魯後與拜訪他的三位好友重逢後送行他們歸山時所寫,併發出了“昨宵夢裡還,雲弄竹溪月”的悵惘和無限追憶之情。當然,這首詩也驗證了李白竹溪生活變故的緣由。開元二十六年(738),李白的妻子許氏病逝,次年冬,李白續娶任城劉氏為妻。安葬前妻和續娶新婦,加之宅院擴建,使李白的家庭餘財幾乎損失殆盡。劉氏沒有許氏那樣大家閨秀的品質,她看不慣李白在仕途上的不思進取,經常辱罵李白。於是,婚後不久,李白只得把十二歲的伯禽和七歲的平陽託付給劉氏,隻身離開任城,去京城謀取前程。

在長安,經過一年多的投石問路,在“千金散盡”之際,經玉真公主等人推薦,天寶元年(742),李白受到唐玄宗召見,李白的命運即將迎來巨大改觀。

同時,這時候李白又結識了前輩大詩人賀知章(659-744)。李白是以他的名作《蜀道難》結識賀知章的,賀知章看了《蜀道難》,大為震動,他非常欣賞李白這個小老弟的詩歌,讚揚李白為“謫仙人”。賀知章不僅介紹李白跟眾多官僚交往,還向唐玄宗力舉李白供奉翰林,唐玄宗准奏。關於李白和賀知章這時期的交往,就是後人盡知的所謂“飲中八仙”的典故。“飲中八仙”除了賀知章、李白之外,其他六人分別是:李適之、李璡、崔宗之、蘇晉、張旭 、焦遂。其中,李璡是唐近親宗室,時為汝陽王,可謂顯貴;張旭是狂草書法家,性格跟李白相近。李白的許多詩文比如《對酒憶賀監詩》、《烏棲曲》、《清平調》、《宮中行樂詞》、《出師詔》等均表現了他這一時期的生活,而杜甫的《飲中八仙歌》更是集中複述了李白這段日子的生活圖景。

長安的生活雖然精彩,但是非常短暫。雖然李白通過賀知章等人跟唐玄宗、楊玉環都有接觸,但是神秘的朝廷和後宮一旦被李白看清,李白就失望了,李白的失望不僅僅是繁華富貴的無聊,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繁華的大唐盛世隱隱出現的政治危機。失望之際,李白決定放棄做御用文人,重回早先的生活。當然這與賀知章致仕也是有關的。

天寶三年(744)春,年邁的賀知章辭官歸鄉做了道士,李白在朝中也就沒有了最志同道合的人,加之他的狂放也招致了一些官僚的不滿,特別是同為翰林學士的唐玄宗的女婿張垍,李白遂提出辭職。唐玄宗本來就沒有給李白重要官職的意思,無非就是要他做個文字花瓶而已,張垍的讒言也讓唐玄宗覺得李白“非廊廟器”,遂賜給他一筆豐厚的賞金,准予辭職。李白便攜帶著這筆財富從長安出發,東歸任城。

長安做官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是這對李白的影響很大,是李白對人生和世界的態度由積極進取到得過且過的重大轉折,是李白一生的最大轉折點。所以,在回任城的途中,在李白於洛陽結識了杜甫(712-770)、高適(704-765)之後,李白便跟杜甫和高適結伴同遊梁宋(今河南開封、商丘一帶)一個多月。說是三人同遊,其實說到底還是李白要散散心,要調整一下自己的精神狀態。當然,高適的仕途還算順當,他沒有跟李杜二人游完全程,就提前離開了,前途毫無著落的杜甫陪著李白遊玩到最後,並相約不久後再見的 日子後,二人方才分手,——李白繼續東歸。杜甫後來的回憶之作《遣懷》、《昔遊》、《與李十二白同尋範十隱居》等詩都記述了當年李白的這段生活經歷。李白在這次遊歷之後不久有第二首《上李邕》詩也對這段生活有描述。由於李邕早前跟李白有過不愉快,李白供奉翰林期間李邕一度試圖接近李白,二人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所以李白在這首《上李邕》中依舊不改自己狂放的姿態,當然,李邕如今是買李白的賬的,畢竟,狂小子李白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愣小子”了。

