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大校园到秦岭山川,荒野该如何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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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大校园到秦岭山川,荒野该如何测量?

每周五嘉年华放送时间!

如果在这次的嘉年华上,你听完了王放老师的演讲,却没有路转粉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你没有认真听。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从北大校园到秦岭山川,荒野该如何测量?

文字出自2018年劲草生物多样性嘉年华北京站讲座,有删节。

从北大校园到秦岭山川,荒野该如何测量?

今天我分享的题目叫从北大校园到秦岭山川,因为我是在北大读书,在北大开始我的研究工作,逐步走向更广阔的山川的。

我在一个月前特别幸运地得到了分享的机会,在一个星期前知道今天上午的主题,叫做荒野的标准化能不能帮助自然保护大业。

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这样一句话。作为一个分享者,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非常崩溃的,因为我感到对比非常强烈的两个词一起出现了:

荒野和标准

说到荒野,大家想象的是羌塘,是三江源,是非洲的稀树草原,总之一定是诗意而自由的。

我们不能规定里面的树怎么长,不能规定动物怎么生活,什么时候出现、让我们观察到。但是我们看到一个非常粗暴的词出现在这儿,就是标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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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越多雄拉山

我觉得荒野是不可以标准化的。

比如这张照片,是我们在攀越多雄拉山进入墨脱,那时候封冻刚刚结束,我们能走多远是没办法规定的。在什么地方会遇到正在急速化冻的雪水冲塌了爬山的道路,什么地方有泥石流,有塌方,都不知道。

荒野的故事是没有标准、不能限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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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讲过带豹回家的故事,为什么华北豹愿意在山西在陕西,愿意在这些更遥远的山脉上,但是还没有重新回到北京的海坨山?

我们不能够去规定它们,我们只能做所有能做到的,然后等待有一天它们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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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做标记的大熊猫 来源:北京大学/ 陕西牛尾河自然保护区

再比如这张照片,大家知道熊猫在做什么吗?这是在三月份,春节刚过,气温回暖,所以它们需要到处在树上留下自己的嗅味标记,这样其它熊猫就能够闻到它的味道,

知道这个地方有一只健康的、强壮的熊猫正要进入他的繁殖期。

研究人员发现在四川,熊猫似乎更喜欢树洞,母熊猫会钻到树洞里面去生孩子。而在陕西,更多的熊猫选择到岩洞里去生育自己的后代。做气味标记站的时候,似乎熊猫在两个省的选择方式也有一些区别,所有这些都是不可以去标准化的。

在讲到这些动物的故事时,我心里想着这样两个问题:尽管我们不能粗暴地去规定自然,但我们也许可以:

了解内在的自然规律。

而当我们了解了内在规律后就会发现,有些荒野好像比其它一些荒野更好一点,而我自己的工作就是用这些观测让荒野变得更好,让我们能享有更多像前面讲到的这些丰富旺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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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

刚才主持人说到北京大学,我7岁搬到了这里,在这个校园里长大。这个校园最吸引我的就是,每一次进出,我都会发现一些场景,它们看起来非常寻常,但是背后经常有惊喜和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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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闪着翅膀的两只家燕

比如说上面这张照片:两只家燕在做什么?夏天池塘里长着芦苇、菖蒲,家燕在夏天的清晨会用脚抓住细长的芦苇,然后在原地拼命拍动翅膀。

这是它们每天早上都需要做的工作,因为夏天的傍晚很潮湿,所以它们每天早上就要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扇动翅膀把自己给晒干。它们要在空中捕捉蚊蝇,需要的是世界上

最灵巧的飞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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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鼠 王彦晶摄

再看这张照片,我和我的伙伴王彦晶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一个新娘子穿着婚纱站在自行车面前。

有小朋友说它是要装饰它的房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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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鼠 王彦晶摄

这是一个连贯的场景,金花鼠找到了地面上的塑料袋,又轻又薄又隔潮,用它垫到自己山坡上面的地洞里去。

在北大的池塘里经常能见到鹭鸶,比如池鹭。我们在北京的莲花池、紫竹院、圆明园、颐和园这些有湿地的地方也都能经常见到。但是下边的这种鸟,可能大家一次次从它们身边经过,但是很少见到。

