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法問 王茜
近日在CBLJ高峰論壇上，新浪法問專訪了中國商業文明研究中心、秦朔朋友圈發起人秦朔。
他指出，在國有經濟領域，要更好的通過混合改革讓市場更多的發揮作用，激發國企活力，降低成本。談及最近被市場關注的格力電器混改話題，秦朔認為，讓董明珠及其一致行動人接手格力集團出讓的股份，成為格力電器第一大股東是比較理想的股權結構。
他指出，如果是股份受讓方是更高一層的國資部門，就成”逆混合經濟“；如果是其他私營企業或機構，雖然從體制方向上是對的，但是不容易讓股東和以董明珠為代表的經理人達成默契。格力電器的公司前景與董明珠密切相關，所以“一定要把董明珠捆得越死越好。”
破解溫水經濟需要混合所有制改革
新浪法問：國有經濟佔我國GDP佔比非常高。現在國家大力推行國企混合所有制改革，這對於中國經濟會有哪些影響？我們看到最近格力集團擬籌備轉讓格力電器股份，引發市場震動，未來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嗎？會給我們帶來哪些新的問題可以思考？
秦朔：我覺得客觀的說，中國不可能簡單地照搬國外的所有制結構，我認為中國從長期來看就會是一個混合狀態。混合狀態是什麼？就是說有體私營經濟和外資。國企是裡面特別重要的是央企，央企雖然個數少，但每一個都非常非常大。所以中國不太可能出現說哪一個將來沒了，或者哪一個被誰給幹掉了。中國可能就是多元並存。多元並存的壞處呢就是它肯定會出現一些不公平；那多元並存的好處是什麼？就減少了單一依賴某一種所有制成分的風險。所以我覺得如果說有中國特色，這個多種成分並存的可能就是一箇中國特色，這可能是一個長期的情況。
我們現在要考慮問題的核心是說，每一種經濟成分如何能夠讓它更好的發展？當然從宏觀上來講，就是讓資源配置發揮決定性的作用。具體到民營企業來講，我覺得是一個怎麼公平的問題。第二個，是它怎麼自身提高現代化水平的問題。這個對於國企來講，非常重要的一個方向就是通過混合所有制的改造，煥發國企的內生的動力跟這個活力，國企最大的問題呢就是這個活力不夠，就是其實我稱之為溫水經濟，溫水煮青蛙，它是這個慢溫水。
國企2018年的利潤比較好，創歷史新高，核心原因是這個整合漲價。這個行業已經把很多的中小（企業）都驅趕走了，沒了就剩你了，所以它有定價權，所以漲價漲的很厲害，現在鋼鐵水泥就漲得就不得了。這個東西短期看，你國企是上來，當你上來以後，你這個利潤好是因為什麼？你加價你加給誰了，你加給中下游。中下游呢他沒辦法再加價，因為什麼？因為它是充分競爭，它甚至過度競爭了，所以呢它就得自己消化，那但是如果中下游都垮掉了，都失血過多了，它也不可能向你採購那麼多，那你最後也是不行的。所以我覺得這個國企改革的確是當前中國經濟改革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那麼混改中，我覺得最要避免的是一個（問題），其實本身國資委在2013年的關於國企改革本身的方案，2014年前後這個很多（方案）是非常完善的，整個國企分成競爭類的和這個偏公益類的，那麼每一類別裡面是怎麼體現出市場化？你即使是公益類的裡面，也要通過很多的這個向市場去採購的方法，來提供這些服務，那現在我們國家是有一個這個問題是比較突出的，就很多（企業）打了種種的國家名義，其實就是內部配置資源。
舉一個例子，比如說各個城市都有這個規劃局，它下面就有一個事業單位是測繪院什麼之類，但效率很低。那有一些市場化的測繪公司，它明明也可以去測繪，你這個城市各種各樣的測繪它也可以做，但是他就說不行。為什麼呢？說這個測繪涉及到城市安全，國家安全。這個是其實是很荒唐的。你可以不找外資來測繪你的城市，一些民營企業還涉及到有多大的安全呢？或者說像這樣的業務能不能有相當一部分讓民營企業做呢？他這個更加專業。某種意義上這種問題就太多了，這個我們不展開講。我的意思就是說，在國有這一塊，要通過更好的混合改革，讓市場更多的發揮作用，激發他的活力，來降低它的這個成本。
董明珠系入主格力電器是理想結構