天寶三年(744)夏秋之際,李白回到任城,隨即休掉了劉氏(李白和劉氏未育有子女),攜已婚的兒子伯禽夫婦和未婚的女兒平陽遷居兗州治所瑕丘(今山東兗州),並娶了當地的一個女子為妻。

按照跟杜甫的約定,天寶四年(745)春夏之際,李白跟尋來的杜甫同遊齊魯,期間他在齊州(今濟南)正式皈依了道教,尊高如貴天師為師。早前,李白並不很看好杜甫 的那些批判現實的詩作,經歷過政治打擊的李白開始重視杜甫,這次遊歷,二人更多的是探討時政和切磋詩藝,同時,李白也把自己的“社會關係網”介紹給杜甫,支持杜甫繼續他自己所未實現的求仕之路。當然,此時正在附近的北海(即青州,今山東益都)做太守的李邕也因為李白的推薦而為杜甫所知,天寶四年(745)秋,李邕在齊州設宴宴請李白和杜甫,杜甫如約赴宴了,但是李白以正忙於從齊州運送建築材料到瑕丘擴建新居而沒有出席,此後,李白和杜甫、李邕再也沒有見過面。李白後來的《梁園吟》、《月下獨酌》、《行路難》、《玉壺吟》等詩都或多或少的介紹了這段生活。

天寶五年(746)春,李白得子天然,此係李白次子。不久,李白把女兒平陽嫁給瑕丘的一箇中等人家的兒子為妻,之後,李白開始謀劃新的交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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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五年(746)春夏之際,李白別妻離子,南遊江東,接著又北遊燕趙(途中路過瑕丘家中小住幾日),於本年底來到開封,迎來了生活中新的變故。

一天中午,李白在著名的開封梁園別墅與高適飲酒,酒後題詩《梁園吟》於壁上。《梁園吟》前半部分敘述了李白前一段時期的交遊生活,後半部分描述了梁園的歷史滄桑,隱約揭示了唐王朝盛世之下的政治危機,並抒發了自己崇信道教,超然於世的情懷。孀居在梁園附近的武則天時宰相宗楚客年輕貌美的孫女、喜歡詩歌且信仰道教的宗氏於當天晚上到梁園請人吃飯,恰巧看到了李白的這首題詩,非常傾慕李白,遂託人找來高適,請高適傳話向李白求婚,並允諾將買下樑園作為二人的住所。

“重婚”後,李白繼續漫遊,往返於瑕丘的家、南方各地和梁園新家之間。期間,天寶九年(750),李白瑕丘的妻子病逝,其孃家人容不下伯禽一家,並侵佔了李白給伯禽置備的大部分住所,伯禽與他們爭吵不斷,同父異母的弟弟天然也不待見伯禽一家,伯禽與天然遂不相往來。

李白這段時期的思想主要成分是及時行樂。李白這個時期的代表作《夢遊天姥吟留別》雖然格調依舊豪放,但是詩卻典型的表現了他對現實的深深失望之情,所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他只能把自己的抱負和歡樂寄託在虛無縹緲的夢中,所謂“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而另一首代表作《將進酒》更加直白的表現了李白及時行樂的思想,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詩的格調已經不是豪放,而是悲壯了。

瑕丘妻子的病故和兒子一家生活的艱難,開封寄人籬下的尷尬,又註定了李白這段時期“南征北上”的交遊又不僅僅是遊玩,他還想尋找機會獲得一份既能立功報國又能解決自己衣食之憂的職業。天寶十年(751),李白北遊范陽(今河北涿州),向范陽節度使安祿山上了一個安邊的所謂“五餌策”的書策,意欲加入安祿山幕府,但是安祿山心有叛意,對李白的書策當然不感興趣。李白這時期的詩《登高丘而望海》、《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等均表達了他對唐王朝忽視邊疆問題的隱憂,其實也間接表達了他對安祿山叛亂國家野心的隱憂,所謂“君王棄北海,掃地借長鯨”,所謂“窮兵黷武有如此,鼎湖飛龍安可乘!”

