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娶个好媳妇

人这一辈子,谁都想娶个好媳妇。

好媳妇有什么标准吗?

标准自然是有的,不过各人三观不同,偏好各异,标准恐怕也就千差万别,很难统一。

老詹年近七旬,与媳妇搭伙过日子,已经45年。仔细推敲,反复琢磨,我以为,以下三条标准,乃好媳妇之充分必要条件,能够完全达标,家庭不幸福者鲜矣。

闲话休叙,以俺媳妇杨乔为例,且说好媳妇的三条标准:

一是善良。

善良的媳妇,随时随地,都为别人着想。

杨乔善良,从一件小事即可看出。七十年代初,她在公社当播音员,买了一大瓶白糖,平时润润嗓子。然而,只要有知青来,或者有老社员到屋里坐坐,她晓得人家累了,必定化一杯糠水,请别人喝。

结婚以后,问及此事,杨乔说,这不应该的吗,有啥稀奇?可见骨子里她就是善良之人,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错不了。

八十年代初,杨乔调来北京,在社会部搞信访接待。中午,大家喜欢到办公室吃饭。杨乔总要带几样小菜,我俩面对面坐着,聊聊天儿,慢慢品尝。同事晓得杨乔带有四川泡菜,纷纷找上门来,杨乔高兴极了,来呀来呀,吃嘛吃嘛!将泡菜全“赶”给别人!我在一旁说,喂喂喂,我在呢!杨乔一笑,别凑热闹了,你吃得还少吗?众人皆乐,气氛活跃。

去年初冬,到附近一贵州餐馆吃饭,大堂里边,有人在吹笛子。杨乔说,不知谁家姑娘,大冷天的,挺不容易!便要去看。谁知一转眼,姑娘不见了。打听到在后面休息,杨乔进去,将一百元递到手中说,姑娘,你吹得特别好,辛苦了!孩子是音乐学院学生,接过钱来,抬眼望着杨乔。杨乔握着姑娘手说,大冷天的,出去多穿点,小心别着了凉。

二是勤劳。

勤劳的媳妇,里里外外,全不用你操心。

杨乔是老大,父母都很忙,全由她当家。读小学时,刚十来岁,就领着弟弟妹妹,又是买菜,又是烧饭,半夜还要起来,送妈妈上班。有时到了教室,提一大桶衣服,放学以后,到河里边洗边清。下乡时,邻居感叹,杨二这一走呀,家里断了一只手。

结婚以后,一间小屋,虽是旧房,被杨乔收拾得干净整洁,温馨似宾馆。后来,丈夫到上海读书,杨乔是公社干部,白天背着儿子,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傍晚回来,再洗衣做饭,忙至半夜。每到星期天,必到公公婆婆家打扫卫生,洗衣洗被。婆婆说,乔娃呀,你咋个这么勤快,不晓得歇一歇嘛。

来到北京,家人团聚,房子渐渐大了,摆设也就增多,但是,一点不乱。杨乔也有耐心,将各种小玩意擦试得干干净净,铮亮铮亮!虽然住在楼房,屋里却少不了泡菜坛子,土陶的、上釉的,五颜六色,有七八个!其实,泡菜哪吃得了这许多?我晓得,杨乔不厌其烦,搬上搬下,又是换水,又是加盐,她是勤劳惯了,也是在一坛坛泡菜中,寄托对家乡的情思。

三是明理。

明理的媳妇,每临大事,绝对不会糊涂。

记得与杨乔谈恋爱,一起散步到公社小河边,杨乔说,今后是一家人了,我们两个,只要哪个工作更有前途,另一个就全力支持,你看要不要得?我说要得要得,当然要得。

1977年秋,正在金沙江边“搞中心”的我,听到恢复高考消息,正好杨乔也打来电话,叫我回县应考。回到县城,她正患急性肾炎,躺在床上。我说算了,不去考了!杨乔坚决不干,非叫复习不行!终于,以地区头名考上复旦新闻系。自此两地分居,一别数年。杨乔在家,带着孩子,种种艰辛,难以言表。只记得我俩工资74元,杨乔每月竟寄我40元,我亦坦然收下,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悔愧不已!