(小观众:“黄苇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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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相声最怕碰到砸挂的,但是我们讲自然故事,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们能够认识身边的动植物,这样的认识、这样的努力是一切保护行动的基础。所以这个小故事讲给后面没有喊出来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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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苇鳽有个非常有意思的状态,就是假装自己是一根木头。

当碰到人的时候,池鹭的反应是——有人,跑!只让人看到惊鸿一瞥的白色的翅膀。但黄苇鳽碰到人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我是一根木头,你看不见我。

所以如果我们碰到黄苇鳽,不要直冲冲地过去,它会害怕,但是我们侧后对着它,往这边走几步,偷偷看它一眼,然后再往远处走几步,再走近几步。

就通过这样接近的技巧,我们经常可以跟黄苇鳽就近到我现在跟这个音箱的距离,你会有机会蹲在黄苇鳽的跟前,可能这个时候它的思想状态是:“我明明是一根木头,你为什么要看着我,你看一根木头做什么”。

这样让人崩溃的场景,是因为黄苇鳽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距离已经太近了,它知道这个时候跑没有用了,所以你就这样蹲着看着它,它也这样蹲着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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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幻

因为这样的习性,黄苇鳽经常被嘲笑,实际上我们一次次在北京的河湖看到池鹭,但是有多少人见到过黄苇鳽,有多少人有机会跟黄苇鳽这样蹲在一起互相打量?所以我想,作为一种喜欢城市湿地的动物,它的这种智慧可能也是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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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样一个个场景之外,还有一些连续剧,这就是我们很喜欢的一个连续剧。大家都认识,这种鸟叫鸳鸯,但是有多少人知道鸳鸯结婚之前和之后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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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结婚之前,在每年的三四月份,我们能在北京的河湖湿地看到它们。雄鸳鸯有最艳丽漂亮的颜色,雌鸳鸯非常淡雅。而后在四五月份它们就“结婚”了,它们会离开群体,最后在树洞里面产卵育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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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份,雌鸳鸯带着小鸳鸯重新回到我们眼前。而雄性鸳鸯则跟它结婚之前相比彻底变了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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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对一个成年雄性的打击

这就是雄鸳鸯变的样子。它以前身上是大面积的蓝紫色,背后是高高的像船帆一样竖起来的羽毛,整个身体油光锃亮,有红色的小嘴,嘴尖还有白色的点缀,胸前是非常时髦的对比色装饰,显得非常骄傲。而结婚之后它变成了这样。

讲这组照片的时候,大家有不同的解读。有一种是像刚才杨毅老师说的“雄鸳鸯是个骗子”,它在婚前把自己装扮得非常漂亮,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结婚之后原形毕露。我有一次在大学用这个故事讲鸟类的自然选择和性选择,下课后一个男生过来幽幽地说:“老师,我觉得这组照片反映了婚姻对一个成年雄性的打击。”

所以实际上是为什么呢?雄鸳鸯有最绚丽的颜色就表示它是最强壮的,最擅长觅食的,带着这么鲜艳的颜色到处飞行还不会被吃掉,它一定又强壮又勇敢又聪明。

而婚后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下一年健康地繁殖,干脆还是低调一点,把自己变成黯淡的样子。

我的自然观察是从拍照片开始的,但是拍着拍着,一个问题就在我的脑海里打转:

为什么城市里会有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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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俯瞰北大校园,会发现校园里有十几个湖,通过一条条小河连在一起,构成了完整连续的湿地生态系统。

我们来看一些照片,看起来是都不起眼的场景,但是却藏着一些可以称之为“标准”的,荒野应该具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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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登陆的中华大蟾蜍

北大有很多黑斑蛙,曾经发现过金线蛙,还有很多中华大蟾蜍。它们能够生活下去不光因为有水,还因为有松软的泥土。

在北京漫长的冬天,它们会挖洞到冻土以下,在松软的泥土里过冬。这是听起来极度简单的一件事,但北京今天的城市河湖有多少没有被水泥覆盖?有多少能让它们轻轻松松地挖下去,在冬天找到一个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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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秋冬我们出于城市防火的目的砍光灌丛,神经质地扫走所有的落叶,让落叶不见到第二天的风。

我们要让空气中飞着的只有沙尘和雾霾,没有落叶,如果是这样的话,刺猬又在哪儿越冬呢?

