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傑:牡丹,應該成為西安的市花

牡丹,應該成為西安的市花

文 / 朱文傑

1986年8月13日西安在評選市花時,選上了石榴花,石榴漢唐時從西域引入,並非陝西的原生種,石榴以果而花,中國的四大花卉,甚至十大、二十大花卉中都沒有石榴的位置。而且,西安有幾棵石榴樹?石榴花頂多也就是臨潼的區花。

所以,我一直都對西安的市花選石榴花,存有疑義,並始終心有牴觸。我心中的唯一能代表西安的市花,非牡丹莫屬。因為牡丹之宗在陝西,早在唐代長安牡丹就已經甲天下了。

牡丹別稱鼠姑、鹿韭、白茸、木芍藥、百雨金、富貴花,亦有花中之王之稱。

 牡丹為毛莨科芍藥屬落葉小灌木,有三十多種。李時珍在《本草綱目》裡對牡丹的名稱解釋為:“雖結籽而根上生苗,故謂牡,其花紅色,故謂丹。”看來當時牡丹是以紅色為上品的。《神農本草經》載:“牡丹味辛寒,一名鹿韭,一名鼠姑,生山谷。”牡丹最早是為藥用而栽的,北宋李昉主編《太平御覽》亦將牡丹收入卷992《藥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甘肅武威板樹鄉東漢早期壙墓出土醫簡中,有用牡丹治療“血瘀病”的處方,是迄今已有資料中有關牡丹最早的文字記載。

 北宋歐陽修《洛陽牡丹記》中有“牡丹初不載文字,唯以藥載《本草》。然於花中不為高第,大抵丹、延以西及褒斜道中尤多,與荊棘無異,土人皆取以為薪。”

 丹指陝西宜川,延指延安,褒斜道中,則指秦嶺山中。秦嶺是動植物天然的基因庫,牡丹出於秦嶺,古有記載,而褒斜道穿越的秦嶺主峰太白山,現仍保留有牡丹的野生品種紫斑牡丹。而陝北延安的萬花山,也叫牡丹山,現仍有野生牡丹5萬多株,27個品種,總面積1千多畝,被列入國家三級保護野生植物。宋《圖經本草》載:“今丹延安山中皆有,但花有黃紫紅白數種。”《大清一統志》載:“牡丹山,在膚施縣(今延安)南四十里,其地多產牡丹。山為花佔,故萬花山得名於牡丹,又榮於牡丹。”

 延安萬花山牡丹經專家鑑定為中國牡丹原生種之一,具有很高的科研和種群保護價值。日本專家亦認為萬花山的牡丹全是難得一見的稀有品種,除了大紅、粉紅、白、黃、紫等常見顏色外,還有黑牡丹和綠牡丹。歐陽修的《洛陽牡丹記》有“牡丹出丹州、延州”,並在《花譜》中載有延安紅、丹州紅。宋代寇宗爽《圖經》說“牡丹生巴郡山谷及漢中”,李時珍《 本草綱目》中亦有此說。看來陝南的漢中及大巴山也是牡丹的原生地。故洛陽牡丹之宗在陝西,天下牡丹之宗也在陝西了。

中國原始野生牡丹可分為十三類:1.牡丹。分佈地區為陝西、甘肅盆地、秦嶺、巴山一帶。 2.矮牡丹。主要分佈地區為陝西延安市萬花山神廟一帶。山西程山,陝北宜川,關中耀縣,也有少量分佈。 3.紫斑牡丹。主要分佈地區為陝西境內秦嶺中段以西太白山,北至陝北延安,甘肅省西秦嶺山地南、北坡,天水、兩當、徽縣、成縣、康縣、文縣、武縣、舟曲等縣的林區,以及蘭州附近的臨夏,寧夏,青海西寧,河南伏牛山,湖北神農架(鄂西),四川西北部秦巴山地等。 4.寒牡丹。主要分佈在南京、西安周圍山林中。 5.大花黃牡丹。主要分佈在西藏魯藏布江上游的林芝地區。 6.黃牡丹。主要分佈在西藏林芝地區和雲南大理、蒼山。 7.白色牡丹。西藏林芝縣。 8.粉色牡丹。西藏林芝縣。 9.紫牡丹。雲南麗江玉龍山。 10.四川牡丹。四川馬爾康山。 11.楊山牡丹。原產地為河南嵩縣楊山,東至安徽巢縣銀屏山,西沿秦嶺至隴東南,南至湘西北。 12.稷山牡丹(新種)。山西西南部、陝北、甘肅東部黃土高原各林區。 13.延安牡丹(新種)。陝北延安萬花山側柏疏林中。以上十三種野生牡丹,其中一半以上陝西都有分佈,作為牡丹之宗之地,可謂首屆一指,不可替代。