调到北京,分在报社,杨乔一直在社会部搞分发来信兼接待来访。曾有机会读电大取得大专文凭,也有机会调一部门升为副处级,但杨乔不为所动,一不读电大,怕顾不过来;二不当副处,担心对老詹有影响,只安安心心,默默无闻,在社会部一干就是三十余年!退休时,带回家中一把磨得很旧的剪刀。

退休以后,杨乔知我爱写文章,便腾出时间,让我写作,还支持开了公号。别人问起,杨乔一笑,老詹呀,让他写写也好,免得老年痴呆!我的公号,登了杨乔过去写的文章,《我的邻居汪曾祺》、《我的老师》、《公社故事》……清新朴实,文字流畅,网友留言,杨老师的文章,别具一格,一点不比詹老师差哩!此话一点不假,杨乔行文有三真,真情、真实、真诚,的确胜过老詹一筹。

说完三条标准,突然想到,还可补充半条,叫做能干。那天与杨乔在家吃饭,红的绿的,几个小碟,非常爽口。杨乔说,老詹你信不信,假如我俩还在四川,还在农村,一定也会过得幸福!我说,相信相信,当然相信!

是的,杨乔简直太能干了!只要有她在,什么奇迹都能发生!原本冰箱里没什么东西,鼓捣鼓捣,就是一桌好饭。不管家搬何处,床铺总拾掇得干净舒服,躺下就不愿起来!我说杨乔呀,你好厉害,只要有你在,沙漠变绿洲!杨乔一笑,你这评价,我挺喜欢。

好了,说完好媳妇三条半标准,不知各位以为如何?一家之言,以偏概全,大家不认同也很正常,关键还得你自个儿适应,自己感觉舒服。常言道,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趾头知道。天下女人千千万,娶个好媳妇,其实并不难。

好想娶个好媳妇

2018年5月23日摄于小区路边,屈指一算,结婚45年矣。




附: 一杯糖水

与她相识,缘于一杯糖水。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从金沙江畔大崇公社调回县城,结束知青生涯,在文化馆当一名美工。同寝室的,是另一位专搞雕塑的王老师。

王老师,三十多岁,沉默寡言。爱人在西昌教书,相隔近两百公里,一年探亲一次,只十二天。到了夜里,熄了灯,他便躺在床上,吸烟,沉思。有时我俩也聊聊天,主要听他的,听他聊人生,聊家庭,聊如何处世,如何选择爱人。

小詹,今年二十多,该谈对象了吧?

嗯。

我劝你,一定得找个心好的。两人处一辈子,磕磕碰碰的,不容易。

是的。

我遇见过一个心眼特别好的人,她这样的人,不多。

哦,是吗?

见我来了兴致,王老师摸出火柴,把烟点燃,深深吸一口,说道:

她叫杨乔,也是知青,在联合公社当广播员。这人有个特点,心地特别善良,而且非常单纯。一个公社,十几个干部,差不多全是男子汉,邋邋遢遢的。她见了,也不言声,便把大家洗被子的事儿,全包下来。不但洗,还晒得蓬蓬松松,缝得巴巴适适(蜀语,熨贴之意)。有意思的是,不管谁到广播室来,她都会热情接待。小杨不会喝茶,便舀出白糖,放好多好多,化一杯糖水,请别人喝。

每个人去,都这样吗?

差不多吧。知青作客就不用说了,城里干部出差,小学教师开会,老社员上公社办事,认识不认识的,只要去广播室歇脚,小杨见了,肯定,给你化一杯糖水!

这样的人,还真不多呢。

只是可惜,你们不认识。

说来也巧,就在与王老师聊天不久,联合公社王书记——我父亲的一位老同事,托人介绍我与她“认识认识”。

雨后初晴一个清晨,阳光明媚,我背一顶草帽,挽着裤腿,登程上路。

好想娶个好媳妇


联合公社,离城只十来里,坐落小山坳里,绿树环绕,很是幽静。走进公社大门,左拐,上楼梯,再右拐,左首第一间小屋,就是广播室。

敲门,小杨正在里面,瘦瘦的背影,躬着身子,好像在复制录音带。见了我,脸有些红,大概已经知道来人是谁。我当然也知道她是谁。彼此有些尴尬,有些局促。

说了句“口渴了吧?”麻利地提起水瓶,倒出滚烫一杯开水,放在桌上,又从装“宝塔糖”的敞口大玻璃瓶里,舀出满满两勺白糖,放进去,咣当咣当,用小匙不停地搅,不停地搅。

那晶莹的一颗一颗糖粒儿,便打着旋儿,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不停旋转……

喝吧,我这里没得茶叶。

我不爱喝茶。

你喝,这是糖水。

好的。

一杯糖水,一杯浓浓的、甜极了的糖水。平生,我还没喝过这么甜的糖水。

第二年,我们在县城举办了简朴的婚礼。

我的选择没有错。

好想娶个好媳妇

1975年,一家人摄于公社小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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