如果我们只要规整的草坪,就不能期待身边有金花鼠、北松鼠、岩松鼠,也不能期待有刺猬的存在。

那样,我们就只能用杀虫剂而不是刺猬来对抗身边的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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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娘在水上,螺蛳在水下。这个水生生态系统主要组成的物种还包括荷花、芦苇、菖蒲和茭白。如果我们在河底保留淤泥,在河岸保留松软的泥土,让这些湿地植被长起来,那它们就会成为最高效的水源净化器。

它们把水里的脏东西吸收进去,变成瘀泥沉降在湖底,它们给水提供氧气,供养了绵延不断的湿地的生命。如果像城市里常见的河湖一样铺上水泥,每年清淤,会多花很多钱,也少了很多发现和乐趣。

我们发现北大校园是由山和河规划,而不是因为我们就想要这个地方是什么而规划的,所以我们能在这里发现大量的本土物种,有大量的自然,大量的自由。

所以我想,荒野可以标准化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城市里的荒野是可以有规划的,这些规划可能我们看不见,但是动物可以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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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仙 韩冬摄

当一只鸟飞过一片巨大的喷着杀虫剂的草坪,跟飞过一座曲折的小山,它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如果一只黄鼠狼的领地有竹林,有落叶堆,没有杀虫剂,有小河可以供它喝水,有刺猬可以吃,有青蛙可以抓,甚至有学生的食堂可以钻进去的时候,它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所有的这些其实是有规划在背后的,这样的规划不留痕迹,但我们能够感受到,动物也可以感受到。

所以这也是我今天想分享的主题:

需要进行测量和规划的自然。

北京是非常棒的城市,北边是燕山,西边是太行,城市的东南是大面积的湿地和漫滩,至少曾经是。城市的绿地系统越过燕山进入到公园,从西边进入到香山,进入到八大处。

我们城市有一个个绿色的岛屿,有圆明园、颐和园,有北大清华,还有紫竹院、动物园,我们的水系从动物园、紫竹院蜿蜒到莲花池,蔓延到北京电视塔,然后这些河从东南方向流出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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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缺的是这样的漂亮的规划,是这样让人意识不到,但是自然可以知道、动物可以知道的规划。

它可能是一些简单的蜜源植物,让蜜蜂可以采蜜;可能是铺设在河湖周围的泥土和碎石,而不是水泥堤岸;可能是我们对待落叶的方式,是我们在什么时候用杀虫剂,什么时候不用;是我们知道鸟在什么时候要繁殖,要躲开它们的繁殖期。

而同时,我们还需要这样的两种人:第一种是公民科学家

,很多工作不是真正的科学家有精力去做的,是我们今天会场上的同学们、是我们每一个公民可以做的。

我们也需要真正的摄影师,真正的插画师,把这些自然的故事讲出来。这些体验是我在北京得到的启发,而把目光投向更远的荒野之后,我们会发现那些地方,也同样有我们需要去完成的漫长使命,而那些地方,是:

那是保护需求最迫切的地方。

我想讲一讲我在真正的荒野之中发生的故事,还有正在进行的尝试。

我在神农架开始我的本科课题,在秦岭完成博士论文,也曾经非常幸运地跑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看生命的故事。但是当我成为一个博士研究生时,遇到的第一个故事是很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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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样的山脉之中,非常漂亮,夏天是以桦树为主的阔叶林,上面是针叶林,更远处是山脉的主梁。

当我越过层层的山脉真正地深入其中的时候,很多地方我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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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为这些项目开环境影响评价会议的时候,其他领域的专家会说大气等级评价从多少到多少,土石方有多少,这里的噪音从几分贝升到几分贝,给当地带来多少GDP、解决多少就业,能够让这个地方的发展提前几年……

但作为研究野生动作的人,我们的报告是极度让人悲伤的:

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几只熊猫。

我们的报告是这样表述的:

可能对熊猫种群有直接的干扰,可能导致局部种群灭绝,可能对栖息地带来直接破坏。由于缺乏了解,我们建议严格合理安排施工时间,我们建议对这个地方进行补充调查,我们建议在这个地方实施一些保护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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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猫 北京大学/ 四川王朗自然保护区

这话的意思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不明白。很抱歉,你们知道这个地方的GDP增长多少,我们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熊猫会怎么样。

这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所以我想,如果我们缺乏对真正荒野的测量,就可能不能去规划一个工程,不能去规划一片山脉的明天和命运。那么任何荒野都没办法逃过人类。

所以怎么办?