謀事不成,天寶十二年(753)至十四年(755)間,李白浪跡金陵、宣城、廣陵一代,會友之際,主要從事煉丹活動。煉丹既是道教所醉心的長生不老的時尚追求,也是李白逃避現實的主要手段。李白這時期的詩《玩月金陵城西孫楚酒樓達曙歌吹日晚乘醉著紫綺烏紗巾與酒客數人棹歌秦淮往石頭訪崔四侍御》描述了他跟老朋友崔侍御交流逃避現實的心得體會,所謂“半道逢吳姬,捲簾出揶揄”。李白還到王屋山拜會著名隱士和詩人魏萬,交流煉丹經驗,李白讚賞魏萬,認為魏萬必將修煉成功,李白不僅託魏萬將來要關照自己的孩子伯禽,甚至把帶在身邊的自己的全部詩文交給魏萬,請他代為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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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十四年(755),“安史之亂”爆發,李白從江南匆匆趕回梁園,把宗氏接到江東避亂,不久安家於廬山屏風疊。安頓好宗氏之後,李白又把伯禽一家從瑕丘也接到廬山附近安置。

其實這時期的李白早就沒有了為國建功立業的志向,但是為了養活這麼大的一個家庭,李白不再有交遊、煉丹的閒心和條件,他必須工作。李白這時期的詩歌《猛虎行》、《扶風豪土歌》都表現了他的內心矛盾和無耐。次年冬,年近六十的李白總算有機會入了永王李璘幕府做事,李白的詩《南奔書懷》、《永王東巡歌》等表達了他對永王接受他的感激之情。

誰知李白這次站錯了隊,不久永王謀反,旋即被唐肅宗打敗,打敗永王的領兵將軍恰好是李白的好友、時任淮南節度使高適。但是高適幫不了李白,李白遂以“從璘附逆”而獲罪,被囚於潯陽獄中。夫人宗氏以錢財打通駐兵潯陽的將軍宋若思的關節解救了李白,李白出獄後便入了宋若思幕府。但是不久案子復發,李白家產被抄,並被判永久流放夜郎。失去了全部家產的宗氏萬念俱滅,她隻身一人遠遁鄺山做了道姑。至德二年(757)冬,李白別了伯禽一家,開始前往流放地。李白這時期的詩《留別龔處士》、《上三峽》等都訴說了流放旅途的艱辛,所謂“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訴說了自己心境的淒涼,所謂“不覺鬢成絲”,更是訴說了自己的冤枉。

乾元二年(759),李白行至巫山,恰遇朝廷大赦,便重獲自由,但這時他已無任何資產。李白回到廬山,只得帶著伯禽夫婦和他們的三個兒女輾轉於廬山、宣城、潯陽、金陵等長江中下游一帶,靠過去的老朋友們接濟著過日子。寶應元年(762)冬,李白病逝於當塗縣令、族叔、著名書法家李陽冰府上,臨終前,李白把經過魏萬編輯的自己詩稿託付給李陽冰,囑其代為刻印。李白死後,李陽冰及伯禽將李白簡單葬於當塗縣南十里之龍山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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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身後情況:

長子伯禽(728-793),許氏所生,李白晚年一直攜其及其妻兒顛沛流離於長江中下游地區。女平陽(732-?);許氏所生,出嫁後數年病死;次子天然(746-?),瑕丘女子所生,不知所蹤。

伯禽於李白死後離開李陽冰,定居宣城,家有十餘畝田地,生活貧寒。伯禽死後,其子淪為佃農,二女也分別嫁給兩個佃農。“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詩仙和朝廷命官李白竟沒有給後代留下金錢,也沒有培養後代獲得一些學問,更不用說一官半職了,真是令人唏噓。

元和十二年(817),李白的老友範惀之子範傳正出任宣歙觀察使,會同時任當塗縣令諸葛縱,將李白墓遷至當塗縣城東南約十五里的大青山下隆重安葬,並親撰《唐左拾遺林學士李公新墓碑》碑文,立碑石於墓前。南宋淳祐二年(1242年),此碑已“斷僕零落,僅存方尺許”,當時權太平州事節制軍馬的孟點“乃重書刻石,立之墓左”。碑文詳細地記述了李白墓由龍山遷葬大青山的經過,記載了李白的出生地、家世、晚年及其身後的境況,特別是碑文還反映了李白一生的思想、經歷及其性格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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