 牡丹應該是在唐代,才作為觀賞花卉為世人所認識的。牡丹從唐代盛於長安。明人徐渭《牡丹賦》載:“茲上代之天聞,始絕盛於皇唐。”

 唐代詩人詠長安牡丹的詩詞有數百首之多,蔚為大觀。 白居易描繪長安賞牡丹時之盛況,“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劉禹錫的詩:“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一個“動”字,一個“狂”字,真乃寫盡了長安人賞牡丹的熱烈與痴迷。盧綸有“長安豪貴惜春殘,爭說街西紫牡丹”。王轂有“牡丹嬌豔亂人心,一國如狂不惜金”。白居易還寫到“家家習為俗,人人迷不悟”。他在《看揮家牡丹花戲贈李十二》一詩中,對身在長安的李紳道說:“人人散後君須看,歸到江南無此花”。當時在杭州任刺史的白居易詩中的“江南無此花”,當指牡丹盛在長安。

 白居易讚美牡丹“絕代只西子,眾芳惟牡丹”。晚唐詩人皮日休的“落盡殘紅始吐芳,清名喚作百花王。競誇天下無雙絕,獨立人間第一香。”徐寅則直書牡丹“萬萬花中第一流”。而牡丹“國色天香”之譽也始於唐代,唐敬宗時,李正封詠牡丹詩云:“國色朝酣灑,天香夜染衣。”從此,牡丹就身價百倍了。

 傳說武則天把牡丹貶於洛陽,其實是小說家貶損武則天的虛構之言,見於明人馮夢龍《醒世恆言》卷中的《灌園叟晚逢仙女》。其中大意是武則天於冬月之間要遊後苑,寫出四句詩來,道:“來朝游上苑,火速報春日。百花連夜發,莫待曉風吹!”於是,百花不敢違旨,一夜發蕊開花。次日,只見千紅萬紫,芳菲滿目。單有牡丹花不肯奉迎,一根葉兒也沒有,則天大怒,遂貶於洛陽。故此洛陽牡丹冠於天下。

這傳說,肯定不足為信,但武氏將長安牡丹攜至洛陽,應是符合史實的。

 到了天寶年間,詩仙李白在長安城興慶宮,以牡丹比楊貴妃,寫下了極負盛名的《清平樂》三首。其中的“雲想衣裳花想容”,“名花傾城兩相歡”成為流傳千古的名句。中國四大美女以沉魚落雁、閉花羞月而聞名天下,楊貴妃有閉花之美,這所閉之花就是牡丹。唐玄宗與楊貴妃還在華清宮“宿酒初醒,憑妃子肩,同看木芍藥。上(皇帝)親折一枝,與妃子遞嗅其豔。帝曰:不唯萱草忘憂,此花香豔,尤能醒酒”。

 唐玄宗稱牡丹為“花木之妖”。宋代詩人蘇東坡在《牡丹記敘》中有:“窮妖極麗,所以擅天下之觀美。”一個花木之“妖”,一個窮“妖”極麗,以“妖”來形容牡丹,真可謂意味深長,觀賞牡丹者如何能不為所惑呢?

長安民間酷愛牡丹的習俗,已經傳承數千年之久,牡丹文化正是大唐文化的組成部分。

我們不要忘記,牡丹在國人中“花中之王”、“國色天香”無比崇高尊貴的地位。天下牡丹以陝西為宗的歷史地位。曾經的長安牡丹甲天下。拋卻武則天把牡丹貶到洛陽的荒謬傳說,其實,千百年來,是我們長安人自己把牡丹貶離了長安。西安不是在評選市花時拋棄了牡丹,選上了石榴花嗎?

我們要重振大唐的盛世之風,就應該向河南洛陽學習,洛陽牡丹甲天下是在北宋時期,以後它們也衰落了,而重新樹立洛陽牡丹品牌,也就是改革開放以來的三十多年。目前他們每年要創造20多億元的經濟效益。他們把洛陽牡丹的品牌可以說作到了極致。洛陽能做到的,我們西安為什麼不能做到呢?

如果我們藉助2011年將在西安舉辦的世界園藝博覽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遇,在西安大唐興慶宮、大明宮、華清宮、曲江池、大唐西市等遺址。尤其是滻灞開發區,這塊得天獨厚的世界園藝博覽會舉辦地,建立牡丹研究機構,匯聚誕生在大唐皇都長安的丹州紅、延州紅,藍田玉,藥王袍等人工培育的曾經冠絕一時的名貴牡丹品種,以及被列入國家珍稀野生植物保護名錄的延安萬花山的各色牡丹,秦嶺太白山的紫斑牡丹等野生品種。那麼,西安的市民一定會對牡丹有一個重新的審視和認識。可惜,我們遺憾的錯過了。

把牡丹做為西安的市花,恢復長安牡丹絕勝天下的歷史地位。那麼,一定會為提升西安城市文化品格增光添彩,一定會給西安的市民一個驚喜。

當然,我們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妄自尊大,紮紮實實從今天作起,而當牡丹被評為國花,長安牡丹重現輝煌之時,我們就不會遺憾了,因為我們沒有把金子當銅賣。