我们需要做科学研究,我们需要扎根在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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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秦岭进行了4年的调查,我们在那个地方布设红外相机,去每一个调查方格做随机抽样。

每个月我们去一次,有的时候骑马,有的时候上山,我们遇到发大水,遇到泥石流,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

但数据是最重要的:

只有持续的数据才能反映一个地方真正的自然的故事。

我们发现这里的熊猫和坡度、森林、竹林、海拔的关系跟之前人类的认识是不一样的。大家都说熊猫在高山上,实际上熊猫喜欢低海拔;

以前有人说熊猫喜欢山坡,实际上它往往偏爱缓坡甚至谷地。

它之所以不能到低海拔的缓坡,是因为在低海拔的河谷到处都是农田、居民点和公路。如果我们能给熊猫规划出森林很好、竹子很好、有水源的地方,它们是会下来,会穿过山谷跑到更温暖、更适合它们生活的地方的。

所以物种这个和世界的关系是可以测量的,但需要我们做更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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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长潘文石和吕植教授在80年代就讲到,熊猫有旺盛的生命力,它们在动物园不会生孩子,但是在野外它们到处迁移,一只熊猫可以走二十多公里的山路去繁殖,去找新的栖息地。

但是我们同样发现,熊猫栖息地完全是破碎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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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图的中间就是我们提到的山谷、农田和居民点,深绿色的地方是熊猫生活的地方,而这些中间区域的范围甚至超过他们最远能够迁移的距离。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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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采取的方法是给荒野写小说。我们把照片里的场景数字化,衡量每一个方格里植物的生长、人的活动、家畜的情况。

我们把这片山谷变成模型,想象了几种不同的帮助熊猫的可能,比如恢复森林,搬迁居民点,改造公路,建隧道,建野生动物的廊道……

我们用数学的方法计算,把每一只熊猫模拟成在一个在山谷之间穿梭的电子,用不同的方式会遇到不同的电阻,电阻越小就是越安全的,就是最有可能通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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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仅仅恢复植被是不够的,仅仅改变农田也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对居民点进行规划,对公路进行新的规划,熊猫才能沿着黑色的地方跑到另外一个栖息地。

所以我想,保护规划的前景是可预测的,可以用更好的手段在做之前就去选择更好的方式。

这个地方不光生活着熊猫,还生活着斑羚、鬣羚、毛冠鹿,以及其它大量的生物。

我们正在进行的一个工作是判断每种动物需要什么样的栖息地。

可是当把森林、水源、海拔、坡度、人类活动等等因素全都考虑进去之后,我们模型失败了,我发现在荒野之中存在着大魔王。

这个大魔王长期以来被我们忽视掉了,就是家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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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花了那么大精力去恢复森林、竹林,但如果不解决过度放牧,我们就没有办法让这些生物更好地生活下去。所以我想物种之间的关系是可以追踪的,这样的追踪能帮我们看到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除此之外的故事还有很多。我们发现每一个动物需要的区域不一样,通过红外相机的调查和模型分析,我们发现有一些区域是关键区,保护这儿不光能保护熊猫,还能保护其它八种哺乳动物,而有一些区域只有熊猫用,我们可以先放一放,我们要帮助更广阔的天地里面更多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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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发现了三个异类:黑熊,鬣羚、林麝,这三种动物正在我们的山林里消失。它们看起来栖息地分布很广,看起来有一些浆果和草就可以生活。

但是通过分析,我们发现它们对于环境的选择跟熊猫相当不同,所以如果我们不为它们单独设立保护区和保护政策的话,它们会越来越少,所以它们需要格外地关怀。

当我们讲完这些工作,再看到这片山川的时候,这里可不光是漂亮,我们看到低海拔是一片阔叶林,这片阔叶林可能给低海拔的物种,比如猪獾、毛冠鹿提供关键生态区,如果我们只看熊猫就会错过这个区域。