秦朔：那麼這裡呢就說到格力這個案例，最近的確是非常受關注，關注度很高。我有一個擔心，就是說不要搞成這個逆混合經濟。什麼意思呢？什麼叫逆混合經濟？現在有一種說法，說格力這個大股東，這不是一個國有的（企業）嗎？地方國有，要升級了，要變成中央所有，可能是某個央企來進入，或者省級國資來進入了。那麼這樣的話，你本來混合是應該更多地是向這個市場去放開，那如果說你又弄到更高層次的國資，而且這是個充分競爭的行業，（家電）它跟國計民生有什麼關係？你沒有格力又怎麼樣？還有美的呢還有海爾呢，對不對？所以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覺得就是搞成逆混合經濟了，就本來應該是真正的混合，你現在把它又弄到更高層次的這個國有化或者央企的話，那我覺得這個就比較麻煩。
所以我自己覺得比較理想的一個結構的，其實最好的就是董明珠及其團隊聯合體，他們來拿這個格力集團所轉讓的股份，那這樣的好處是什麼呢？就是你董明珠，你現在不是超級強勢嗎？那麼格力搞得好不好，現在給人的感覺呢就是董明珠在不在狀態，對吧？那麼我讓你進一步的加強跟這個企業的鎖定，你們這個一致行動人可能大概是（持有格力電器）9%點幾，格力集團（持有格力電器）18.2%，那格力集團比如降這個五個點給你們，那你（董明珠一致行動人）就已經是第一大股東了，你就有更大的這個主導權了。
當然五個點其實可能已經要上百億了，對吧？因為它總的這個對價是很高的。如果不是這個結果，假定說換成了另外的一些阿里巴巴、京東，我覺得是不太可能。就阿里是有這個財力的，但你即使換成阿里巴巴，這個問題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因為阿里巴巴它作為一個，如果說它是一個投資，它是要把這個格力呢跟它整體的戰略形成協同。那董明珠願不願意呢？對吧？她極其強勢，對吧？她不願意的話，仍然解決不了治理結構。所以我覺得在當下的情況下，國資我覺得格力集團是非常非常聰明的。現代格力集團在這個裡面的停牌時候的這個持有的股票的市值已經517億了。如果按照之前20個交易日打九折，它是485億，而且這485億的股票極其乾淨，都沒有被質押。這個時候絕對應該減持。減持了以後什麼呢？這個就從管資產變成了管資本，我把它變成了這個資本，我手裡有這麼錢，我可以去做其他的一些投入，我可以投一些更有成長性的企業，對不對？所以我是很欽佩格力集團的這種做法。
而且格力集團從長期來看，它也不可能去主導格力電器的進程，對吧？我既然管也管不住，我又有這麼好的一個對價，我幹嘛不減持呢？對不對？我認為格力集團做的是非常對。但是誰這個時候要接格力集團的這個盤子，它的壓力會非常大。
如果說你是搞成更高一層的國資，國資總的一個趨勢，其實管的是比較嚴，董明珠接受不接受，對吧？如果說你搞成別的那個混合所有制的成分，雖然從體制機制上是對的，但是你能不能讓這個股東方跟經理人之間達成一個默契呢？也不容易。所以我覺得最好的就是國資你退一部分，這個甚至我認為退的越多越好。但就是因為盤子太大了，董明珠現在接起來比較困難。但是我覺得一定要把董明珠捆得越死越好。這樣的話呢這個董明珠現在不是說做6000億（格力電器營收目標），未來幾年我覺得才有希望，否則的話呢這個就是收受而已。
新浪法問：總結而言，您認為中國商業社會現在的法制建設，處於哪個階段？相對於歐美髮達經濟體，或者相對於我們自己的歷史來看？
秦朔：我覺得將中國經濟質量用一個數量指標跟全球來相比的話，如果把美國當成十分，中國經濟從數量指標上來講，已經有個八分，總總量上八分、九分的樣子。中國公司的規模已經非常非常大。如果從質量的意義上、國際競爭力的意義上、全球美譽度的意義上、品牌的意義上講，可能就是一個五分左右，我個人認為不及格的。
你一個國家的GDP已經佔全球這個百分之十六、十七的樣子，但是一個國家的企業品牌在世界品牌一百強裡面處於個位數，只能得一個兩個。這個我覺得不及格的。我們真正像華為這樣的公司是屈指可數的。我覺得那麼從法治化的意義上來看，也就是一個五、六分的這樣一個水平，它跟你的整體的全球競爭力，全球美譽度軟實力，合規文化水平是相關的，這個差距很大。所以我們從一個數量意義上到質量意義上到效率意義上，到這個法治化這個意義上（參考），（中國經濟）這邊是滯後，這是未來要努力的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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