附記:2011年10月26日我接受《西安晚報》記者孫歡採訪約一小時。主題為詩人、文化學者、省出版局局長薛保勤關於《提升西安城市文化品位的四點建議》一文,談一點我的感想和表示支持。

薛保勤此文發表在晚報10月25日。27日晚報發表《用文化筆觸勾勒西安的大街小巷》分四段。第一段採訪傅功振。第二段採訪商子秦。第三段“從細枝末節讓文化浸入人心”,第四段“多學科參與讓西安更文化”,均系採訪以我為主的感言。

因而引發了我關於城市標誌的思考,例如:市歌、市花、市樹。其中市歌,西安還沒確立,有人提議,對西安世園會主題歌《送你一個長安》重新譜曲改詞,定為市歌。以及其它的很好的建議。當然,一首能流傳開來,獲得各方認可的好歌很難產生,評選確立西安的市歌這有個過程。

西安在二十年前確定了市樹、市花,但我以為,市樹選以樹木中唯一冠名中國的槐樹,很得市民認可,“中國槐”在西安有悠久的種植歷史,遺存有千年的古樹名木,當選市樹,無可挑剔。

而市花選擇石榴花,我始終不甚認可,並在2009年10月16日的一篇文章《牡丹之宗在陝西》中直接提出,石榴花不應被選為西安的市花,西安的市花,應選牡丹花。現今為了配合薛保勤關於《提升西安城市文化品位的四點建議》,特再一次在博客上將此文重新修定,題名為《牡丹,應該成為西安的市花》發出,望能引起網友和西安每一個市民的關注和討論。

另外還把10月27日晚報上有關報導文字第三段第四段轉錄如下。

用文化筆觸勾勒

西安的大街小巷 薛保勤提升城市文化品位四點建議引起學界熱議

從細枝末節讓文化浸入人心

被不少學者提及並贊同的是,薛保勤的建議中,不管是“命名”、“標示”,還是“重建”,都並不需要很大的投資,也無須大動土木,他們也紛紛認為,這些“靜悄悄”就能實現的城市建設“動作”,將對西安城市文化品位的提升、對旅遊的發展,具有深遠的文化回報。

西安文化學者朱文傑認為,薛保勤的建議,是從最不起眼的地方,潛移默化地讓文化浸入人心,對挖掘和展示西安的文化底蘊是非常有益的。“我覺得,這也是西安發展國際化大都市建設中最不費力但具有可突破性的地方。”

朱文傑舉例說:“給街道命名,不是依舊搬舊,也不是隨便起個名字,而是選擇一些合適的街道,以西安歷史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人們耳熟能詳的人物、事物、典故命名;再比如給冰窖巷、下馬陵、三學街、書院門、端履門、馬騰空……這些地方立一個小小的雕版石刻,或是畫一幅壁畫,介紹這些有趣的街巷名稱背後的歷史;以及結合城市園林規劃和歷史遺存,建設雕塑小品,並加以闡釋……我認為這些建議都非常好,不僅讓‘文化興西安’,而且具有可操作性,讓歷史與現代城市建設完美契合。”

多學科參與讓西安“更文化”

在採訪中,很多學者還提出了更多有關西安城市文化建設的建議。

朱文傑就談及,希望在城市建設規劃前期的“專家班”中,有多行業的專家共同組成,“實際操作中,是否可以仿效京都、奈良這些城市文化建設與歷史遺存保護比較好的城市,融入監管、文物、民政,建築、文學、歷史、美術等多部門學科專家人士的共同參與?文學、歷史、美術等領域專家的介入,將幫助城市規劃者對城市發展的瞭解更系統,讓城市更親近市民。”

此外,朱文傑和傅功振還不約而同地建議,西安街頭可以出現更多的“文化廊道”,“並不是硬造的景觀,而是對原本的歷史遺存地加以保護,並在一定區域內,通過長廊的形式相連接。而如朱雀大街這樣曾被寫入唐詩,以及在諸多歷史典故中出現的街道,同樣可以以壁畫的、長廊的形式,將相關歷史予以呈現,讓古代的經典,得以深入到現代人的日常生活中。”

朱文傑:牡丹,應該成為西安的市花

朱文傑:1948年生於西安,西安市文史館館員、“老西安研究中心”主任,西安市詩書畫研究會名譽會長、西北大學中國節慶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西安秦磚漢瓦研究會副會長。系中國作協會員、國家一級作家。出版詩集《哭泉》《靈石》《夢石》《朱文傑詩集》(上、下卷);報告文學《老三屆採訪手記》;散文集《清平樂》《拾穗集》 《長安回望》《吉祥陝西》(上、下卷),《郵票上的美麗陝西》。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