看到河谷,我们会知道河谷里藏着农田,可能会有一些农田因为规划而消失,我们给当地老乡一些金钱作为补偿,对于老乡们的生活、对于动物们的生活都会更好。

我们看到高山,会想到上面的草甸,在夏天羚牛活动最多的时候要减少放牧的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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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条条沟谷,我们要重新规划道路的走向,规划车流的方向和强度……

所以回到那个问题,荒野的标准化能够帮助保护大业吗?我不知道什么叫荒野的标准化,但是我想荒野是需要我们去测量的,每一种动物都有它们生存的规律。

而非常大的一个耻辱就是,直到今天我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山林里有几只林麝、几只黑熊。我们正走在这条特别漫长的,需要努力的道路上,也需要所有人的帮助。

如果总结我今天所有的分享内容的话,就是这样的两句话:

自然的每一个细节可以测量,尽管可能要付出很多努力,但这是我们可以了解且必须去了解的。

而测量之后,我们会得到更好的荒野的样子,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谢谢!

本文未标注图片均出自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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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小互动时间

小朋友:王放老师,您好,为什么城市里也会有荒野呢?

王放: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荒野这个词怎么定义,其实很难的。我昨天查了词典,它对荒野的定义是:没有被人干扰、没有被人破坏的,保留自然本身面貌的地方。

所以我觉得这个词很复杂。对一只田螺,我们给它一点松软的泥土,给它自然生长的茭白、菖蒲,田螺就觉得这是它要的荒野,它就可以在一个小池塘里生活。

如果我们给一只螳螂呢?可能需要一个大一点的园子,要不喷杀虫剂,有一些自由生长的灌丛,对于螳螂来说这就是一个真正的荒野。但是对于一只鸟、对于一个更大的动物呢,它们就需要更大的空间。

所以我想,城市里边可能不能像羌塘或可可西里那样,有非常广阔的荒野,但是我们的城市荒野可以满足昆虫,可以满足城市原生的鱼,满足一些本土的鸟类生存需要的,这叫不叫荒野?

可能按词典的说法不叫,但是对于这些物种,对于城市生态系统来讲,它们也是极其重要的、需要保护的荒野。

小朋友:请问一下家畜会给野生动物带来多大的伤害?

王放:好问题,我想顺势吐槽几件事。有一些看起来无伤大雅的事,背后的伤害却是被我们忽视的。

比如说拍鸟,现在好多人喜欢把山上的鸟捉几只下来,弄一个棚子去拍,看起来好像还繁殖了很多,没什么问题,但是有没有想过可能会出现鸡瘟,有没有想过这样频繁的家养动物和野生动物的接触可能会把一些疾病带到野生动物的种群之中?

有没有想到杂交会干扰野生种群的基因库,让野生种群丧失赖以生存的特质和技能?

除此之外还有资源的竞争,同一片草场有家牦牛吃,野牦牛就不来了。现在山上到处都是家畜,而雪豹如果去攻击这些家畜的话,可能会遭到报复性猎杀。

再比如一个非常重要的例子,上世纪80年代以后,全球生态系统里一个极端重要的物种消失了,是豺。

豺的体型并不大,但是它们吃的食物基本上只有虎才可以吃,因为它们有极强的合作能力,有非常高的智慧。就是这种很强大的生物,它们消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家狗把犬瘟热传给它们。

家犬进入荒野和豺接触,而豺是没有人给它们打疫苗的,这就在在全球范围内导致了豺的消失。所以从资源,空间,疾病,包括人对待它们的态度来看,家养动物对野生动物的干扰都可能远远超过我们一般人的想象。

杨毅:王放老师说的特别好。有些时候我们经常说,我们中国地大物博,确实地很大,物很博,但是生物的种类和数量却是趋于减少的,不论是在城市还是到荒野,有一句话应该给我们思索:

每一个生命在地球上都有存在的意义。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思考的事情。

- END -

.........关于身边荒野的故事,你还可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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